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九霄這個縣太爺不在,發(fā)號施令的就該是留守的卓正揚,可現(xiàn)在卻是余枝這個一介女流。但凡換個人,說話都不能服眾。就算當(dāng)著她的面恭敬,心里也是不以為然的。
可他們的縣令夫人是余枝,是剛剛才大展神威羅剎一般的余枝,別說不服了,不存在的!他們不僅服氣,行動還可迅速了。
什么,你說她是女人?呵呵,厲害成少夫人這樣,已經(jīng)超越了男女界限好么!
余枝分派完任務(wù)就牽著小崽子的手回后宅了,天快亮了,還能再瞇一會。
隔壁新建的大宅院也進(jìn)了海賊,好在人沒事,就是禍害了點東西,還燒了一間倉房。
余枝聽到人沒事就懶得管了,直接讓江媽媽和石榴看著辦,她必須得睡覺,睡眠不足,她的心情就不好。
不過,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
張昌盛心里是憋著一股戾氣的,姓馬的老不死的坑他是吧?這回落他手里就別怪他不講情面。他帶著的人都是他的心腹,一早就在路上分派好了,哪些人圍院子,哪些人抓人……還告誡手底下的人不要眼皮子淺,不該拿的東西不要伸手。
他是卯足了勁,不僅要報仇,還要把差事辦好。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不過已經(jīng)跟余枝無關(guān),她跟小崽子母子倆睡得天昏地暗。
第二日一早,整個縣城就沸騰了。還有什么有擺在縣衙門口那二百多個人頭更震撼人心?
昨晚鬧出那么大的動靜,縣衙附近幾條街都聽到了,尤其是離得近的,還有遭了禍的。一家房子被燒了,幸運的是燒的是放雜物的廂房,人沒有事。
另一家就比較倒霉了,這家的男主人聽到動靜起來查看,被海賊砍了一刀,現(xiàn)在人還躺在醫(yī)館里呢。
“哎,你知道不?昨夜海賊進(jìn)城了,好幾百人呢,不過全被咱們縣太爺帶著人給收拾了,那個慘叫聲呦,我躲在床底下聽了都瘆得慌。”
“能有這么多?”有人不信。
“不信?不信你到縣衙門口去看看,全都是海賊人頭,堆得跟小山似的。那石板上的血跡都沖了三遍了,還沒沖干凈。還有,還有,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我還撞見了差爺拉著海賊的尸體往義莊送,一車一車的。說是要燒掉,痛快!就該讓他們死后不得輪回,天殺的海賊在咱這造了多少孽?咱們縣太爺這回是為民除了大害了,咱們縣太爺是這個。”有人豎起大拇指稱贊。
“不對吧,我怎么聽說昨晚縣太爺壓根就不在縣衙呢,說是外出好幾天了。”
“不可能!縣太爺若是不在衙門,那幾百人頭是怎么砍的?你肯定是聽錯了。”
“我怎么可能聽錯?我表叔的舅舅的侄子就在縣衙當(dāng)差,能不比你清楚?”
“要是縣太爺不在,就縣衙里那些人能抵擋住幾百海賊?反正我是不信!哦,我知道了,縣太爺唱的是空城計吧?他早知道了海賊的陰謀,故意散布消息說不在,其實暗地里早就等著了。哈哈,咱縣太爺真是神機(jī)妙算。”
“什么空城計?這叫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你瞎顯擺什么!”
“你才瞎顯擺呢,就是空城計,我上個月打茶樓門口過,聽說書先生說過。”
這兩人爭得臉紅脖子粗,眼瞅著都要打起來,有人站出來勸說了,“行了,行了,不要吵了。這事我最清楚,知道馬家嚴(yán)家不?海賊就是他們放進(jìn)城的,昨兒夜里這兩家就被抄了。連主子帶奴才,老老小小,男男女女,上百口呢,造孽呦!”
“造什么孽?依我看是活該。”
“對,就是活該,這樣的人黑了心肝了,居然跟海賊勾結(jié),這是要害死咱們呢。”
“千刀萬剮的。”
百姓咒罵著海賊,咒罵著接應(yīng)海賊進(jìn)城的馬家和嚴(yán)家。
余枝睡夠了才到前面來,整個衙門靜悄悄的,各人干著各人的活兒。有衙役正在沖刷地面,縣衙的地面是重新鋪過的,用的都是青石板。
昨晚死的人太多了,血跡都干了。只能先用水沖,再用掃帚掃,最后再用水沖。至于泥土地上的,就只能鏟走上面一層了。
清風(fēng)正交代衙役,“多刷幾遍,縣衙是莊重的地方,不能留有血腥味。”一抬頭看到余枝,連忙小跑著過來,一只胳膊巴扎著,吊在脖子上,“少夫人,傷亡人數(shù)出來了。死了三人,重傷了七個。”這還是少夫人和曉蝶姑娘來得快,要不然還不知會死多少人呢。
“死的那三個都是本地人,重傷的有四個是咱們帶來的護(hù)衛(wèi),依他們的武藝不該受這么重的傷,他們都是為了救人。”
這樣的話題終歸讓人無法高興,余枝抿了抿唇,“都安排好了嗎?”
清風(fēng)點頭,“安排好了,重傷的,情傷的,都找大夫看過了,藥也都喝了。您放心,大夫看著呢,用的都是好藥材。”
“死了的那三個人,家里是個什么情況?撫恤金要多給。”人死不能復(fù)生,家人的傷心痛苦余枝替代不了,她能做的也只有多給撫恤金了,“若是家里困難,看看家中還有沒有合適的人,可以破例招進(jìn)縣衙,掃個地打個雜總行。”
“是,少夫人,小的記下了。”清風(fēng)神情肅穆,“除了縣衙,還有不少百姓家里或是進(jìn)了海賊,或是被放了火,卓先生和宋先生一早就出去安民了。”
“張巡檢呢?”余枝問。
清風(fēng)道:“帶著人在城里巡察,擔(dān)心還有躲起來漏網(wǎng)的海賊。”
余枝嗯了一聲,又問起隔壁的情況。清風(fēng)道:“那邊也進(jìn)了海賊,不過被石榴櫻桃那幾個丫頭帶著其他下人給打跑了,又及時滅了火,所以損失不大。”
余枝驚訝了一下,她只知隔壁損失不大,倒是不知櫻桃石榴膽子那么大。櫻桃那丫頭明明之前嚇得臉色都白了,沒想到她不僅沒躲起來,還敢打海賊,倒是讓余枝意外了。
“少夫人,馬家和嚴(yán)家的人都關(guān)在牢里,您要不要看一下。”清風(fēng)又道。
“不用,關(guān)著吧。”余枝直接拒絕了,這不是她的活,她不干。
清風(fēng)也就這么一說,并不是非要她去,馬家和嚴(yán)家算什么東西?多大的臉?值得少夫人去看他們?
他往大門外看了一眼,“少夫人,這天兒太熱了,外頭的人頭怎么處置?小的怕時間長了會有味。”
“再擺一天。”震懾一下心懷鬼胎的人,“送到海邊去,讓海賊都瞧一瞧這就是做海賊的下場……”說到這她猛地想起,“這時是不是得往上報?還能請功對吧?三爺,趕緊把三爺找回來。”
余枝一拍腦門,之前她就覺得好像忘了什么事,從始至終,她就沒想起來派人去找聞九霄。
她忘記了也就罷了,清風(fēng)怎么也是一臉懵?卓正揚和宋義安呢?也把他們的縣太爺忘了嗎?
清風(fēng)、卓正揚和宋義安委屈,不是他們忘了縣太爺,而是少夫人太有震懾力了,她在,什么難題都迎刃而解了,誰還能想起來縣太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