半月后,東陵大營。
邊關氣溫驟降,落下今年第一場瑞雪,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軟軟的一瓣隨風飄入窗柩,淡淡的光線照在矮軟的床榻上,一股清香絲絲旖旎。
床上的人手指動了動,嗯了一聲轉醒過來,正為她添加被褥的阿碧驚喜喚道:“太好了,珠珠公主醒了!”聞聲匆匆走進來的雪衣披著一身厚實的狐裘大氅來到床前。
郎“珠珠。”雪衣坐在床前端看上官珠珠的情形,嘆了一口:“總算是渡過生死關了。”
阿碧在一旁謝天謝地,上官珠珠緩緩轉動著眼珠子,盯著雪衣,“嬸嬸?我我這是在哪?”
阿碧忙喜著回道:“這里是東陵大營,珠珠公主,妳已經昏迷了半個月,幸得那天在楓樹坡公主早已經做好幾手防備,才勉強將妳從西夷人手里搶了回來。”
原來她還活著上官珠珠斂下沉重的眼皮子回想昏迷前的事情,腦子里冒出的竟只有耶律楚天那張臉,還有她被靈箏公主刺中時聽到的那一聲吶喊。想到這,頭脹痛得厲害,皺起眉頭悶哼了一聲,稍一挪動,才覺背上撕裂般的痛楚襲來。
“別著急,千萬別把傷口崩裂了,幸得那一刀沒有刺中要害,只是那一刀也不淺,如今妳醒過來,還得休養幾個月才能漸漸恢復,妳放心,這里是東陵,好好養傷就好。”雪衣一邊摁下上官珠珠的身子一邊說道。
上官珠珠微微頜首,一旁的阿碧知道雪衣有話要對上官珠珠說,便悄然離開此處大帳。這邊雪衣想了想,沉吟一會才說道:“珠珠,有句話,我想我必須得告訴妳。”
澤上官珠珠輕輕蹙了眉:“嬸嬸有何話,不妨直說。”只是見著雪衣欲言又止的神色,她的心中不覺揣了絲些微的莫名緊張。
雪衣道:“珠珠,妳懷了孩子。”
被子里的手猛的一下緊緊將被褥揪住,那張蒼白的臉一下變得毫無血色,不可置信的望著雪衣,“我我懷了孩子?”
雪衣點了一把頭,說:“一個多月了。”
上官珠珠撫上自己的腹部,輕輕的摩挲,口中喃喃的囈語著什么。雪衣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雖然這一次重傷,可幸孩子并沒有流掉,珠珠,這孩子”
上官珠珠拉回心神,盯著支吾的雪衣,輕聲說道:“嬸嬸,孩子,是耶律楚天的。”
雪衣心中嘆了一聲,果然是那耶律楚天的孩子。
“那,他可知妳懷了他的孩子?”
上官珠珠搖了搖頭,“連我自己都不知,他一定也不知道我懷了孩子,若他知道,也不會什么都不做。”他一定,會遞給她一碗藥湯,讓她把這孩子殺死的,聽云娃說,他不想要的孩子便會賜給那女子一碗藥湯,輕則孩子沒了,重則連大人也一并流血死了,而他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其實,對于上官珠珠的回答,雪衣心中大抵也猜到了。
“嬸嬸,我想見見八皇叔。”上官珠珠輕聲道。
雪衣猛地攥緊十指,渾身顫了顫,努力扯出一點笑意,“好,我帶妳去見他。”
王帳里,上官珠珠捂著顫抖的唇,不可置信的瞪著躺在厚厚的裘毯里怎么也不會醒來的上官鳳瀾。
為什么會這樣?八皇叔死了?!
原來那戰車里的人并不是八皇叔,而是扮成皇叔的嬸嬸?
“皇叔你醒來睜開眼睛看看珠珠啊”上官珠珠跪倒在矮床前,哭得成了個淚人,上官弘宇得知上官珠珠轉醒,便匆匆趕了過來,上官珠珠見了上官弘宇一頭撲進他懷中哭得越發傷心。
上官弘宇知道上官珠珠這些日子受了太多的苦,因此十分心疼,不停撫摸著上官珠珠的發溫柔安慰著:“珠珠,是皇兄沒能保護好妳,皇兄知道妳受了很多委屈,現在沒事了。”
雪衣深深凝著眸,看上官珠珠哭倒在上官弘宇的懷中,內心不由的擔憂起來,珠珠懷的孩子是耶律楚天的,這孩子究竟是留還是不留,她也不清楚珠珠的想法,看來,還得找個時間好好與珠珠談談。
只是幾次接觸下來,那耶律楚天對珠珠似乎有種特別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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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邊關,風雪越發的緊了,營地被一片白皚皚的雪花籠罩,朦朦朧朧的夜色里透著一簇又一簇跳躍的篝火,是將士們在烤火煮食。
西夷東陵兩軍暫且停戰休整。
冷風拍打著帳篷,從遠處深林里傳來幾聲狼嗷——
幽暗的夜光下,榻上的人很不安穩的擰起了眉頭,“不要不要過來”
一道身影躲過營地嚴密的巡防,悄然潛入這間大帳。
黑影靠近床頭,如炬的目光定定看著睡在那堆厚實裘毯里的容顏,那兩瓣微微翹起的紅唇不停的在囈語著什么,“狼狼走開”
帳篷外透進來的幽暗雪色印照著來人臉上那一道傷疤,耶律楚天定定的將上官珠珠看了良久,聽上官珠珠夢中又囈語了幾聲,模糊不清,但依稀辨得些字,只聽上官珠珠含糊喊著:“皇叔不要死你死了嬸嬸怎么辦呢還有小世子皇叔回來吧”
緩緩瞇縫起眸子,耶律楚天走進上官珠珠蹲下看著那夢里也極不安穩的容顏。
“阿瑪奴”極輕的一聲飄進上官珠珠的耳中,她的手,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