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了幾日,安王到底叫明帝放了出來。只那份罪已詔究竟為何送了出來,到底沒有任何蛛絲馬跡,明帝素來多疑,卻苦于竟連個懷疑對象都沒有。
蘇瀾很是安分的在府中呆了幾天,只每日吃吃睡睡,竟也萬分愜意。
且不說京中暗流涌動,離京城二三十里外的小鎮,正人來人往,一派熱鬧繁榮。平民百姓素來不關心朝中大事,誰做皇帝,只叫百姓安康即可,正是民以食為天。
一錦衣少年牽一匹高大的馬兒,只進了一家客棧,叫了一壺酒與幾個小菜,又從懷中掏出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佩,小心翼翼的貼在臉上。
那少年皮膚黝黑呈麥色,雙眼明亮有神,嘴角一笑便露出淺淺的酒窩來,竟是個活潑性子。
已是五年未見,倒不知那丫頭可還記得自己。
聽聞莫家長子如今已回京,她幼時便于那人親近,想來如今亦是關系非凡。只盼那男子是個有眼無珠的,才叫自己有機可乘。
“小二哥,可有京中的消息?”少年開口問道,他離京已五年有余,正是對京中如今狀況毫無所知。
那小二見他打扮便知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只笑道:“這兒離京城不過二三里地,自是有些傳聞的。”
因離京近,鎮上倒是對些皇城秘聞亦有所了解。
小二干咳一聲,麻利的上菜,道:“若說這京中如今傳的沸沸揚揚的便數安王一事了,幾日前安王寫了罪已詔,昭告天下當年妄圖篡位之事,竟是他的不是。聽聞那封詔書洋洋灑灑寫了幾千言,便是圣上亦是感動不已,只說這些年虧待了兄弟呢。”
見四下無人,方湊到少年耳側飛快道:“依小人看,安王殿下這是在逼圣上呢。”
若是當真愧疚,早些年干嘛去了?
少年眼中閃過冷意,邪魅的鳳眼中盡是不屑,“除此之外,可還有大事?”
他對那位安王毫無興趣,當年若不是他,長華姑姑便不會死。雖說其中亦有父皇的過錯,但到底是安王下的手。
少年正是四皇子齊文睿。他素來于權勢毫無興趣,只一心游歷天下,明帝對這無心皇位的兒子亦頗為寬容,早早封了王,賜號“睿”,屬親王級別。
小二費力
的想了想,方道:“早些年倒是聽聞安陽郡主許了莫丞相家的公子,太子娶了尚書家的姑娘……”
“安陽……許人家了?”齊文睿失手打翻酒杯,只握緊雙拳,瞪大雙眼,“莫家公子?”
玉佩忽然碎成兩瓣,少年手心染上一抹紅色,他愣愣的看著京城的方向,眼中盡是迷茫無措,他終究還是……遲了嗎?
……
四皇子回京了!
蘇瀾得知此事時,她正百無聊賴的試著為莫侍衛納鞋底,繡花針又細又長,將她白嫩的手指戳得千瘡百孔。
“四皇子是何人??”她含著手指,含糊不清的問道,皇上竟還有第四個兒子,竟叫人不可思議。
窗外暖陽灑落在她墨黑的發絲上,因不出門,只松松的綁了個馬尾,看著竟有些干脆利落,似有光芒閃爍,她微揚下巴,眼中只不解。
“郡主故友罷了。”紅棗眼神微閃,面上盡是不在意,“與郡主有些交情,想來到時會約郡主一聚。”
莫公子待郡主一往情深,眼看婚期在即,四皇子竟回了京。人心都是偏著長的,當年郡主步履維艱時只莫公子一人不離不棄,她身為郡主的貼身丫鬟,自是不愿再與四皇子再有糾纏。
蘇瀾應了一聲,放下針線站起身來,紅棗說謊她自是看得出,只前些時日莫侍衛異樣,只怕是心中不安。
四皇子與她,定然是關系極好的,甚至叫莫非白察覺危機的親密。
她伸手捂住胸口,這兒啊,僅能放下一人,只對他心動了,便再無法對旁人上心了。
要說四皇子齊文睿,便不得不提他母妃端妃了。端妃可謂大齊的奇女子,聽聞她曾是紅極一時的舞姬,名喚晚娘。因機緣巧合偶遇明帝,正是才子佳人,情意濃濃。
明帝雖愛皇后,卻也愛這位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的晚娘。晚娘雖出身卑賤,卻是個極有氣度的女子,流落風塵卻潔身自愛,只賣藝不賣身。
明帝將她帶回宮中,不久后端妃便有了身孕。大抵是紅顏命薄,端妃產下四皇子后血崩而亡,臨死前有言,四皇子絕不與太子爭奪帝位,望皇后能待其子如親生。
明帝與皇后皆被這女子感動,此后四皇子由皇后親自撫養。
“端妃這算盤打得倒是好。”郡主大人對算計人的手段頗為了解,自是能看透端妃這出深明大義背后的小心思,“養在皇后膝下的孩子,等同嫡子,又與太子親近,縱使不為皇又能差到哪兒去?一世無憂,斷是少不了的。”
紫沁歪著腦袋,對郡主大人頗為佩服。她如今已不再是當年那挨餓受凍的小丫鬟了,自斷絕了與那家人的來往,心中寬松,長了不少肉,看著白白胖胖的很是喜人。
“好在四皇子是個知恩圖報的,也不枉費皇后的一番心思了。”若是四皇子還存了不該的心思,倒叫人有些不齒了,紫沁露出兩個酒窩,道,“四皇子如今已是睿王了,此番回京,說不得會是太子一大助力,也叫郡主放松放松。”
徐貴妃卯足了勁兒的對付蘇瀾,便是紫沁瞧著都覺心累。
“安王出來攪渾水,能放松到哪兒去?”雖不知安王為何突然向明帝低頭,蘇瀾卻直覺與帝位有關。
說來實在可笑,明帝一心只算計旁人,竟不知他的兒子們個個亦在算計他。
便是曾經待他一往情深的皇后,如今亦只怕巴不得他趕緊去死的好。
“前些時日,莫公子挨了皇上訓斥。”紫沁期期艾艾的將瞞了好幾日的心里話說出,“皇上如今真是愈發糊涂了,竟說莫公子不知好歹,占著肥差竟還總懶懶散散不像話,若不是看在郡主的面兒上,早該革了他的職了。”
“糊涂這話也是你能說的?”蘇瀾嗔她一眼,雖知紫沁一心為她,只這話傳了出去,她便是死也不為過了,“在外頭可莫要胡說!”
她瞪著一雙鳳眼,伸出手戳戳紫沁的額頭,又笑道:“皇上好不容易逮到大哥哥錯處,自然要小題大做些,叫旁人知曉他是如何看重我這不成器的外甥女。若是沒猜錯,再過幾日便該尋個借口將大哥哥打發了。”
“豈不叫人恥笑?原便是皇上給郡主的體面,若是將莫公子打發了,旁人可早知曉莫公子是個好的。”紫沁對明帝素來有些看不上眼,堂堂一國之君,總愛耍些小手段糊弄人,竟叫人煩躁。
莫侍衛當年護駕有功,皇上竟不見嘉賞,眾人可都記在心頭。
“大哥哥自有安排,如若不然,皇上便是有心發難亦尋不著借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