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通!”江面上傳來了沉悶的炮聲,所有人全都抬頭看去,與紅夷大炮具有較大的發(fā)射仰角,視力好可以捕捉到炮彈的軌跡不同,加農(nóng)炮發(fā)射仰角較小,彈道低平,甚至可以直瞄射擊,再加上前方城墻的阻擋,未有任何先兆,耳邊就響起了刺耳的破空聲!
“轟隆!”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這不是實心彈丸擊中目標(biāo)的撞擊聲,而是類似于手榴彈的爆炸聲,只不過,它更加強烈,也更加地動山搖!
就看到伴著團(tuán)團(tuán)火光,城墻上的磚石被掀了起來,四散崩射,又嘩啦啦落在地上,一輪射擊雖然轟不坍城墻,但接連幾輪下來,城墻上出現(xiàn)了大小不一的貫通性豁口,透過豁口,可以用望遠(yuǎn)鏡隱約看到遠(yuǎn)處江面上那噴吐出道道火舌的粗大炮管,顯然,城墻完全坍塌只是個時間問題。
“我的娘噢!”李二虎目瞪口呆的怪叫道:“洋人的火炮竟如此犀利,還虧得師帥您及早提醒啊!”
洪宣嬌不無擔(dān)憂的接過來道:“王楓,英國人若是彈藥充足,豈不是寶山城都能被夷為平地?而他在江上,咱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這還如何打?”
戰(zhàn)士們也有同樣的擔(dān)心,意志不禁有些消沉,這類非接觸戰(zhàn)爭完全是不對稱的一邊倒,在遠(yuǎn)程火炮面前,血肉之軀是如此的脆弱!
王楓頓時銳目一掃,喝道:“大家都怕了是不是?說實話,我也害怕,但英國人的炮有距離限制,打到城墻已經(jīng)是極限了,而且他那炮過于笨重,沒法拆卸下來運到陸地上使用,要想攻城,還得依靠清軍,咱們都別放松,等城墻完全坍塌,估計清軍就該上了!李二虎,把手榴彈分配下去,也讓他吃咱們一壺!”
“遵命!”李二虎貓著腰離開了臨時堆筑起的掩體。
炮擊仍在持續(xù),城墻垮塌的范圍越來越大,文咸等人都在碼頭,觀看著這壯觀的景象,尤其是許乃釗與吳健彰,連嘴都合不攏了,加農(nóng)炮的威力震住了他倆,對洋人也更加的敬畏!
好半天,吳健彰才冷笑道:“那王楓再囂張,在洋大人的火炮面前還不跟狗屎一樣?本官倒要看看他能囂張到幾時,說不定,已經(jīng)被轟成一團(tuán)爛泥了!”
“嗯~~”許乃釗捋須附合道:“發(fā)匪肯定沒料到洋大人會助戰(zhàn),必然損失慘重,若是本官沒料錯的話,死傷即使沒有一千,七八百總得有吧,一待奪回了寶山城,皇上那兒也好說話啊!”
這兩個人自說自話,盡職的翻譯則是如實轉(zhuǎn)述,艾麗絲那碧綠的眼珠子里閃出了顯而易見的焦急,忍不住道:“叔叔,你說王楓會不會在上面?”
文咸搖搖頭道:“王楓是個人才,可惜與我大英帝國為敵,這樣的人必須要毀滅,我們需要的,是買辦與走狗,而不是民族主義者,玻爾瓦爾有一個就夠了,各國絕不希望東方再出現(xiàn)一個玻利瓦爾,在我大英帝國的炮火下,任何民族主義者都只有毀滅一個結(jié)局!”
正說著,文咸似是想到了什么,狐疑道:“艾麗絲,你為何總是幫王楓說話?你該不是愛上他了吧?”
“怎么可能?”艾麗絲分辯道:“我只是欣賞他,欣賞他的愛國情操和與其他中國人的不同品質(zhì),與個人感情沒有關(guān)系,更何況我是英國人,是白人,而他是中國人,是黃人,不同的種族國度,不同的信仰喜好,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艾麗絲雖然一口否認(rèn),俏面卻微微紅了起來,文咸機械式的點了點頭:“沒有最好,艾麗絲,我考慮了下,你作為英國人,還是在自己的祖國成長比較好,等下次回去,我送你回倫敦罷。”
“不!我不要回倫敦!”艾麗絲想都不想的尖叫道!
“為什么?”文咸臉面沉了下來。
艾麗絲咬咬牙道:“我不喜歡倫敦那終年不散的霧氣,還有大霧里刺鼻的煤煙味道,尤其是冬季,哪怕是晴天,每天也只能曬到兩三個小時的太陽,而上海四季分明,空氣清新,又不像孟買那么炎熱,我喜歡上海,我想留在上海!”
文咸深深的看了眼艾麗絲,淡淡道:“你說的不錯,上海的確是個好地方,連我都舍不得走,但我的香港總督任期還有兩年,兩年后,我將回倫孰向女王陛下述職,而你,也有十八歲了,你和我一起回去,我?guī)湍闾粢粋€優(yōu)秀的貴族子弟作你的夫婿,你喜歡上海,可以在婚后和你的夫婿舉家搬過來嘛。”
“叔叔,我不想結(jié)婚!”艾麗絲連忙道。
文咸微微笑道:“艾麗絲,你現(xiàn)在不想,兩年后未必不想,人總是會長大的,你說是嗎?”
文咸雖然是詢問的口氣,話語中卻充滿了不容置疑,也不給艾麗絲再解釋什么的機會,就把目光投向了前方,城墻在連續(xù)炮擊之下,被轟出了一段寬約三百米的豁口,磚塊堆的如一道小山,于是轉(zhuǎn)頭道:“差不多了。”
“是!”一名英軍傳令兵向江面上的戰(zhàn)艦揮舞起了旗幟。
片刻之后,炮聲止住,文咸又向翻譯道:“接下來,該看許大人與吳大人的了。”
翻譯轉(zhuǎn)述了文咸的要求之后,吳健彰猛一拱手:“許大人,卑職愿隨軍出戰(zhàn),誓要親手把王楓捉來當(dāng)街凌遲,如果他死在洋大人的炮火之下,那挖也要把他挖出來!”
吳健彰對王楓的刻骨仇恨毫不掩飾,許乃釗點點頭道:“好,本官準(zhǔn)你去!”
“多謝大人!”吳健彰施禮過后,飛身上馬,猛一招手!
由于磚塊碎石阻擋了視線,因此清軍并不是一涌而上的往前沖,而是火槍兵與長矛弓箭兵緩緩前進(jìn),小心翼翼的登上磚石頂部,在看到太平軍躲在兩百丈外的簡易掩體后面,又確定沒有火炮,便給騎兵發(fā)出了安全的信號。
“上!”吳建彰大喝一聲,領(lǐng)著騎兵向前奔馳,碎石磚塊不利于策馬奔跑,只能于攀越之后,在下方重新集結(jié)隊形。
在沒有火炮的情況下,兩百丈是安全距離,清軍均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陸大有不禁嘿嘿低笑:“也該咱們反擊了,可惜沒有洋人,如果打死幾個洋人那更過癮!”
王楓低喝道:“想打洋人還怕沒機會?清軍干不過咱們,必然是洋人上陣,行了,給老子把精神打起來,別陰溝里翻了船!”
“請師帥放心!”陸大有從懷里掏出手榴彈,緊緊攢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