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英佐不是孤兒時,他原本的名字是叫沉楓,他曾有一個弟弟,性格與他正好恰恰相反,弟弟活潑、好動、任性、時常也會欺負他,幾乎所有的好吃的與好玩的父母全都留給了弟弟,不管做錯了什么事情,父母都會向著弟弟。
尤其是他的母親,有時看他的時候,仿佛眼底潛藏著一道陰暗潮濕的泥沼,充滿了恨意。
在這個和諧的家庭里,他始終覺得自己是一個多余的存在,然而內心的渴望,又讓他一直都對他們抱有一絲希望,他以為他們只是更加喜歡弟弟多一點兒,對他還是有感情的。
上小學的第一堂考試,程英佐考了滿分,他以為這個成績會換來父母的夸贊,可是一回到家,看見得卻是父母抱著弟弟寵溺地轉圈。
母親過來看到他,只是隨意問一下成績,看到他滿分的試卷,非旦沒有高興而是惡意的羞辱。
“你怎么回事……回家就苦著一張臉,我是欠你的嗎?看看你弟弟多活潑,不旦被老師夸獎,同學個個喜歡他,那像你……成天苦著一張臉,也不知道給誰看。”
“也是……誰會喜歡你?成績有什么用?在你身上也是白搭,等你弟弟上了小學,他將來只會比你考得更好!”
僅僅六歲的他,對這種事已經習以為常了,因為只要有弟弟在,不論他表現得再好,刻薄的母親都會用陰陽怪氣地語氣拿他與弟弟對比,不會給他留一絲情面,那怕是在公共場合。
學校里,同學也不愿意搭理他,他沒有任何朋友,即便每次考試全班第一名,老師對他也沒有太多熱情,最多就是口頭夸一句,就沒有后話了。
程英佐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自己的性格問題,所以他們才不喜歡自己的?
于是,剛剛滿七歲的程英佐每天努力做的事——就是練習微笑,然而由于始終掌握不了技巧,他不旦被同學諷刺,母親更是借此機會厭惡地數落著他。
直到一天半夜,他去上廁所的時候,看到主房那扇半掩著房門,里面還開著燈,他聽到母親尖銳地聲音。
“到底什么時候把他送孤兒院?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他了!”
“小風怎么說也是你的親生兒子,你就這樣把他送進孤兒院……就不怕被人知道?”
“關你什么事?他又不是你的,我每次只要見到他,我就想到那個畜生,當年要不是我父母為了名譽要我不要說出去,還偏偏一拖再拖害得我肚子一天天變大,直到打不了了,我才迫不得已留下了他,不然我早就把他流掉了,他怎么還不快點去死!?”
“再等等吧,等有機會,我就去安排。”
此時陰暗的墻角處,程英佐悄悄卷縮在墻邊,耳畔穿過他們寒冷刺骨的話,宛如無形的利器穿透了心臟,血液也跟著凝固了。
兩人聊完后,便關燈睡覺了,完全不知道有一個人正躲在角落把他們心底最丑陋的秘密聽得清清楚楚。
黑暗中,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小小的他終于漸漸明白了父母不喜歡他的原因。
他現在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了。
于是第二天,他一直有意回避他們,見到他們不再打招呼,然而調皮弟弟卻一直惹他。
回家之后,弟弟還不依不饒地纏著他。
“喂,幫我做作業,我有一道題不會。”
“我也不會,你叫爸爸媽媽教你吧。”程英佐聲音冷淡,繼續做自己的作業。
“騙誰呢,你成績這么好,我不相信你不會,如果你不幫我的話,我就告訴爸爸媽媽,說你欺負我!”
程英佐停下了手中的筆,看向自己這個弟弟,沒有說話繼續低下頭寫著公式。
“可惡,居然不理我。”沉銘瞬間氣急敗壞,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撲身伸手抓過去把程英佐的作業本搶了過來,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打火機,雙手舉得高高的。
看到他手里的打火機,這種打火機是翻蓋式的,程英佐臉色一變:“這是誰給你的?”
雖然不知道這叫什么,但是他見過有人用過,一打開就有火苗。
“關你什么事?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把它燒了,看你明天怎么跟老師交代。”
程英佐沒有管,而是撲過去搶打火機。
“太危險了,把那東西給我!”
“不給不給!”
兩個人紐轉在一起,沉銘用力推了程英佐一把,打開了打火機,剛想點燃他的作業本,聽到有腳步聲,他連打火機都忘記關,緊張地隨手扔了。
打火機發出落地的悶哼聲,結結實實與桌角的排插撞在了一起,未蓋住的火焰一直灼燒著排插側底染起一片烏黑。
“怎么回事?”母親聽到聲響,過來查看。
沉銘見勢,捂著臉指著在自己身上的程英佐,哭了:“媽媽,哥哥他欺負我……”
程英佐快速站了起來,想找被他扔得打火機,語氣焦急:“明明是你……”
啪!
下一秒,他的話未說完,就被怒火中燒的母親狠狠扇了一巴掌,程英佐一個才七歲的小孩子,一下子被打得摔倒在地。
他沒有再說話了,只是看著面前這個母親,一片臉頰都紅腫了,他的眼神宛如寒風刺進了骨髓,那是徹底的失望。
她呆滯望著這個熟悉的眼神,仿佛想到某個可怕的夜晚,那人輕蔑又猥瑣的目光,厭惡地直想吐。
她大聲呵斥:“別這樣看著我,惡心!”
程英佐沉默著爬了起來,走出房門后,沉爸已經趕了過來,不明所以:“這是怎么了?”
“啊啊——”
她尖叫著,有點控制不住情緒。
“快點把他趕出去啊!都是他……都是他……”
“你先冷靜一點兒,孩子在呢。”
程英佐關上浴室門,坐在門后,淡漠聽著來自他親生母親崩潰的聲音。
殊不知,排插還連著電線,經過打火機這樣烘烤,短時間發生了爆炸,沉爸想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
大火瞬間席卷了整個臥室,彌漫到了客廳,哀嚎聲淹沒在了蓬勃的大火中,程英佐安靜得坐在門后,即使濃煙從縫細逼入,他也輕飄飄地閉上了眼睛。
死吧……死了就算了。
死了也會是一種解脫,反正沒有人會為他流淚……
他的出現只是代替另一個人贖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