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玟-娜隆,在海王國度的浪風行宮,等到了路易斯-風行和馬洛-赤輝。
三人圍坐在殘陽之下,趕走了所有服侍的僕人。
三位天潢貴胄,默然相坐,不知各自在想著什麼。
良久,當夕陽落下,三輪銀月的光輝籠罩大帝,路易斯-風行方纔開口說道:
“瑞玟,該下命令了,若是周墨的耐心耗盡,真的下了殺手,就是我等之罪也!”
馬洛-赤輝點了點頭,說道:
“是該下命令了,瑞玟,總不能再因爲我等的錯誤,連累我人族中堅棟樑消耗一空。”
瑞玟擡頭,看著天上的三輪銀月,微微搖頭,說道:
“不急,再等一等,周墨既然沒有直接動手殺了那些人,那麼再沒有我們的明確答覆之前,就不太可能動手,瑞瑟帝國皇子未至,還是大家一起做決斷爲好。”
馬洛-赤輝微微皺眉,看著瑞玟,猶疑的問道:
“在我的印象中,海王公主殿下最是殺伐果斷不過,這次這麼如此惺惺作態,那瑞瑟皇子來了,莫非還能否決我等三王國度的決議不成?”
瑞玟只是不語,看著銀月。
路易斯-風行這時開口說道:
“瑞玟,如果你開不了這個口,就讓我來吧,事情是我決定開始的,同樣,讓我來收尾也是應有之意。”
這話說出,讓瑞玟高看了路易斯一眼,想不到這位向來溫文爾雅的風王王子,竟然有了這般擔當。
但是瑞玟還是說道:
“不急,再等等,這個種時候,不但要看局勢,還要看氣運,看天意。”
馬洛和路易斯都沉默了下來,他們都懂瑞玟-娜隆這句話的意思,瑞玟不想就這麼認輸,期待著最後的轉機到來。
他們又何嘗想就如此認輸,但是,兩個男人的理智卻告訴他們,多拖延一點時間,被困在聖十字領地當中的人族神秘態生命們,就多一點生命危險。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那些神秘態生命的性命時時刻刻捏在周墨的手中,用虛無縹緲的命運和天意,來賭周墨的耐性和決心,雙方的賭注不相等,所以二人還想再說話。
瑞玟伸出了一隻素手,在銀月光芒下,纖細的素手周圍反射著淡淡的銀色氤氳,仿若玉質。
“本公主說了,再等等,如若瑞瑟皇子到了,還沒有轉機出現,那麼本公主馬上去聖十字領地,向周墨認輸,開始和談!”
這話說完,瑞玟看到兩位王子表情上多了一絲急躁,這個時候卻也不好強壓,便再說道:
“這樣,你們若是還不放心,就暗中透點消息過去,我們在等待瑞瑟皇子,瑞瑟皇子一到,和談便開始。”
這樣,兩位王子方纔沉默下來,不再催促。
…………
墨城,政務部內,任年看著下面恭敬侍立,卻都垂著頭的一衆政務官,也在沉默著。
這種情形任年從未經歷過,自從聖十字領地興旺發達之後,這些他一手提拔選材而出的政務官們,無不是唯他命是從,有時都不需要行政命令,只需要一聲招呼,下面就有人體察著他的意思,全力的將他屬意的事情解決。
而如今,他將聖十字領地內,所有城市的政務官召集於此,只是問了一句聖十字請帖的事情。
局面就到了如此地步,雖然沒有人跳出來反對他,但是卻一齊沉默,無人回答,用這沉默,來向他任年施壓,用這沉默,來默默的對抗著他這位聖十字領政務大總管。
但是任年此時卻只有煩躁,沒有驚訝和氣憤。
因爲這些政務官此時的心情和想法,和他在周墨書房那時,一般無二。
大人沒有給他任年任何選擇的餘地,他任年,也就無法給這些屬下們任何一絲選擇的餘地。
“怎麼都不說話了?”
任年不知從何處拿出了那柄赤紅色的玉尺,輕輕的拍打著自己的手心。
下面依舊是沉默,玉尺與手心交擊的聲音,緩緩的在政務部大廳中迴盪。
“如果沒人說話,那麼接下來本官的話,就視爲你們全部默認了!”
任年又說道。
這下子,下面的政務官中,響起了一陣鼓譟。
“大人,聖十字請帖是聖十字莊園派發而出的,而不是我們索取而來的,不知大人今日提起了聖十字請帖,到底爲何?”
一個已然有了白髮的老政務官,當先開口問道,擡頭看著任年的目光中,帶著些許的甚重與提防。
這讓任年心中微微一顫,他與政務官體系,一向是一個整體,沒想到只是輕輕觸碰了一瞬這些政務官的利益,就開始被手下的人提防了!
任年垂下了眸子,只是赤紅色玉尺拍打手心的節奏更加明快了。
想了想,任年回答道:
“這些東西,不是我們這些執政之人該拿的,所以,交上來吧,本官一齊爲你們退回去!”
言罷,下面鼓譟之聲大起,任年卻沒有理會,從袖中取出了足足五份聖十字請帖,當先放在了桌案之上。
這一個動作,讓下面鼓譟之聲瞬間消失,場面上又沉默下來。
“這是您的意思,還是領主大人的意思?”
頂頭上司帶頭交出了聖十字請帖,下面這些政務官意識到了嚴重性,這似乎不是政務總管大人想要侵吞他們的利益,而是好像政務總管大人背後的那個人,不允許他們觸及這個利益。
前者已經讓這些政務官們極爲不滿,後者,卻要比前者還要嚴重許多。
前者,即便讓任年得逞了,他們這些政務官們也能吃些湯湯水水,但是後者,卻讓他們連渣滓都無法品嚐!
任年苦笑,但是擡眼看著發問的那個政務官時,眸中已經滿是冰冷,揮著手中的赤色玉尺,說道:
“誰的意思?你想不聽誰的話?”
無論是任年還是周墨,都不是這些政務官能夠反對的人!
這位政務官也意識到了自己問錯了話,但是仗著自家資格老,功勞大,也不懼任年眸中的冰冷,說道:
“不管是誰的意思,這聖十字請帖既然發出來了,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不管是任年大人,還是領主大人,都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任年雙眼輕輕的瞇起,看了看這位政務官,玉尺一揮,果斷說道:
“從現在起,從此刻起,結束也拉政務官的政務官生涯,銀月城政務官一職就地免去,通知野草的人,去他家,將聖十字請帖拿回來!”
任年這個命令不可謂不果斷,不可謂不狠辣,但是命令發出之後,場面沉默下來,那位銀月城政務官,依舊站在政務官的隊列之中,任年回頭,發現身後的參謀僕役,竟然無一人動身,去執行他的命令。
任年背後微微發寒,他猛然警覺,他似乎低估了這些政務官的能量,也低估了整個政務體系,在經濟方面的勾連之深。
一但觸碰了整個政務體系的利益,他這個聖十字領地之內的政務總管,竟然連政務部中,一個小小的僕役都無法指揮的動了嗎?
讓德格斯特和胖子知道,這件事情會被他們笑一輩子吧!
“大人,這件事情不管是誰的意思,都欺人太甚,想要從我們這些政務官口中搶食,便是領主大人,都不可以這麼過分!”
年老的政務官開口,言語陰森可怖!
任年和周墨都低估了這些從窮苦中崛起的政務官們,對財富的執著和渴望。
任年眉心開始有聖光涌現,手中赤紅色的玉尺之上,淡淡的純白色火焰開始繚繞,神秘態生命的威壓,開始瀰漫在政務部的大廳之內。
回手,揮動赤紅色玉尺,純白色聖炎如同火蛇一般在空氣中扭動了瞬間。
任年身後,兩個參謀,八個僕役,在這一揮之間,化作了十朵灰燼飄散。
“我再說一遍,明日裡,將所有聖十字請帖交還到我桌案之上。”
這是任年成爲神秘態生命之後,第一次出手,一出手,就將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兩個參謀,八個心腹僕役一同擊殺!
此時任年雙眸之中,冰冷的殺意似要爆射而出,不可抑制!
所有的政務官在任年出手之後,噤若寒蟬,他們不知道,這位政務總管大人,何時從一個平凡人,晉升爲神秘態生命的!
爲首的年老政務官,正是墨城的政務官,此時沉默下來,想要繼續硬頂,但是看到那赤紅玉尺上瀰漫的純白聖炎,卻又提不起勇氣。
這時,從政務官羣體之中傳出了一個聲音:
“不要怕,他還敢將我等殺光不成?只要我等之中有一人死,就能讓聖十字領地頃刻之間大亂!”
任年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再次揮動了玉尺,下一刻,純白色的火蛇,就通過空氣,將那位躲在人羣中鼓譟的政務官化成了灰燼。
灰燼飄灑在每一位政務官的身上,讓所有政務官全身顫抖,不敢再言。
“讓聖十字領地頃刻之間大亂?就憑你們?一羣連黑鐵都不是平凡生命?”
任年起身,全身被聖光包裹,大聲呵斥。
下面所有政務官在這一刻,都全身顫抖,臣服於任年的威勢之下。
“領主大人讓任年轉告你們,德格斯特大人在時時刻刻盯著你們,庫倫大人在時時刻刻盯著你們!”
“若是不想頃刻之間家破人亡,子女盡淪爲奴隸的,大可好好的鬧起來,看看是你們的脖子硬,還是軍團的鋼刀硬!”
“任年我原本不想如此處理此事,認爲你們都還是能夠講通道理的,但是看來不是,還是領主大人有先見之明,早就準備好了,你們若是不聽話,隨時找一羣人換下去就是了!”
“今日與你們多囉嗦,實在是任年我心軟!”
任年有些要失去理智,他本是平凡生命,被周墨以聖光,直接提升到了神秘態生命,這種生命層次的提升,有一個長久的適應過程,即便任年此時的身體、源能都已經達到了神秘塔生命,但是他自己的意識,還駕馭不了神秘態那種龐大的力量。
平時若是不動手也就罷了,但是此時出手,任年就有些掌控不住力量,反倒要叫力量所掌握。
雙眸中充斥著聖光,看著他親自培養出來的一窩政務官,各個面目可憎,各個都似乎是可殺之人!
這就是聖光侵蝕了任年的精神,讓任年眼中容忍不了任何一絲污穢。
任年揮動玉尺,玉尺之上純白聖炎繚繞,玉尺揮動之間,無數火蛇蔓延,似乎下一刻,就要將這一衆政務官全部化作灰燼。
這時,任年眉心處不斷涌出的聖光,瞬間停滯下來,卻是周墨遙遙的隔斷了任年與聖光之間的聯繫!
玉尺揮動而下,但是純白聖炎卻噗的一聲熄滅了!
聖光退去,任年重新恢復了理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感覺自己北部發寒,方纔若是他失控將在場的政務官全部殺了,那麼聖十字領地真的要頃刻之間大亂了!
“滾回去,不僅你們,還有你們手下的人,凡是與你們有關聯的商行,所收到的聖十字請帖,全部給我交上來!”
“不要心存僥倖,野草的人時時刻刻都在盯著你們,你們哪個自認爲能夠逃得了野草的監控,再想著玩花樣不遲!”
一廳的政務官被任年揮退。
任年身體一軟,重新坐了下來,滿面的灰敗之色。
…………
城主府邸書房之中,周墨與胖子對坐吃著夜宵。
突然周墨一擡眸,說道:
“任年動手了殺了十一個人,險些失控!”
胖子驚訝的瞪圓了眼睛。
“老任?殺人了?在哪?”
周墨給了胖子一個白眼,說道:
“此時老任能在哪,政務部啊,殺了兩個參謀,八個僕役,一個政務官。”
胖子這下子更驚訝了,說道:
“一直以爲老任的政務官體系風雨不透,沒想到,還有被反噬的一天,老任也真夠果斷的,直接殺人了?今日去政務部的,都是一城之大員吧!”
周墨點了點頭,也有些吃驚,他原以爲,以任年的威望和權柄,能夠壓的下來呢?
“野草的人要將這些政務官盯好了,這個時候,不要鬧出亂子來!”
…………
東方發白,天快要亮了,海王國度之中,對坐的瑞玟三人站起身來,瑞玟說道:
“看來瑞瑟皇子是無法在天亮前趕到了!”
話音剛落,就有潛流的人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在瑞玟耳邊輕聲說了句:
“殿下……”
瑞玟-娜隆精神一震,碧眸中神采飛揚起來,看著兩個王子說道:
“周墨可是給他自己開了一個大玩笑啊!”
言罷,便笑了起來,笑的風姿萬種,笑的璀璨與月爭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