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在被逼迫至生死絕境的時候,往往能爆發出超乎常理的可怕戰斗力。
就比如說被圍困在興福寺的僧侶與信徒們,雖然他們在平日里作風墮落,雖然沒少做過敗壞佛門清譽的丑事,雖然一身來自于佛陀的法力已經蕩然無存,曾經能降妖除魔的強大法器也淪落為了凡物……但是當彪悍的圖坎騎兵沖破寺門,開始猖狂地揮刀砍殺之際,他們還是在絕望中進行了最頑強的抵抗。
在得知幾位方丈住持已經丟下自己潛逃,而外面還有數千窮兇極惡、嗜血好殺的蠻族騎兵虎視眈眈,后退無門,逃亡無路之后,這些從城內各處逃來的烏合之眾,反倒是從最初那種手足無措的極度惶恐之中,勉強鎮定下來,開始在殘留的興福寺僧人的指點下,從一處處霉味四溢的倉庫和地窖里,翻出了若干生銹刀槍、陳舊火器、發霉竹甲,甚至連金剛塑像上的長矛都取下了來。那些反應稍微慢一些的人,實在找不到像樣的兵器了,就用竹竿綁上菜刀、斧頭和磨尖的鍋鏟,再往懷里揣上幾塊板磚湊數。
因此,兩個千人隊的圖坎騎兵幾乎是剛一進寺院,就陷入了絞肉機一般殘酷的慘烈巷戰之中。
佛寺大殿前的開闊廣場上,颼颼的破空之聲不斷響起。
面對從各處嗷嗷狂叫著涌來的僧眾,久經沙場的圖坎騎兵們,早已在馬背上張弓搭箭,一枚枚閃爍著死亡寒光的利箭,仿佛吐信的毒蛇,劃出優美的弧線,向眾人飛去。第一輪弓箭射出,第二輪緊隨而至,接著還有第三輪……三輪弓箭速射過后,衣衫雜亂的僧眾們便已經倒下了一大片,暗紅色的鮮血汩汩地流出了一大片,而一條條生命也隨之逐漸消失。
不過,寺院內畢竟地方狹隘,建筑眾多,巷道幽深曲折,戰馬根本馳騁不開。縱然被弓箭射殺得死傷累累,還是有不少人操著兵器沖到了敵騎跟前。
雖然在這其中有很多倒霉蛋,在沖入敵軍隊列的同時,就被好幾把武器同時砍倒在馬下,但剩下的人仍舊不依不饒地殺上前去,刀砍矛捅,火銃亂放,用的全是以命換命的招數,哪怕實在傷不到身手矯健的敵兵,也要拼死干掉他們胯下的坐騎……極度殘酷的肉搏戰,很快就進入了白熱化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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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殺啊我堂堂神國圣地豈容蠻夷韃虜玷污”
一片混亂的血腥廝殺場中,一個衣著華貴的東瀛武士兩眼血紅,似要滴出血來,用盡全身氣力狂喊著,瘋狂地向敵方騎兵揮動著手中的太刀,才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一名騎兵砍倒,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一陣不祥的噗哧噗哧聲就接連響起,被幾把投槍從前胸和后背同時扎入。
這名武士一時間痛得嗷嗷直叫,勉強騰出一只手,抖抖嗦嗦地想要拔出扎入身體的槍頭,卻已經被幾名圖坎騎兵抓起槍桿,同時用力向上一挑,就將他高高地架離了地面,在空中手腳亂掙,聲音凄厲地咒罵著,只是還沒罵上幾聲,就有人終止了他最后的掙扎——又一桿銳利的投槍,被準確地射入了他張得大大的口中,其沖擊力之強勁,甚至使得槍頭從后腦勺隱隱露出,白色的腦漿如噴泉一般四處濺射……
然而,擲出投槍的圖坎騎兵還沒來得及狂笑幾聲,眼角的余光便看見一柄利刃向自己劈來,盡管他立即下意識地舉刀格擋。卻已無法抵擋這蓄謀依舊的全力一擊。
只聽得“當啷”一聲,騎兵手中的馬刀被震得遠遠飛了出去,直落在七八米外的草叢中。而他自己,則是被一名滿臉橫肉的中年尼姑用長柄大刀從左肩劈成兩半,小半個身子都飛了出去,污濁的鮮血“噗”地一下子如水柱般狂噴而出,濺得那位惡尼姑滿臉都是。
接著,又一根投槍不知從何處飛來,將這位兇猛尼姑戳了個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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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悄無人聲的院落里,十幾個前出探路的圖坎士兵,或騎馬慢行,或徒步牽馬,順便從各處搜刮著能看上眼的值錢玩意。由于是從荒廢后院的圍墻某處坍塌缺口闖入,他們一直沒有遭遇到什么抵抗,甚至連人影子都不曾看見,因此很快就變得漫不經心起來,喪失了應有的警惕。
——這些膽小的和尚尼姑,大概都躲在隱秘的地窖里瑟瑟發抖吧
面對這般安靜的詭異場面,這些圖坎騎手不約而同地如此認為。
在大陸上的中原和西域戰場,他們曾經無數次遭遇過這樣的情況,那里的鄉下老百姓聽說了圖坎大軍即將到來的消息,簡直就象是看到惡魔降臨一樣,不是早早地跑了個一干二凈,就是千方百計地尋找地窖、枯井、樹洞等隱蔽處躲藏,坐視他們將財貨搜刮一空,卻根本生不出半點操起兵刃起身迎戰的勇氣。
因此,按照這樣的思維定式,這些騎兵全都顯得很輕松,甚至互相講起了葷笑話。
一個騎著棗紅色矮腳馬的小軍官,一邊眉開眼笑地把玩著剛剛從某處神龕撈來的翡翠佛像,一邊哼著猥瑣的草原小調,帶頭轉過了一處拐角。忽然,一陣風聲從腦后響起,拐角的陰影里突然一柄斧頭,惡狠狠地砸向他的腦袋。這位麻痹大意的小軍官只來得及“啊”地一聲慘叫,便被打得直沖沖地從馬上跌落下來,腦袋下邊的泥地被染得一片血紅,還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白色腦漿……
后邊的騎兵還沒反應過來,剛才還看似空無一人的院落,就冒出了許多衣著五花八門的僧徒信眾,手中拿著亂七八糟的武器,從火槍、短劍到鋤頭、鐮刀都應有盡有,亂哄哄地將這十幾名敵兵團團圍住。一名圖坎騎手還沒來得及拔出馬刀,就被一發鉛彈射中了咽喉,硬生生地將他的叫罵逼了回去。不知多少雙黑乎乎的粗糙手掌,從四面八方伸向被圍住的敵方騎兵,要將他們硬拉下馬來。
一名長著絡腮胡子的彪悍騎兵,見狀立即策馬揮刀,惱怒地左沖右突,連續砍倒好幾個向他撲來的僧侶信徒,剁掉了這些人的手掌乃至胳膊。然而,正當他撥轉馬頭,想要向外沖的時候,一根木棍重重地打在馬腿上,惹得戰馬登時悲鳴一聲,摔倒在地,大胡子騎兵也隨之栽倒馬下。
頃刻間,無數只手掌抓扯住了這位大胡子騎兵,將他的頭盔和鎧甲用力扯開,隨即,各種棍棒、板磚、石塊、鐮刀還有臭烘烘的大腳,全都對著他雨點般地落下,不斷地給予高頻率的重擊。這位倒霉的大胡子在起先還能發出野獸般痛苦的號叫,徒勞地在泥濘中滾來滾去,但很快就漸漸地無力動彈,直到徹底被砸成一堆血肉模糊的肉泥……
轉瞬之間,剛才還驕橫無比的圖坎騎兵,幾乎全都被打倒在了地上,成為一具具冰冷的尸體,只剩一個落在最后面的家伙,看到勢頭不妙,趕緊抽了個空子撥轉馬頭,撞翻了四五名還沒圍上來的僧侶,總算滿臉是血地沖出戰團,一溜煙跑到后方本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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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一連串攻擊受挫的報告,剛才還志得意滿的龍巫教特使艾克林恩,登時被氣得七竅生煙。
“……阿爾斯楞千騎長要你來求援?說什么寺廟里面的人太多了,你們一時間啃不動?這是什么見鬼的破借口啊那里面都是一些和尚尼姑還有老百姓僅有的一點耐色瑞爾士兵在一開始就被砍翻啦你們不是喜歡自稱是草原的蒼狼嗎?我可沒聽說過狼也會畏懼羊群太多的”
他氣呼呼地一鞭抽在求援信使的肩膀上,滿腔惱怒地破口大罵道,同時有些猶豫地望了身旁的龍巫教殺手們一眼,考慮著是不是要讓他們也參加戰斗。
這一批兩百多名精銳殺手,來自于費倫大陸的龍巫教秘密據點,全都是在血腥和硝煙中跌爬滾打的精兵強將,或者說是一架架冷酷無情的殺戮機器,在突破外圍防線和追殺各處潰兵的戰斗中,艾克林恩親眼目睹了他們的恐怖實力——以一當百或許有些難度,以一當十簡直就輕松得像是做游戲
只要把他們投入對興福寺的攻擊,想必一定可以大大縮短戰斗進程。
但問題是……借來的兩個圖坎千人隊,畢竟不是自家本錢,哪怕拼光了也無所謂,想來就算是帖木爾可汗也不會特別在乎——在出借這些兵馬遠征海外的時候,可汗陛下恐怕就已經把他們視為棄子了。
可是,薩馬斯特大人臨時配給自己的這些龍巫教殺手,卻是金貴的很——費倫大陸雖然是龍巫教的發源地,但也是對龍巫教清剿力度最嚴苛的地方,無論是精靈征服者還是耐色瑞爾帝國都對他們深惡痛絕。光是秘密招募信徒,組織地下教會,就已經非常不易,再想維持一支武裝力量,更是難上加難。
因此,目前暫時配屬給艾克林恩使用,順便進行實戰檢驗的這批殺手,就已經囊括了龍巫教在費倫大陸一半以上的精銳士兵,若是不慎損失過多了,拿這種小戰斗的勝利果實根本不夠交待。
而無論什么時代的巷戰,都是會大量吞噬生命的絞肉機,再精銳的戰士也難以在其中毫發無損……
不過,若是放任戰局繼續僵持拖延,似乎也很不妥當……
幸好,就當艾克林恩還在心中舉棋不定的時候,已經有人站出來替他做了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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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扛了幾十只沉重的氯氣瓶、氧氣瓶、氮氣瓶、氫氣瓶上四樓,又修了半天鍋爐,腰酸背痛中。勉強碼了這一點,預計下一章情節該環節收尾。
美女師傅今天上午搞出一起氫氣爆炸,窗戶玻璃都打破了,下午又有電路老化起火……看起來,動畫里煉金術士工房天天冒煙爆炸是存在一定事實依據的……至少我們實驗室里天天都在打破試管燒瓶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