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梨隨口叫了聲“父親”,轉臉看向她的後孃郭氏,“你把話說清楚?!?
郭氏被慕青梨盯的心虛,心裡納悶,這慕青梨走了些日子回來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她以前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甚至連看自己一眼都不敢。如今竟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特別是那眼神,凌厲的狠。
郭氏不敢再說話,看向自己當家的,因爲對方的口無遮攔,慕明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姑父?!彼就骄拍辽锨岸Y貌招呼。
慕明亮聞聲身體微頓,目光看向司徒九牧,沒錯,就是當初的那個小男孩,一雙眸子亮如星空的小男孩。
他心中欣慰,這一聲“姑父”讓他覺得此時哪怕他就此閉眼去見司徒然兒,也心甘情願。
“你可是九牧公子?”即使心中篤定慕明亮仍問道。
司徒九牧頷首。
“那時你姑母抱著你來見我時,你纔是幾歲的孩子?!?
慕明亮嘿嘿笑著趕忙把人迎進屋子裡,並指使郭氏把家裡最好的茶拿來。
郭氏白了他一眼,哼哼唧唧道,“家裡的銀子都讓你給這丫頭了,哪裡還有多餘的錢財買茶?!?
慕明亮臉色尷尬,又道,“那就燒點白水。”
郭氏瞧了一眼慕青梨,說不出話感覺,彆彆扭扭的去燒水。
走進屋子,慕青梨依舊揪著剛纔的問題不放。她只是單純的想知道,她到底和表哥有沒有親緣關係。
慕明亮並不理解,而是急急地看向司徒九牧,緊張道,“剛纔都是婦道人家的胡謅,你別信,青梨就是你的親表妹,你千萬別因爲那婦人隨口的一句話……”
“我明白,姑父放心?!彼就骄拍链驍嗄矫髁恋脑?。
“那就好,那就好!”
慕明亮展開老實的笑容,不到四十的年紀頭髮已經花白。也難怪,家裡本是商戶,可惜他不善經商而自小愛讀書,三次落榜後,本是富裕的人家也在他這一代沒落。
如今一身窮酸的他,妻子又有孕在身,對他來說無意是雪上加霜。
啞妹突然從裡屋跑出來,走到慕青梨跟前攥著一隻小手伸到她的面前。
慕青梨揉了揉她的頭髮,溫柔問道,“這是什麼?”
啞妹展開手,一顆小小的紅紅的蜜餞靜靜地躺在她的小手心裡。
慕青梨驀然紅了眼睛。
她記得以前原主經常帶啞妹上街賣父親的字畫,對面正好有家賣蜜餞的鋪子,她們沒錢,只能眼睜睜瞧著蜜餞流口水。
她曾和啞妹說過,等父親的字畫賣錢了,她們就偷偷買幾顆嚐嚐??勺允贾两K,她們父親的字畫一副也沒賣出去過。
“你剛纔跑回屋子就是給姐姐拿這個去了?”慕青梨哽咽道。
啞妹點點頭。
慕明亮瞧著小女兒手中的蜜餞也紅了眼睛,“這丫頭前些日子不知在哪弄來一顆蜜餞,一直用紙包著不捨的吃,看來她是想等你回來給你吃呢?!?
慕明亮嘆息一聲,一張臉似乎又增添了些歲月的痕跡,“是父親無能,讓女兒們連蜜餞都吃不上?!?
慕青梨拿起蜜餞放進嘴裡,她微微一笑,眸中涌出溫熱。
“很甜!”
啞妹露出明亮的笑容。
慕青梨一把將啞妹抱起,“走,姐帶你去買蜜餞?!?
待慕青梨帶著啞妹出去後,司徒九牧便問起當年姑母的事。
慕明亮眼神空洞,似乎回憶起久遠且銘記於心的事。
他笑著說,“然兒和別的女子不同,讓人一見傾心?!?
“那一年我意外受傷,路遇然兒,是他救了我,我當時愛慕她,也知道了她的苦衷,於是向她提議娶她,讓她遠離臨安城,遠離宮裡的那位?!?
“所以姑父您當時爲了姑母幾次搬家,最終讓姑母連至親也失去聯繫?”司徒九牧聲音清冷。
慕明亮紅著眼睛搖頭,“然兒嫁給我的第二年便病倒了,我試著偷偷聯繫你們,可然兒知道了大發雷霆,她不願你們擔心。她覺得不聯繫,你們便會認爲她過得很好?!?
“然兒心裡的苦,你們不懂!”
兩行熱淚自臉頰留下,他恨自己無能爲力,恨自己解不了她心中的苦。
司徒九牧起身從懷裡掏出一沓銀票放在桌子上,“姑父放心,我會把青梨照顧好!”
他轉身走出院子。
慕青梨走到門口把一包蜜餞遞給啞妹,又揉了揉她的頭髮,在懷裡掏出銀子準備都給她。
司徒九牧走過來,“如果你再給,回頭咱倆估計得喝西北風了?!?
慕青梨心中瞭然,拍了拍啞妹,示意她回家。
“走吧!”
“你不去向家人辭行?”司徒九牧遷馬。
“把我養這麼大不容易,我就不去給父親添堵了,畢竟那女人懷著孕,再被我氣著?!蹦角嗬婵酀恍Α?
“心裡可放下了?”
慕青梨點頭,啞妹給她蜜餞時,以前的一切便都釋然了。
“我們走吧!”
兩人縱馬前去烏成縣,因爲那裡是淑妃娘娘的出生地。
剛到烏成縣門外,侍衛千楓便從門內迎過來。
慕青梨看了眼千楓,又看了眼表哥,嘴裡哼哧一聲,“表哥安排的挺妥當啊,千楓都提前來了?!?
千楓恭敬道,“屬下是來探路的。”
慕青梨朝天白了一眼。
三人一塊進了烏成縣,縣城不大,但是相比較知州別的地方,還是繁華的。不知道是不是沾了淑妃娘娘的光。
三人進了一家酒館,要了個包間。
千楓低聲道,“大爺,屬下打聽過了,這淑妃的孃家人皆去了臨安城。但是有個叫張二的人早年與淑妃父親有過恩怨,自從淑妃進宮受寵後,其父親就找人打斷了張二的一條腿?!?
“那張二人呢?”慕青梨問道。
千楓回道,“那人現在是個酒鬼,自從腿廢后,媳婦便改嫁,現在是獨身一人,整日酗酒。”
“去買些好酒,天色暗下來我們去見他。”司徒九牧爲自己倒了杯茶水道。
慕青梨臉上浮現笑容,把手裡空空的茶盞移到表哥的跟前。
司徒九牧勾起脣角,提起茶壺爲她倒了杯茶,端到她的跟前。
慕青梨端起面前的茶水美滋滋地喝起來。
一旁的千楓有點傻眼,面前的這倆人好像不對勁?對,就是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