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一個散修

賭城外，無數宅院綿延數裡。歪七扭八的巷子，不知道哪裡是盡頭。兩旁的小院中，散發著各種難聞的氣息。嬉笑哭鬧的聲音不斷傳來，終究歸於寂靜。

“師父，我回來了！”王招娣笑著說道。

推開小院的大門，裡面幾間普通的瓦房映入眼簾，乾乾淨淨的庭院中，種著幾棵棗樹。絲毫看不到，任何和修行有關的東西。

“前輩請進！”王招娣笑著說道。

“好的！”孟天羽笑著說道。

孟天羽剛進門，中間的瓦房走出來一個，衣服滿是補丁，滿頭白髮的老頭。老頭見到孟天羽後，便不斷打量著孟天羽。因爲老頭面皮乾癟，滿是皺紋，絲毫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孟天羽微笑著開口道：“道友有禮了！”孟天羽作揖後，繼續說道：“本人道號子羽。”

老頭猶豫了一下，平靜的開口道：“貧道陳大猛。”

“師父，這位子羽前輩從西海而來，在路上幫了我們幾個。因爲子羽前輩長期待在海上，剛剛到賭城，沒有住的地方，先來咱們這裡住一晚！”王招娣解釋道。

“打擾陳道友了！”孟天羽滿臉歉意的說道。

“天下修行是一家，更何況子羽道友幫助了小徒，所以子羽道友不必客氣！”陳大猛輕聲說道。

寒暄了幾句後，孟天羽便跟著王招娣走進了一間瓦房。

房間中的擺設極爲簡單，和孟天羽住在村裡時的小屋一樣簡單。說是簡單，不外乎是因爲拮據。

“師父，你的病好點了嗎？”王招娣走入陳大猛的房間，輕聲問道。

“還是老樣子！”陳大猛有氣無力的說道。

“我又買了三副藥。”王招娣說道。

“招娣啊，我自感時日無多。你以後不用再浪費錢了！”陳大猛感慨道。

“師父，我還年輕，我可以掙錢。我希望師父你早點好起來！”王招娣說道。

“招娣，聽我的吧！以後不用再買了！真的不用再買了！藥店中的那些藥治療一些小病還行，我身上的陳年老疾，什麼藥都治不好！”陳大猛說道。

“我會想辦法治好師父身上的病！”王招娣略帶哭泣的說道。

“壽元呢？”陳大猛反問道，猶豫了片刻，陳大猛繼續說道：“我本來壽元就所剩無幾，年輕時又不珍惜身體，受了不少傷。能夠活到現在，已經很好了！”

“師父！”王招娣哭泣的說道。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陳大猛邊咳嗽邊說道。

“師父你不要說了！躺下歇歇吧！”王招娣哭泣著說道。

“我真的不知道帶你進入修行，是不是害了你！”陳大猛嘆息道。

“師父，你不要再說了，休息吧！”王招娣哭泣道。

陳大猛沒有說話，像是想起了什麼，原本沒有血色的臉變的通紅，咳嗽聲也消失，兩隻眼睛通紅。

“師父，你怎麼了？師父，師父！”王招娣大聲的喊道。

因爲兩人說話並沒有佈置結界，所以孟天羽聽的一清二楚。

孟天羽即刻起身，來到陳大猛的房間，打量了一下陳大猛，覺得陳大猛是因爲真氣失控造成的，於是拉著陳大猛的手，一道真氣打入陳大猛體內。用自己強大的真氣，深深壓住陳大猛的真氣。

片刻後，陳大猛臉上的紅色消失，呼吸聲逐漸恢復。

“多謝子羽前輩！”王招娣恭敬的說道。

“子羽道友，你不該救我！”陳大猛嘆息道。

孟天羽臉上滿是不解，不明白爲什麼。

“師父，你說的什麼話！”王招娣哭泣的說道。

陳大猛見孟天羽不解，小聲的說道：“如果我死了，招娣便少了負擔，不至於如此難過！現在你讓我多活幾天，招娣便又要接受幾天的折磨！”

陳大猛說的不沒錯，孟天羽沉默了。有時候死亡是一種解脫，是一種新生。陳大猛身死，對他自己，對王招娣都是一種解脫。

“師父，你多活幾天，說不定就能突破到皇階二品，到時候全身的病去除不說，還能煥發新的生機！”王招娣安慰道。

陳大猛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突破，如果老天爺想讓我突破，早就讓我突破了！”

“陳道友，修行一途本就是與天爭命，說不定你明天就能感悟，有所突破也說不定！”孟天羽安慰道。

王招娣感激說道：“是啊，師父，活著纔能有所突破！”

陳大猛搖了搖頭，有些癡狂的說道：“那都是放屁！”可能是因爲陳大猛情緒太過激動，體內的真氣再次失控，讓陳大猛邁入瀕死的邊緣。

王招娣見狀，立刻跪倒在孟天羽面前，大聲說道：“子羽前輩，求你救救師父！”

剛剛陳大猛的話還在耳邊。孟天羽有些不忍心救活陳大猛。可是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死在自己面前而無動於衷吧？

孟天羽看著王招娣苦苦哀求的眼神，最終還是拉著陳大猛的手，將一道真氣輸入陳大猛體內，將瀕死邊緣的陳大猛拉了回來。

“哎！”陳大猛舒緩過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嘆息，緩緩說道：“子羽道友，這是何苦？”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大活人死在我面前。除非我知道眼前的人，是一個惡人或者我的仇人，否則我真的做不到！”孟天羽搖著頭說道。

陳大猛搖著頭，嘆息了一聲，語重心長的說道：“子羽道友，我們散修如果不能做到心狠手辣，如何才能在最底層，成長爲擎天巨擘？”孟天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陳大猛。

陳大猛繼續說道：“只是我現在知道的太晚了！”

“陳道友，我覺得修行應該有自己的底線，即便是縱慾而行，也應該如此！”孟天羽堅定的說道。

陳大猛看著孟天羽堅定的眼神，苦笑著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子羽道友，你還年輕，有些事情你還不懂。你坐下，我給你說說我的往事！”

孟天羽點點頭，坐在牀邊，靜靜的聽著陳大猛的講述。

陳大猛眼神迷離了片刻，長吸一口氣，緩緩的說道：“我出生在黃泉宗境內的黎花城，距離這大約萬餘里。在我十歲那年，黃泉宗招收弟子。我通過第一輪的測試後，進入到黃泉宗大本營。因爲意志不堅定，第二輪便被送回了家。在那之後，我跟著城裡的修行者苦練。在我十六歲那年，黃泉宗再次開山招人。功夫不負有心人，我進入到了最後一輪測試。因爲我天賦一般，又沒有什麼背景，沒有什麼財物打點上下，所以我再次落選！不過離走時，黃泉宗照例給了我基本最普通的功法。也正是如此，我邁入了修行一途。”

說到這，陳大猛緩了緩，接著繼續說道：“能夠獲得黃泉宗的功法，在我們黎花城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我當時天真的認爲，可以憑藉著這幾本功法逆天改命！最不濟，也能夠改變成爲普通人的現實！因爲我不錯的天賦，很快我就被城主收爲義子。十數年的修行，讓我的修爲增長極快。那時的我，意氣風發，城中無數人追捧，以爲天下都在我的腳下。城中無數女子，將我視爲夢中情人。”說到這裡，陳大猛臉上滿是笑容。

陳大猛笑了一會後臉色暗了下來，說道：“修行以童子之身最爲有利，所以我一直沒有娶妻生子。即便是城主當年將他的女兒許配給我，我都直接拒絕了！我當時心氣極高，認爲肯定能夠找到更好的！而城主也將他的女兒，許配給了他的另一位義子。直到我突破到宗階，成爲城中最年輕的宗階之人，那一年我三十三歲。心高氣傲的我，得罪了城中不少人。但因爲城主是我義父的原因，所以那些人敢怒不敢言。一年後，義父因爲修行走火入魔，修爲盡失。黃泉宗很快得到消息，派了新的城主而來，將義父和他的女兒接回了黃泉宗，而城主的女婿也隨著去了黃泉宗。因爲我們幾個義子不被黃泉宗承認，所以各奔東西。有的成了新城主的得力助手，有的告老還鄉，有的則像我一樣，出去闖蕩。年少時惹的禍，終於得到了報應。那些被我得罪的人紛紛找上們，打殺了我的父母，而我雖然逃了出來，但出來時身負重傷。如果我當時趕盡殺絕，他們也就不會找上們，打殺了我的父母。”

陳大猛臉色暗淡的繼續說道：“逃出來後，覺得賭城名聲極大，於是想要在賭城中混出一片天地。可是真的來到賭城才發現，自己宗階的修爲，屁都不是！賭城中王階宗階遍地都是，皇階也不過是大一點的螻蟻。沒有背景和修爲，沒有任何人會在意你。爲了在賭城待下去，我一次次放低姿態。”說到這裡，陳大猛臉色極爲難看，應該是想起了什麼。

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我一次次的放低姿態，放棄所謂的底線，做一些良心上過得去的事情，獲得一些微薄的收入。努力了數十年，才終於在賭城城牆外，買了這個小院子。我人生最好的幾十年，只換了這個小院子。”陳大猛苦笑著說道。縱然心中有萬千不甘心，但事已至此，只能感慨。

孟天羽只能安慰道：“已經很不錯了！”

陳大猛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後來幾十年，省吃儉用的修行，在我一百五十歲那年，突破到了皇階。過了沒多長時間，我遇到了一個人，他說能幫我加入西海聯盟。只不過需要一些財物打點上下。在那期間，他還帶我見了不少修爲帝階之上的人。西海聯盟作爲天下間，最大的四個散修聯盟，在散修中有著極高的聲望。當時我以爲一旦加入西海聯盟，能夠藉著西海聯盟的名聲，重新飛黃騰達。於是我被心中的慾望矇蔽了雙眼，將我積攢了數十年的積蓄全部拿了出來，只爲了能夠加入西海聯盟。”

陳大猛冷笑著說道：“可是後來，那人拿了我全部的積蓄消失了。起初我還抱有一絲幻想，經過我多方打聽，才知道那人已經騙了不少人。得知消息的我怒火攻心，加上我年事已高，自知無力迴天。數年後，我無意間聽一個和我一樣被騙的人說，那人叫林立偉，已經加入了西海聯盟！”

孟天羽聽到陳大猛的話後，心中大驚，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王招娣。

王招娣沒有擡頭，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