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人!”
“文丞相!”
圍觀的百姓們,望著文天祥那拘僂的身影兒,自發(fā)的跪倒在了地上,發(fā)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悲呼,他們知道眼前這個(gè)人是英雄,是一個(gè)真正的英雄,若不是為了自己,為了大宋,他又怎么遭受如此的折磨,乃至于赴死。
文天祥看著四周的百姓,渾濁的老眼中,不禁流下了一行清淚,他張開了干裂的嘴唇,輕聲呢喃道:“對不起。”
文某無能,不能救這天下蒼生,陛下,臣對不住您,若是可以,臣也愿意和您一同葬身在那大海之上。
南宋最后一位皇帝宋懷宗,不過是一九歲孩童,在元軍的圍追堵截之下,丞相陸秀夫見大勢已去,為避免大宋最后一位皇帝重蹈靖康之路,他憤然抱住了九歲的少年天子,縱身跳入了崖山下的大海之中,以身殉國。
隨從的幾萬將士得知噩耗,紛紛哭嚎震天,一同追隨宋懷宗而去,投入大海。
第二日,寧靜的海面上,漂浮出了十萬具尸體。
誰言宋人無骨?不過是在這大勢面前,他們的力量顯得過于渺小。
大宋從不軟弱,軟弱的是人,是那些腐朽的官僚。
宋懷宗一死,標(biāo)志著南宋朝廷徹底滅亡,從而迎來了一個(gè)更為悲壯黑暗的年代,而文天祥,可以說是南宋最后一名臣子。
這時(shí),一名老婦人拼命沖破了元軍的阻撓,提著籃筐,一步步來到了文天祥的面前,將籃筐中的一碗清水和一塊饅頭遞到了文天祥的嘴邊,哽咽道:“文大人,您吃一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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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只是喝了一口清水,便將剩下的飯食還給了老婦人,道:“老人家,文某不過是一將死之人,這些東西還是你留著吧。”
“不,”老婦人雙目含淚道:“老婆子我吃不吃無所謂,文大人您不一樣,您是英雄,我怎能讓您空著肚子上路,做一個(gè)餓死鬼。”
“滾開,”這時(shí),站立在文天祥身旁的幾名元軍士卒拿著手中的長槍開始驅(qū)趕老婦人,這位老人家自己都不忍心吃掉的饅頭,居然被他們狠狠的砸在了腳底。
“你們這些混蛋!”老婦人睚呲欲裂,揮舞著自己蒼老的拳頭,朝著元軍士卒的臉上扭打去,可那軟弱無力的拳頭,就好像給這些士卒撓癢癢一般,一名元軍甚至抬起一腳就將老婦人踹倒在了地上。
他們對這位年齡足以當(dāng)他們奶奶的婦人,沒有任何留情,手中的長槍狠狠的抽打在了老婦人的身上,而這支元軍的校尉,對此卻熟視無睹,甚至用蒙語大聲道:“膽敢擾亂刑場秩序者,格殺勿論。”
一棍掃過,“噗,”一口殷紅的鮮血順著老婦人的嘴中流出,下一秒,氣絕身亡,但她臨死前還在狠狠的瞪著那些元軍。
這位普通的老人,一輩子連字也不認(rèn)識一個(gè)的老奶奶,就這么被元軍活活抽打致死。
“畜生!!”文天祥親眼目睹一位手無寸鐵,不過是想給他送點(diǎn)飯食的老人家,就這么死在了自己面前,可他卻無能為力。
蒼天啊,睜開你的眼睛,看一看這受苦受難的百姓吧。
嘈雜的街道,在老婦人死后,瞬間安靜了起來,所有人怔怔的瞧著道路中央那具蒼老的尸首。
“李奶奶!“數(shù)道驚呼聲響起,圍觀的老百姓中,有很多人都認(rèn)識這位孤苦可憐的老人家,她的丈夫和兒子都死在了蒙古人的手中,現(xiàn)在連她,也死在了這里。
“媽的,跟他們拼了。”
“不過是一條爛命,大不了下輩子還是一條好漢。”
“殺光這些畜生,救出文大人。”
圍觀的南宋百姓,終于被哪位老人家的死,被這位老奶奶殷紅的鮮血,激發(fā)出了身體中那隱藏多年,一種名為血性的東西。
群情激昂的百姓們,揮舞著雙拳,菜刀,扁擔(dān),跟那些全副武裝的蒙古士卒扭打在了一起,這里面有鐵匠,有廚子,有富甲一方的商人,也有低三下四的乞丐,縱然他們的身份不同,但他們都清楚一個(gè)道理,他們是宋人,是中華百姓,怎能容忍異族在他們的故鄉(xiāng)大地肆虐,隨意殺害自己的同胞。
“寧愿站著死,絕不跪著生!”
在場的百姓有幾千人,而元軍只有兩百多,在這其中,還有一支隱藏的隊(duì)伍,這支隊(duì)伍足有一百五十人,他們的打扮雖然都跟老百姓一樣,但手中的鋼刀,硬弩表明了他們絕不是普通人。
“撕拉拉,”一聲傳來,這一百五十人同時(shí)撕開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了其下紅色的南宋軍服。
“殺光元狗,替死難的兄弟們報(bào)仇。”
這些人都是文天祥曾經(jīng)手下的士兵,也是中華大地最后一支的宋軍,那鮮紅色的軍服,向世人宣告,哪怕是妻離子散,哪怕是國破家亡,仍舊會有一群人為了心中的正義,為了這個(gè)民族,為了那千千萬萬的同胞,無私的奉獻(xiàn)著,不屈的戰(zhàn)斗著。
縱然以寡迎眾,縱然身陷重圍,但那正氣,永存世間!!
一百五十名宋軍,在百姓的幫助下,殺得這兩百元兵節(jié)節(jié)敗退。
場上,隨處可見十幾名老百姓對著一名早已氣絕身亡的元軍士卒尸體拳打腳踢,拼命發(fā)泄著他們內(nèi)心的怒火,在蒙古人進(jìn)城后,他們的父母親人,兄弟姐妹,很多都慘死于蒙人的手中,而他們也已經(jīng)忍耐了太久,今日,是該了解一切的時(shí)候了。
可就在這時(shí),遠(yuǎn)方的街道處,突然出現(xiàn)了一大隊(duì)的蒙古騎兵,在這之后,還有五千名步卒,整整上萬的元軍,朝著眼前的這些所謂的暴民,舉起了屠刀。
“刷刷刷,”漂濺的血液,無頭的尸體,一聲又一聲悲壯的慘叫襲來,一名又一名百姓死在了蒙人的馬刀之下,他們只是一群普通百姓,甚至連士卒都算不上,因?yàn)樗麄兯鶕碛械闹挥胁说朵z頭這些可笑的東西,可元軍對待他們,就好像是在對待一群征戰(zhàn)沙場多年的士卒。
反抗者,殺,求饒者,殺,但凡今天敢像他們大元勇士發(fā)起進(jìn)攻的人,不論男女老弱,一律皆殺。
他們要用自己手中的馬刀,告訴這些卑微的宋人,誰才是主人,誰才是這片大地的統(tǒng)治者。
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開始了,數(shù)以千計(jì)的百姓死在了這里,而那一百五十名南宋將士,則是用他們的鮮血告訴了我們。
宋軍不弱,宋人毅不弱!!
僅僅是半個(gè)小時(shí)后,寬闊的街道上,此刻充滿了濃厚的血腥味兒,幾乎所有的百姓,都死在了這里,在一萬元軍的圍攻下,他們根本跑不了,少數(shù)存活下來的的一些百姓還在反抗著,但等待他們的只有最后被屠殺的命運(yùn)。
“噗噗噗”,一聲聲刀槍入體聲傳來,一名宋軍將士被七八桿長槍洞穿了身體,鮮血順著他的傷口,源源不斷的流出,這是最后一名大宋將士,在今天他一連手刃了三名蒙古士卒,可在元軍大批兵馬趕到之后,這些百戰(zhàn)不死的將士們,終究還是魂歸西天。
他眸光黯淡的看了一眼文天祥,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死了,我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向在場的許多死去的百姓士卒一樣,這里面沒有一個(gè)人的名字會流傳于后世。
也不會有人記得,在今日,一群販夫走卒,普通百姓,在殘暴的元朝統(tǒng)治者面前,毅然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鋤頭農(nóng)具,發(fā)出了一聲不屈的怒吼!!
這吼聲是由千千萬萬的鮮血所組成,這吼聲是由無數(shù)流離失所的中華百姓所組成。
“大宋,永世不滅!!”
屠殺結(jié)束了。
因?yàn)樗腥硕家阉廊ィ谠姷难壑羞@很正常,破城屠殺的事情,他們早已不知道干了多少回,而今日只不過是遇上了一群瘋子罷了。
自屠殺開始,文天祥便被十幾名元軍,牢牢地看護(hù)在中間,刑場駐守的兩千元軍也在暴亂開始的第一時(shí)間嚴(yán)密的將文天祥保護(hù)了起來。
此刻,望著地上那一具具百姓的尸體,文天祥跪在青石地板上,一生悲呼,“老天啊,醒一醒,救救這些無辜的百姓吧。”
“起來!”
幾名元軍士卒立刻拉起了文天祥,繼續(xù)押著他朝刑場走去,剛剛的暴亂就好像是一個(gè)小插曲,沒有任何一名元軍士兵記在心上。
而黃小偉,他只能怔怔的坐在自己監(jiān)斬官的位置上,瞧著這幅人間慘劇的發(fā)生,如果可以,他必會用自己的雙手救下這些百姓,但他不可以,因?yàn)槔罾纤牡拇笫郑藭r(shí)正死死的按在他的肩膀。
黃小偉血紅的雙目,死死地看著身后的李老四,“放手。”
李老四面無表情道:“小偉,這就是歷史,你是改變不了,聽四爺?shù)脑挘龊媚阍撟龅模渌虏灰堋!?
黃小偉依舊死死地瞪著李老四。
終于老頭輕輕一嘆道:“小偉,血債必血償,今日他們做出的這一切,來日定會叫他們加倍奉還,相信四爺,你會看到這一幕的。”
黃小偉聞言,癱坐到了椅子上,不忍的閉上了雙眼。
因?yàn)槟堑来髦湘i,蒼老的身影兒,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高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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