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無力的任由東祁抱起她,輕輕放進(jìn)馬車軟墊上,她似是屈辱般的盯著他,心里不悅極了。
東祁含笑,知她生氣,柔聲道,“漣兒,我知你氣我,可是,別怨我,我也只是想要保護(hù)你。”
漣漪無動于衷,他的束縛就是保護(hù)了?呵,她諷笑,多好聽的借口,實(shí)際上,還不是他的一己之私。
東祁拿出幾冊書卷來,還有一些蜜餞小點(diǎn),放在矮桌上,道,“這里是一些江湖游記,你看著解解悶,還有幾天,就到東郢國了。”
漣漪懶得與他說話,等他出了馬車,她抬起手,拿起一卷書,卻看不下心去。無力的手腕,讓她心煩意亂,索性扔到一旁,閉眼小憩了。
苗族族長的歸來自是大事,族長長老們紛紛出來迎接,苗青然跳下馬車,便聽族人道,“歡迎族長歸來。”
她點(diǎn)點(diǎn)頭,嘴邊含著笑意,道,“各位長老辛苦了。”
一位長老摸著胡子,謙卑道,“族長見外了,守護(hù)苗族,本來就是我等的責(zé)任,何來辛苦一說。”
苗青然笑了笑,指了下馬車,道,“麻煩你們幾個安置一下馬車中的貴客,”她對著幾個族民道,然后望向長老們,神色嚴(yán)肅起來,“還請長老們移步菁華園一敘,我有要事與各位相商。”
長老們對看了幾眼,點(diǎn)點(diǎn)頭,菁華園是族長苗青然的院子。雖然苗青然幾年都未回來,可這里依舊干干凈凈,風(fēng)景獨(dú)好,小廝見族長回來,很是喜悅,忙為其準(zhǔn)備衣物。
苗青然簡答梳洗了下,便朝菁華園的正廳走去,幾位長老已入座,身邊香茶四溢。
一見她來,幾位長老忙站起身,她擺擺手,然后落座在族長的專屬位子上。小廝奉上茶,退下之后,苗青然微抿了一口,才慢慢開口說道,“這幾年,我遲遲未歸,未盡其責(zé),實(shí)在愧疚。”
“族長莫要如此說,族女臨行前安排好了一切,所以族內(nèi)近年來,平安無事。”
“只不過,族長,苗長老一事?”
苗青然頷首,道,“這事我已經(jīng)知曉了,既然是族內(nèi)的叛賊,那么族女的刑罰便也無錯。勾結(jié)白夷族,實(shí)在難以忍之。”
眾長老也附和,“族長說得對,那等背信棄義之人,死不足惜。”
“族長,苗長老的孫子苗曲,帶了苗長老的部下,逃出了苗族,本長老怕……”以為長老憂心忡忡,擔(dān)心苗曲等人會報復(fù)苗族。
苗青然擺擺手,道,“長老們不用擔(dān)心,苗曲逃到了白夷族,前些日子族女已經(jīng)處理好了。”這事她還是知道的,關(guān)于荊州城蠱蟲事件,苗曲也被白夷族懲罰囚禁了,想來是生不起什么風(fēng)波了。
聞言,長老們放了心,其中一個長老開口詢問道,“族長回來了,那么族女?”仔細(xì)看看,這個長老郝然便是當(dāng)初漣漪極信任的那位長老。
苗青然聽到他們詢問漣漪,神色便有些凝重,她鄭重道,“本族長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族女的事,族女之前深陷危險之中,是廖州赫連家長孫赫連言以身相救。現(xiàn)在赫連言身中奇毒,此次本族長把他帶了回來,就是想各位長老一同為其醫(yī)治。”
說來,苗族雖然現(xiàn)在不甚玩弄蠱毒這些,對毒藥還是涉獵很深的。若說江湖中藥門是新生起的毒藥世家,那么苗族便是隱世的高人了,對于毒,沒有人再比這些長老們精通了。
一聽說是族女的救命之人,那些長老自然沒有
推拒的理由,當(dāng)下便去看了赫連言的情況。
赫連言被安置在幽云閣,幽云閣是漣漪自小的住處,當(dāng)然,這也是苗青然的安排。住在漪兒曾住過的院子,應(yīng)該能激起赫連言的求生意識吧?她如此想著。
吳鷹跟著身邊伺候,但他畢竟只是一個侍衛(wèi),對于伺候這種細(xì)活,難免粗心了一些,所以苗青然便把她的小廝派去了兩個。漣漪在苗族是沒有小廝和貼身婢女的,因?yàn)閺男∷捅容^獨(dú)立,身邊也不喜跟著人。
赫連言被安置在幽云閣時,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吳鷹很是焦急,見苗青然攜著一群老者來了,忙走上前去詢問,“苗夫人,您趕緊看看少爺?shù)那闆r?”
“別急,這些長老都是族中最了解毒藥的長者,讓他們看看。”苗青然雖身為苗族族長,但她委實(shí)說不上精通,只因她自小便不喜研究這些,三天兩頭便偷偷跑到外界,這才有了她與漣商的一番孽緣。
其中一個長老,替赫連言把完脈,皺著眉,走了出來,苗青然見了,心下便沉了沉。
吳鷹忙詢問道,“長老,我家少爺怎么樣了?”
那長老摸著胡子,沉思了片刻,才沉重的開口道,“情況很不好,堅持不了幾日了。”聞言,吳鷹大驚失色。
苗青然急切的向前邁了一步道,“沒別的辦法嗎?”
他沉吟了一下,猶豫的開口,“也許還有一個人,只不過莫長老……”
苗青然冷靜下來,莫長老是族中年紀(jì)最長的長者,脾氣古怪,從小她就很怕這個莫長老。但莫長老不論是毒還是醫(yī)術(shù),都是苗族最厲害的,但,他不為族外之人醫(yī)治啊。
“不過,莫長老很是疼愛族女,老朽還記得族女小的時候,莫長老倒是經(jīng)常指點(diǎn)她醫(yī)術(shù)。族長,為何不讓族女看看他呢?族女的醫(yī)術(shù)也是頂尖呢?”
苗青然沉默,赫連言那孩子,就是不想漣漪知道,才瞞著她,又怎會讓她醫(yī)治。“去找,莫長老吧。”
苗青然親自來到圣谷,圣谷寄放族中圣物的地方,而莫長老,也隱居在圣谷中。
圣谷是外人不可進(jìn)入的,所以苗青然是無法帶著赫連言進(jìn)去的,莫長老雖說生活在圣谷,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哪?
然,很是巧合的是,苗青然竟輕易的在一處丹房見到了佝僂著身子的莫長老,她欣喜的喚了一聲,“莫長老。”
老人回過身,神色淡淡,“是族長啊,怎么,舍得離開那小子,回族了?”
苗青然神色尷尬了一下,當(dāng)年最反對她嫁給漣商的,就是這位莫長老。“莫長老,別取笑我了。青然這次來,是請您救治一個人。”苗青然對著莫長老自稱名字,可見其對莫長老是敬重的。
莫長老回過身子,準(zhǔn)備進(jìn)丹房,苗青然急了,莫長老一進(jìn)丹房那可就是好幾日不出來,到時赫連言撐不撐住還難說。于是,她大聲道,“莫長老,青然請您醫(yī)治的,是漪兒的救命恩人。”
果然,聞言,莫長老止住了腳步,半晌才回聲,“漣丫頭的救命恩人?”
苗青然松了一口氣,道,“是,他是為了救漪兒,才中了毒。”
莫長老的手磨砂著拐杖,轉(zhuǎn)過身,道,“那老朽就去看看,”他挪著步子,有些蹣跚。
苗青然在身后看著,有些心酸,一晃多少年,當(dāng)年硬朗的莫長老,也老了呢。
莫長老隨著苗青然走到幽云閣的時候,神色有些
不明的看了苗青然一眼,但沒說什么,任由小廝攙扶著走了進(jìn)去。
幾位長老一看是莫長老,都尊敬的問安,要知道莫長老在苗族可是極受人尊重的長者。
莫長老也沒把脈,僅看了赫連言幾眼,便慢慢道,“是北淵皇室的秘毒。”
苗青然心道,莫長老果然老道,居然一眼就看了出來。吳鷹卻是升起希翼,這長老一定能就自家少爺吧?
莫長老神情莫名的看著苗青然,道,“你們都先出去吧,老朽有話跟族長說。”吳鷹隨那些人一起退了出去,莫長老目光如炬的盯著苗青然,看得她心微微慌。
“老朽要是沒猜錯,這次怕是那小子牽連了他們吧,北淵皇室,哼。”
苗青然垂下頭,有些愧色,半晌才抬頭,問道,“那他可還有救?”
“他這毒,漣丫頭也能解。”
苗青然為難的道,“他不想讓漪兒知道,他是為了救她才變成這樣,所以青然才把他帶回了苗族來。”
莫長老難得有些詫異,心里明白了些什么,“這小子身上以前被大火燒過,腿部殘疾,看醫(yī)治的手法,是漣丫頭醫(yī)治的。不過,他重情重義這一點(diǎn),倒是比漣家那小子強(qiáng)多了。”漣家那小子指的就是漣商了,聞言,苗青然的頭更是抬不起來了。
“這毒雖然能解,但是過程極為痛苦,他身上又還有外傷,胸口那一刀,傷口也不淺,有些發(fā)炎。”莫長老解開他胸前衣物,最后嘆了一口氣,“這孩子,倒是命運(yùn)多舛。”
苗青然有些怔,赫連言命運(yùn)多舛,怕也都是因?yàn)殇魞喊桑堪Α斑€請莫長老一定要醫(yī)治好他。”
“哼,看他能否撐住了,老朽得用金絲蠱在他體內(nèi)喂養(yǎng),吸出毒血。但金絲蠱易養(yǎng)難喚,到時候引不出來,他一樣是死。除非漣丫頭來,漣丫頭當(dāng)初救治他用的是雪山的雪果,想必她手里還有雪蟲一類的,有了那些他就不用受那么多罪。”
苗青然遲疑,這時,赫連言卻艱難的開口了,“不,不要,不找她……”
莫長老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行了,養(yǎng)著吧,你在激動,胸口的傷就要掙開了。”
“這幾日務(wù)必要先維持著他的生命,老朽去取金絲蠱來,”說完,莫長老也不再看他們,一步一步挪著走出去。
苗青然走到他身邊,道,“你這孩子,何必呢,為什么不告訴漪兒?那樣你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
赫連言苦笑了一下,一字一句道,“在,在我好之前,不見,她……”他知道,漣漪會自責(zé)的,會怪她自己,他不能,不想她難過。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過去這一關(guān),如果不能,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赫連言干澀的唇角勾出一絲笑意,讓苗青然見了,更是為之感動。
她想,如果,如果赫連這孩子能撐過這一關(guān),她一定,一定同意他們在一起。這樣的男子,把漪兒交給他,她放心。她對他笑了笑,“你好好休息,這是漪兒以前居住的幽云閣,你放心就是。”
赫連言一怔,漪兒以前住的地方嗎?他忍不住四處打量,原來,漪兒住的地方和她性情一樣的冷清。房里再簡單不過,沒什么人氣,似乎只是個居住的地方。
他知道漪兒是八歲被送到漣家的,那么這個地方,是八歲以前的漪兒,自己住的地方嗎?她,該多么孤單啊。赫連言心里是滿滿的心疼,不知,現(xiàn)在她是否會怨他恨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