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大將軍府。
這是第一次河西之戰結束后,劉徹下令命人為霍去病建造的一處府邸,規格是按照王府來的,極盡奢華,府內花園假山,雕樓格蘭應有盡有,乃甚于一般王府。
府中有仆人三十,丫鬟十五,廚子六人,花匠八人,侍衛三十,當然這些人還只是個零頭,日后如果劉語蘭真的嫁給了霍去病,恐怕仆人還需要在翻上兩番。
眼下,劉徹和平陰公主劉語蘭正坐在府內的前院的院落中,一邊品著茶水,一邊等著霍去病的回歸。
小小的喝了口杯中的茶水,身披黑色龍袍,極具帝王威嚴的劉徹忍不住搖了搖頭,苦笑道:“一開始他們跟朕說自打這府苑落成,去病就沒回來住過,朕還不信,”摩擦著手中的熱茶,劉徹無奈一笑:“現在朕是真的信了啊,這茶,想來一直都存放在陰暗潮濕之處吧?”
小順子公公點頭訕笑道:“回陛下的話正是如此,這些茶水都是奴婢親眼看著府內的下人們從庫房里取出的,其實原本府里根本就沒有茶葉,這些還是陛下您先前賞給冠軍侯的,可因為冠軍侯從來都是住在軍營里,所以這些茶一直都丟在了庫房中。”
劉徹又是小酌了兩口茶水,咋了咋舌,想來是不太習慣喝這種潮乎乎的茶葉。
將茶杯放在了院落的石桌上,劉徹的目光投眼前沉魚落雁,皮膚白皙,雙眸好似一波盈盈秋水般的絕代佳人,瞧著眼前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年輕女子,劉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溫和驕傲的笑容。
“語蘭,怎么樣,這個家可還算滿意?”
平陰公主劉語蘭,素有長安第一美人之說,而她也是劉徹最為寵愛的一個女兒。
“回父皇的話,女兒很滿意。”佳人的嘴角掛上了一絲害羞的笑意。
誰家少女不喜歡英雄,誰家少女不喜歡像霍去病這般頂天立地,又如此英俊的少年英雄。
自打去年在長安城外見過霍去病后,平陰公主的心就被霍去病俘虜了,這一年來她也是千方百計來找霍去病,想要增進一下彼此間的感情,但可惜的是,霍去病對她這種國色天香的大美人一點都沒表示出尋常男人見到自己該有的樣子。
非但不主動來找她,反而還開始逃避自己,到了最后,更是一聽見自己的名字,他就會消失個無影無蹤。
這讓平陰公主感到很失落,一度她還懷疑是不是自己變難看了,不然霍去病為什么老要躲著自己,直到看見銅鏡中的那張臉還是一如往日般動人,劉語蘭才明白,不是自己長得丑,而是霍去病......不想要她。
長安第一美人,想明白了這點,差點氣哭了。
還真別說,這人長的帥就是好,走哪兒都有美女上趕著倒貼。
“語蘭啊,去病那個孩子你大概也知道,性子非常野,你以后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他,夫妻嗎,總是要相扶相持的嗎,對了,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朕,朕替你教訓那個臭小子。”劉徹一拍石桌,佯裝憤怒道。
反觀劉語蘭則是羞紅了臉。
“什么啊父皇,父皇又欺負人,人家不要理你了。”
“哈哈哈。”看著自家孩子那嬌羞的模樣,劉徹開心的笑了出來。
“唏律律。”這時,府外傳來了一聲嘹亮的戰馬嘶鳴聲,劉徹聽到這聲馬嘶的第一時間就不由瞇起了眼睛,微笑了起來。
追風,可是他送給霍去病的啊。
總算回來了,回來了好,回來了好啊。
去病,今日朕可是來給你送女兒的啊,你可千萬不要辜負朕的心意,,這是你的機會,也是我們君臣二人化解矛盾的最佳機會了。
萬萬不要錯過。
.......
半個小時后,劉徹帶著劉語蘭,帶著驕傲,帶著復雜離開了驃騎大將軍府。
在剛剛,當自己第一次鄭重的在霍去病面前提出他要把平陰公主劉語蘭嫁給他時,霍去病說出了一句讓他這個大漢帝王為之自豪的話。
“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那一刻,望著眼前瞳孔中閃爍著盈盈戰意的少年郎,那一刻望著眼前英俊挺拔的霍去病,劉徹只感到了驕傲,只感到了自豪。
他自豪上天能把霍去病賜給他,他自豪大漢能有這么一位志向高遠的忠臣良將。
但隨之而來的也是陣陣的低落,哪怕霍去病說的非常好聽,劉徹還是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察覺到了霍去病可能不僅是因為心懷壯志,所以才不愿娶劉語蘭。
更多的,好像是他潛意識里根本就不想娶劉語蘭為妻!
至于霍去病為什么不想娶劉語蘭......劉徹就不知道了,他也想不明白,他也無法想象霍去病是因為有了其他的心上人,所以才不愿意娶劉語蘭。
因為這根本不可能!
這么說吧,在劉徹的眼中,霍去病就是個宅男......還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就知道打仗的死宅。
他哪有時間去談情說愛?江源在霍去病的身邊安插了數十個眼線,根據眼線傳來的消息,這一年多來跟霍去病來往最為密切的女子居然是他劉徹的皇后,衛子夫.......
其他的就沒了,沒看錯,沒了,也就是說回到長安的一年多,霍去病就跟衛子夫這一個女人有過來往,難不成霍去病喜歡衛子夫?
啊呸!別來惡心朕!
話說回來,即便霍去病真的有了其他喜歡的人又怎樣?他劉徹又不是不讓他娶小妾,男人嗎,三妻四妾正常得很,尤其是去病這種少年英雄,娶上她二十個嬌滴滴的美人都不算事兒。
想不明白原因,劉徹也懶得想了,更重要的是,方才見了霍去病一面后,劉徹對他的戒心又放低了很多。
霍去病剛剛和他道歉了,擺出了一副小孩子的樣子,請求劉徹不要在意他先前的無禮舉動。
別說,劉徹就吃這一套,裝模作樣的訓斥了一番霍去病后,就完了,然后又鼓勵了他一番,讓他好好練兵,爭取早日替大漢消滅匈奴,緊接著迎娶平陰公主。
霍去病答應了,至于是不是真心就沒人知道了。
不管怎么說,霍去病的危機總算是告一段落了,除了劉語蘭外。
劉徹猜不出霍去病的真實想法,但女孩子的直覺一般都是比較靈敏,劉語蘭猜到了,她猜到了霍去病不愿意娶自己,是因為他在外面有了喜歡的人。
可她又無法向劉徹講明,戀愛中的女孩子總是會比較傻,她怕劉徹知道會跟霍去病生氣,所以她不敢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劉徹。
平陰公主是個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的人,日后霍去病也沒少受她的恩惠,即便倆人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
........
大周。
上元佳節到了,也就是俗稱的元宵節,這是武則天稱帝的第二個年頭了,今年的上元節在武則天的示意下也是比以往辦的更熱鬧,更好。
神都洛陽內家家張燈結彩,百姓們在城內放著爆竹,慶祝著上元佳節的到來,而神都洛陽的皇宮內,更是在今晚舉行了一場規模浩大的宴會。
武則天邀請群臣在洛陽皇宮中的太極殿內品酒作樂,連帶著諸位李氏和武氏親王,舉杯同祝大周興盛。
.......
太極殿內。
上百名群臣和李氏武氏親王郡王,分別坐落與殿下兩側的案桌前,武則天坐落與大殿上方的龍椅之上。
大殿中央則是數十名獻舞的舞女,靡靡之音,絲絲扣鉉,身披薄紗的舞女在大殿中央緩緩起舞。
眾臣看著大殿中央的舞女獻舞,互相推杯換盞,慶祝這難得的節日和喜慶。
自打武則天登基后,大臣們的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了,這幾年間王孫貴胄都死了不知多少,大臣們又能得著什么好?站隊站錯了死,說話說錯了流放,被來俊臣和周興這些酷吏盯上了,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武則天的酷吏統治確實很有效果,但也搞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除去狄仁杰等一干重點被武則天保護的名臣外,這些年朝堂上都沒有什么人敢亂說話了,因為說的不對,可就要流放到了嶺南啊。
仔細算算,徐敬業造反的時候武則天辣手殺了一批大臣,瑯琊王和豫王造反的時候武則天又殺了一批大臣,甚至是韓王魯王自盡的時候,大臣們也都沒少受波及。
這些年,別看武則天登基了,可大臣們的日子比以前還慘,來俊臣和周興那些人各個心狠沙辣,偏偏武則天還用他們來施行統治。
搞得大臣們每天都提心吊膽的,今天上元節算是一個難得的休息日了,至少不用擔心被武則天隨意殺掉,來俊臣和周興那些酷吏也不在,難得難得啊,今天就放寬心的飲酒作樂吧。
“來來來,周侍郎我敬你一杯。”
“得罪得罪,劉大人應該是我敬您啊。”
“好好好,那我們就共飲此杯。”
殿下的群臣們,諸王們盡情的飲著酒水,梁王武三思亦在此列,武三思的位置和李旦的位置打了一個對臉,倆人都坐在殿下最靠近武則天的地方,不過不同的是,李旦的身邊是他的兒子,年僅七歲,剎為可愛的臨淄王李隆基,而他的身旁則是那個狼子野心的弟弟,禮部尚書武承嗣。
“哥,三哥,陛下身邊坐著的那個模樣古怪的年輕人是誰啊?我怎么從來都沒見過?”
武承嗣的聲音點醒了,端著酒杯正出神的武三思,“啊?”扭頭看向了大殿上方坐在武則天身旁的黃小偉,武三思不自覺的冷哼一聲,道:“他啊,是個只會讓女人承擔一切的懦夫。”
武承嗣聽得一愣,“三哥你說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反正你就不要多管了,喝酒喝酒。”武三思搪塞住了武承嗣,搞得武承嗣除了一個勁兒拿眼神掃坐在皇位上的黃小偉外,其他的什么也不敢多說,不是他特別聽武三思的話,而是附近不經意間響起的議論呵斥聲,引起了他的主意。”
“段尚書,您老在我大唐官場也是佇立了三十多年,敢問您知不知道坐在陛下旁邊的那個年輕人是誰啊?我們怎么從來都沒見過他,您要是知道的話,能不能給我們透個底?”
“尚書大人,不是我等好似那街頭的長舌婦人,實在是這人的來歷過于奇妙了,先前宴會已經開始了大半,此人才來,而陛下非但沒有怪罪他,還讓他坐在了自己身邊,段大人,您老知道不知道這來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年過七十的老尚書,狠狠的瞪了一眼四周向他打聽消息的臣子,隨即有有些驚恐的掃向了高位上正在跟武則天閑談的黃小偉,咽了一口唾沫,老尚書用一種特別小特別小,幾乎都快到了微不可聞的聲音,開口道。
“不該問的別問,你們只需要知道,此人是我大唐的一位侯爺,而且.......陛下也不敢惹他。”
“啊?”一聽這話,四周的幾位大臣都忍不住一聲驚叫,嚇得老尚書趕忙擺手,讓他們小點聲,別把禍水惹到自己身上,一連侍奉了四任皇帝,段尚書可不希望自己因為這一句閑話,丟了老命。
........
看著殿下其樂融融的群臣,瞧著身旁一身龍袍,容顏煥發,紅光滿面的武則天,黃小偉忍不住苦苦的笑了一聲道:“本來還答應你,在你登基的那天我帶著人馬來給你助一臂之力,可沒想到居然沒用我出手你就搞定了一切,佩服佩服。”
武則天淡淡一笑,“侯爺說笑了,其實您來不來都無所謂,妾身已經借足了您的勢,畢竟先帝離世時,滿朝文武哪個不知道您是他最后一個見的人?滿朝文武又哪個不知道,你的容貌一點都沒有變化,侯爺,妾身早就得到了您的幫助了。”
黃小偉聽得微微一愣,眉頭一皺,隨即在心中暗暗想到,“沒想到這女人還是那么精明,居然很早之前就拿我做過了文章,呵,也不怪她能登臨皇位,也不能她能改寫中華兩千年的帝王史。”
“嗨,不說了不說了,”黃小偉坐在高位上擺了擺手,笑道:“今天我算是來祝賀你,祝賀你登臨帝位的,畢竟咋們也算是老相識,另外,另外,”說到這里,黃小偉的語氣遲緩了很多,仿佛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武則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侯爺是想問問妾身,婉兒姑娘最近如何嗎?”
“啊?奧,對對對,我就是想問問你這個,婉兒......婉兒她,她最近怎么樣了?”猛然被人點明了心事,黃小偉也不惱,干脆順坡走了下去。
而武則天這時卻故意買起了關子。
“侯爺,一會兒您大概就能知道了,奧,對了,妾身在這里還要感謝侯爺一下,因為若不是今日您到場了,恐怕妾身這一輩子都無緣能看到《霓棠舞》啊。”
“你,你說什么?《霓棠舞》這跟我有什么關系。”黃小偉聽的一愣不解的問道。
看來,他忘了。
“叮鈴鈴。”武則天話音落下的同一刻,悅耳的琴聲響起,不知何時,殿內還在起舞的舞女全都消失不見了,只留下那一襲白裙,好似廣寒仙子下凡的少女。
霓棠舞,一舞霓棠。
這一世,只為一人跳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