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出事了?”穆白一屁股坐下,有氣無力的問。
不待見穆雨彤是一回事,討厭她也是一回事,可是她如果真的出了事,他心裡也不好過,不管怎麼說,她只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
穆白是局裡聘用的法醫顧問,也算保密人員,而且這事可能真的要告訴他。
“她現在處境不好,被發現了,隨時都有生命危險。”董嘉年回答了他的問題。
穆白心裡不過好,他心裡就能好過嗎?
因爲是他建議穆雨彤做臥底工作,她分配來沒多久,是生臉,而且身上的警察氣息還不夠濃。
穆白在靜默片刻之後,突然掀翻了桌子,站起來怒聲吼道:“你是白癡嗎?就算她是生臉,那也得看看她有沒有這個能力,你要她面對一羣殺人不眨眼的豺狼,你這不是把她往槍口上推嗎?”
董嘉年把頭埋進雙手中,這是他懊惱羞愧的表現,“我知道,我知道……”
無論換成哪個女警,都是九死一生,他們想救人,卻搭進去更多的人。
田鴻赤紅著眼,“她是警察,我們跟領導請示過,在做決定之前,也徵詢過她的意見,她已經是第四個了!”
鄭宏宇的手還攥著一隻茶杯,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猛地站起來,“現在最有把握的辦法……是找她!”
沒有人會比鄭宏宇更清楚那個人真正的實力,那天晚上,親眼見到喬月殺人,他從喬月的眼睛裡,看到的是可怕的瘋狂。
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她的那份狠絕。
如果要說,現在有誰再能打入敵人內部,也只有她,其他人都沒有把握。
穆白突然揪住他的衣領,“是誰?”
董嘉年跟田鴻也同時看向他。
鄭宏宇此刻也顧不得其他,抓起車鑰匙,轉身就往外面跑。
現在是人命關天的時候,也是迫不得已的時候,就算老大回來發火暴怒,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其他三人也飛快的抓起自己的東西,追了出去。
坐上車的那一刻,穆白忽然明白了,“你要是去找她?”
當初在醫院走廊上的那一幕,穆白是看見的,可是跟董嘉年他們一樣,沒真的見過她殺人不眨眼的樣子,心裡還是有點忐忑。
不知爲何,越是知道快要見到她,越是緊張。
他始終看著窗外,腦子裡有些混沌。
在此之前,他一直是冷靜睿智的。
車上的四個人都很沉默,誰心裡都清楚,這是要強人所難的事,即便她不肯,也是情理之中,再怎麼強悍,她也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對啊!她才十五歲。
這一點,真的很容易讓人忽略掉。
車子顛簸的行駛在鄉村土路上,半道上,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喬陽!”四個人都認識喬陽,田鴻腦袋探出車子,先喊了一聲。
喬陽正蹬著三輪車,一門心思的往鎮上趕呢,看見對面來了個車子,還曉得往旁邊讓一讓。
鄭宏宇停下車,他們剛剛路過靈壁鎮,想必他也是往那兒去的,“喬月在家嗎?”
開門見山,他實在是沒心情多寒暄幾句。
“在呢,你們找她有事?”喬陽沒做他想,他也知道這幾個人是警察,跟封瑾也熟悉,來找喬月肯定有事。
“有點事,你去忙吧,我們先走了!”鄭宏宇笑的有牽強。
他可以想像,如果喬陽知道他們現在找喬月做的事,做爲哥哥,喬陽肯定也不會同意。
汽車開走了,楊樹敏感的注意到這幾個人的表情不對,“你怎麼不問問,他們找喬月,到底有什麼事。”
喬陽垂下頭,“問了也沒用,喬月的事,我又做不了主,她主意大著呢,認準了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原來他什麼都明白,只是不願意說而已。
古人說大愚若智,說的可能就是喬陽這種人,他更多的是不去計較,默默的承受。
喬家此刻挺安靜的,祁彥去管他的工程隊了,楊茂才也是忙的不可開交,方四牛跟他二哥三哥,今兒都在工地上幹活。
小工的工作很簡單,大部分都是體力活,不需要什麼技術。
但是方四牛隻要一有空,就會偷看大工們幹活,那些接線的技術,真的需要專業知識,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的。
楊茂才捧著剛剛裝上的電話,跟看新娘子似的,那個愛不釋手。
接通的第一時間,他就能鎮上打了電話,告訴人家,有事可以打電話聯繫,語氣裡那個驕傲的勁,就甭提了。
喬月本來是打算到田裡看看的,扛著鋤頭,鎖了院門,轉身便打算走了。
她抄了近路,走的是田梗小路。
跨過一條小水溝時,對面快步走來一個低著頭的年輕男人,田梗很窄,她還沒反應過來呢,那人快步走過來,把她往旁邊一推,頭也不回的走了。
喬月掉下田裡,踩杯了幾棵水稻苗。
“噯,你這人怎麼這樣!”喬月還沒站上來,又有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快步走過去,臉色也是一樣的不怎麼好。
那三人走的飛快,不一會就消失在田梗的盡頭,身影被水稻苗遮住了,只看見三棵黑黝黝的頭。
“莫名其妙!”喬月罵了幾句,重新站到田梗上,跺了跺腳,甩掉上面的泥巴,扯了下頭頂的草帽,繼續往田裡去了。
頂著大日頭,幹了有一個小時,回來的時候,繞到菜園,想去拔些青草,帶回去餵雞。
從園子裡出來,拎著滿滿一籃子的菜,正打算往家去呢,一扭頭,看到幾個人在拉扯,在爭吵,還有人哭。
“跟我回家,躲在孃家,你能躲一輩子嗎?”年青男人拉扯一個大肚子的女人。
喬月仔細一看,那不是春燕嗎?
看樣子,又是一出家庭鬧劇,她是管,還是不管呢?
春燕顯然是被他拉扯的很難受,捂著肚子,滿臉都是痛苦的表情,身子直往下坐。
春燕的身子,被一個老大媽抱著,使勁往後拖,喬月認得,那是春燕她媽。
而那個拉扯喬月的人,好像就是之前在田梗上推她的人。
哭哭啼啼的吵鬧,有不少看熱鬧的人,卻唯有王銀杏,抱著孩子,臉上的神情帶了那麼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喬月快步走過去,攔在年青男人面前,“把你的手放下,沒看見她懷著孕,你再這樣拉扯,她出了事怎麼辦?”
那人完全沒有鬆手的意思,空出一隻手,惡狠狠又囂張的指著喬月,“我們家的事,跟你沒關係,閃一邊去,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有人開始往後退了,因爲他們都知道喬月的性子不好惹,野蠻又很能打。
只有這幾個外來的人不曉得,等著倒黴吧!
不過對方有三個人,真的動起手來,喬月能佔到便宜嗎?
“呵!”喬月冷笑了下,突然揪住那人的衣領,往前一拽,腳下一絆,一個借力使力,那人被甩的飛了出去,重重摔趴在地上。
“最討厭被人威脅,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跑這兒來鬧事,”喬月挺想補上一腳,她出手並不重,只是爲了解決矛盾,可不是爲了製造矛盾。
春燕終於脫腦魔爪,被身後的老母親一把抱住,母女倆嚎啕大哭。
“喂,死丫頭,你這是幹什麼?我們家的事,用得著你出頭嗎?你還敢動手打人!”年紀稍大的老頭,舉著拳頭還要衝上去。
喬月把鋤頭籃子往地上一扔,也開始擼袖子,“死老頭,你跟我們村來鬧事,我打你那是你欠打,你活該!”
她纔來都不是良善的人,本來看見他們在拉扯,她也只是想拉開,不管是不是一家人,有話不能好好說,搞的跟要搶人似的,要不然她也不會衝上來。
楊茂才又匆匆跑來,手裡還端著飯碗呢,忙活一個早上,他還沒吃飯呢!
“這……這又是怎麼了?怎麼又打起來了?喬月,你這爆脾氣,就不能改改嗎?”楊村長心力憔悴,好好的,一頓飯都不讓他吃安生了。
喬月橫他一眼,“改不了!”
楊茂才又煩躁的瞅著那個年青男人,“吳桂!你腦子是不是又犯抽了,跟你說多少遍了,娶了老婆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打的,你瞅瞅把人家弄的,春燕這還懷著孩子呢!你是不是非得把人弄進醫院才甘心!”
吳桂從地上爬起來,陰狠的瞥了眼喬月,接著便走到楊茂才面前。
楊茂才被他身上散發的不友好戾氣嚇到,後退了兩步,“你……你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這時,年長的男人沉著臉說道:“村長,這是我們家的事,春燕懷的是我們吳家的孩子,她總是待在孃家不回去,算怎麼回事?”
春燕她娘坐在地上,抱著女兒,聲嘶力竭的控訴,“你們一家都是畜生,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把女兒配給你們家,我家春燕在你們家不曉得吃了多少苦,吳桂!我女兒要跟你離婚,孩子我們家養,跟你們家沒關係!”
家裡倫理,每天都在上演,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年長的老頭,是吳桂的二叔,給人的感覺陰沉沉的,“你說離就離?誰家兩口子不吵架的,孩子是我們吳家的種,誰也別想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