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目睹自己兒子竟將這勾欄院的下賤胚子收入府中,自己竟不能開口阻撓,眼看便要事成,二夫人卻覺肩頭一松。
她僵硬的動動胳膊,驚喜道:“我竟能動了?”
莫非煙再耐不住了,這徐州城的百姓都還在一旁看著,她親哥哥竟與一個勾欄院的女子你儂我儂,這對莫府的名聲是多大的影響?況府中的姑娘還未出閣!
莫非白是丞相府公子自然不會在徐州長留,莫府名聲再臭亦與他無大多關(guān)聯(lián)。況他早與安陽公主有了婚約,斷不會落得個受連累的下場。
莫非煙恨得直咬牙,卻不敢多言。若是再出言訓斥,只怕她的名聲還能更壞上一層。
然而莫非煙不便出言訓斥,二夫人身為莫非書母親,自然是有資格的。只見她橫眉豎目,叉腰怒道:“想進莫府,你這身份還遠遠不夠!”
“可是春玲兒已懷了公子的骨肉……”春玲兒低聲囁嚅。
“那便當外室!”二夫人理所當然道。
她兒子還未娶親,竟有了兩個妾室,還有了庶子!往后這徐州中好人家的姑娘,哪個還愿嫁與她兒子。
二夫人如意算盤打得極好,卻偏忽略了眼下人多口雜。春玲兒本就擺好弱者姿態(tài),等的便是二夫人的刻意刁難。于她而言,莫非書只名聲愈壞便愈好,無人愿嫁與莫非書,她方能在這府中一家獨大。
誰愿有一正室壓在頭上?
“春玲兒姑娘還懷了莫二公子的身孕,好不容易方從那桃花坊脫身,這老婦人忒不講理!”
老婦人!
二夫人咬碎一口銀牙,她正風韻猶存,竟有人說她是老婦人!
這春玲兒真真是好本事,還未進府,便已讓她落足了面子。
“我莫府中事,與你這些人有何干系!來人,將這些人驅(qū)散了!”二夫人指揮著一眾下人叫囂。
“夫人……”春玲兒忙跪下,“此事只春玲兒一人過錯,夫人莫要遷怒旁人才是!若是夫人不滿,只管向著春玲兒來便是!”
廢話,若是叫二夫人將人群驅(qū)趕了,那還有何人替她造勢?
況春玲兒這般姿態(tài),在那圍觀人群眼中,只覺真真是個善心的姑娘,便鬧得愈發(fā)歡騰。
自然,其中少不得莫非白安排的人起哄,畢竟閣主大人等這一日已有一段時間。
公主殿下眼尖見著人群中的暗衛(wèi),粗布麻衣的倒是有幾分像這些老百姓了。
“娘,春玲兒畢竟懷了身孕。”莫非書有些頭疼。
“懷了身孕便能不將本夫人放在眼中了?真真是翻了天了!”二夫人顯然已被激怒。
好戲看得歡樂,公主殿下面上愉悅。
然而鬧劇到底不能長久,不消一刻,二老爺便親自來了。
正室與即將成為兒子外室的女子鬧得不可開交,兩個女兒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zhàn),卻話都不敢多說。
二夫人似潑婦一般上躥下跳,春玲兒惶恐往后躲。圍觀群眾大聲譴責,真真是亂到了極點。
二老爺黑了臉,怒喝一聲:“都住口!”
他這一聲吼極有威力,二夫人果然不敢再多言。見著自家夫君一臉郁結(jié),她甚至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
是了,近來雖有喜事,卻到底麻煩更多。她這般作態(tài),真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她的寶貝兒子與女兒說不得亦該叫她連累了。
二夫人悻悻然。
“書兒將人接到府中來,擇吉日提為姨娘。”二老爺一錘定音,話畢拂袖而去。
這府中當真是愈發(fā)的亂了。
春玲兒目的達成,露出一個柔弱的笑容來,朝眾人福福身,道:“春玲兒在此謝過諸位鄉(xiāng)親。”
二夫人卻氣得險些喘不上氣來。
她在這兒爭執(zhí)許久,竟還是叫這小蹄子進了莫府的門,真真是可恨。
然而二老爺?shù)拿钏齾s是不敢不聽,只哼一聲,先眾人一步進了府中。
這便完了?
公主殿下意猶未盡,砸吧著嘴從莫非煙身側(cè)經(jīng)過,意有所指的輕喃一句:“原是非煙妹妹喚本宮來湊熱鬧,真真是精彩極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莫非煙一噎。
公主殿下一步三搖,得意洋洋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端的是淡定從容,只一進門,便再也裝不住了,扒拉著閣主大人雙手問道:“大哥哥,你方才特意去尋了莫非書,可是早便知曉了有這一出?”
那春玲兒的到來絕非偶然。
莫非白嗯一聲,“那女子是個有野心的。”
蘇瀾驚嘆不止,摟著心上人的脖子印了幾口口水印子,方才她還說莫非白竟輕易放過莫非書一家子,原是還有這一手。
莫非書的名聲是徹底的無法挽回了,想來這徐州中好人家的姑娘是瞧不上他了,便是莫非煙兩姐妹亦只得低嫁。
含情與春玲兒都不是好惹的,這回又有得鬧了。
蘇瀾抬手揉揉眉心哎呀一聲笑道:“竟是好戲不斷了。”
莫非白但笑不語。
莫非書院中如何是后話,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情等著她。
蘇東攜圣旨來了徐州,本只是為接妹妹回京,奈何這知府的外甥著實不是個東西,莫非白當日差人快馬加鞭送了消息回京,以皇閣閣主身份請求皇帝嚴懲貪官。
若是明帝在位,莫非白只殺了那幾人了事,奈何齊文哲與蘇瀾交情極深,到底是皇帝的臣子,莫非白很是很有禮數(shù)的交于正主清理門戶。
蘇東正是帶著齊文哲的旨意來清理門戶的。膽敢對將軍府唯一的姑娘耍這些齷蹉心思,真真是不要命了。
妹妹流落在外許久,蘇東快馬加鞭,總算是趕到徐州。
蘇東來徐州,蘇瀾自是不知曉的,莫非白本著給她驚喜的原則,守口如瓶。
蘇東進府的時候,蘇瀾正與紫沁在院子里跑著玩兒,一襲白色斗篷,毛茸茸的很是俏皮。
小姑娘長高許多,容色出落得愈發(fā)動人,笑聲竟傳了很遠。
“小四。”
蘇東啞聲喚道。
蘇瀾一怔,愣愣的回頭,身形高大的男子含笑看她。
她鼻子一
酸,竟險些落下淚來,她等了許久,縱使嘴上不說,卻極期盼京中來人接她回去。
那是家呀,何人不愛自己的家呢?她雖嘴硬,卻在看到蘇東那一刻,再忍不住心中思緒。
“大哥,你怎么才來!”少女跺腳,淚珠子似斷線一般落下,她哽咽著揪著衣袖,愣是站在原地不動。
蘇東上前將她攬入懷中,嬌小的公主殿下不到他肩頭,她顫抖著身子,抽抽噎噎的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我一個人在路上,可害怕了,若是遇著些好歹,便再也見不著你們了。可是爹爹與三個不愿我在府中呆著,我能去哪兒呀?”
“風餐露宿一點兒都不好,我想吃京中的糕點,衣裳全是粗布麻衣,硌得我手都紅了。”
“我在徐州等了還久,你們竟都不來接我,是不是再不愿要我了呀?”
小姑娘拖長尾音,撅著嘴直落淚。
莫非白在一旁看著心都揪起來了。
蘇東笨手笨腳的擦著蘇瀾臉上的淚珠,只許是常年在邊關(guān),手上的繭子愣是將小姑娘的臉都磨紅了。
莫非白耐心告罄,一把將蘇東推開好幾丈,方從懷中掏出做工精細的絲帕,輕拭公主殿下眼角。
蘇東目瞪口呆,這小子竟還有這能耐?
“大哥哥也是壞人,大哥來徐州竟都不與我說。”她現(xiàn)在看誰都不樂意,只覺委屈得似乎天都要塌下來一般。
莫非白無法,只得順著她的話,道:“好好,我是壞人。”
天知道他此刻竟有多后悔讓蘇東進了莫府的門。
莫非白安慰人很是有一套,蘇瀾很快止住哭聲,可憐巴巴的窩在莫非白懷中,含著一顆蜜餞吧唧吧唧的吃得愉快。
兩個男人在一處討論陸開元一事,齊文哲是下了決心欲將這一家子弄死。只莫非書有些麻煩,莫丞相畢竟是他大伯,總不好鬧得太大。
“那知府在府中藏了不少銀兩,想來這些年在徐州過得不錯。陸家在徐州亦算是大戶人家,前幾日那一家子竟打起潛逃的主意。”
閣主大人是誰呢?這一路風光,必是腥風血雨里過來的,陸老爺那心思他自是知曉,趁著還報復還未來,只留著性命便是。
想得倒是美。
“加上欲畏罪潛逃,那可真是再無法輕饒了。”蘇東接話道,手中明黃色的圣旨尤其顯眼。
“皇上的意思是知府與陸府均抄家,只你那堂弟實在不好處置。”
“不勞皇上費心,我已經(jīng)在處置了。”莫非白冷哼一聲,這不成器的玩意兒真真是丟臉丟到京城了。
處置了?蘇東不曾聽到風聲,詫異不已。
正說著,便見方才神秘消失了的紫沁神神秘秘的從外頭跑進來,擠眉弄眼的朝幾人福福身,湊到蘇瀾跟前道:“公主殿下,外頭又鬧翻天了。”
方才紫沁正無所事事,暗五便與她說似乎莫非書那兒有些吵鬧。本是有熱鬧不湊白不湊的原則,紫沁急急的趕去瞧熱鬧了。
這莫非書先前對自家公主做的事,紫沁可是一點兒都沒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