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小包子也被人抱了過來,一臉的眼淚鼻涕血,“娘,我怕,嗚嗚,二狗子要殺了我,還說要半夜來咱家一把火把咱家燒了,還要把我丟河里淹死,娘,我好害怕啊,嗚嗚,……”
江又梅哭著把小包子抱過來,“我們娘們活不下去了,咱們現在就去死。”說著抱著小包子要往清水河里沖,被李氏和江大富等人死死拉住勸著。
“娘,咱們去找爹爹吧,爹爹會護著咱們的。”小包子繼續哭叫道。
旁邊已經有婦人開始紅了眼圈,“造孽喲,讓人沒法活了。”
很多人都義憤填膺,大罵著二狗子?m人太甚。
也有人陰陰地說:“現在真是世風日下,一個寡]婦不僅拋頭露面,還提著刀砍人,真真是有傷風化。”
“是咧,這小寡]婦也太昌狂了些。”
但被林大郎求過的幾個男人,其中還包括一個東河村的人,除了趙鐵錘和二狗子爹以外都在這里,聽著林念口口聲聲叫著爹爹,聽著江又梅哭喊著去尋死,卻是慚愧不已。想林大郎孤身一人把狼群引走救了他們,他們卻沒能照顧好他留下的孤獨寡母,讓人欺負得去投河。
以孫大強為首的幾人實在忍不住了,走過去照著二狗子就開打,“打死你個畜牲,讓你欺負人。”
二狗子被打的哭爹喊娘。
二狗子的娘不干了,跑上去趴在二狗子身上,大哭大鬧,“沒王法了,提刀砍人的還有理了,被砍的還要挨打。老天爺你睜開眼瞧瞧吧,這些人都被小寡]婦迷住了,他們看小寡]婦肉嫩啊,都想著占便宜啊,……”
罵得正歡,李氏沖過來揪住她的頭發往她臉上抓了一把,“我讓你滿嘴噴糞,敢污我家梅子的名聲,我打死你。”
以亮子娘許氏為首的幾個婦人來拉架,嘴里喊著“別打了”,其實拉的是偏架,拉著狗子娘的手讓她無法打人,李氏卻手腳利落地連踢帶抓。
另外幾個男人繼續打著二狗子,“說,你還敢不敢再欺負人了。”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二狗哭求著。
這時西河村的里正趙世發和江大爺等人都來了。
狗子娘看到忙哭著喊:“大伯,沒有天理了,你再晚來一步,我們娘兩個就被人打死了。”
趙世發沒理他,怒氣沖沖罵道:“這是怎么回事?丟人丟到別人家來了,男人不像男人,婦人不像婦人,成何體統。”
亮子、三柱子幾個男孩七嘴八舌說開了,“都怪二狗子,他見念兒給我們糖吃就來搶,還把念兒推到石頭上,腦袋磕了個大洞,流了好多血咧。”
“就是,就是,他還說要把念兒推進河里喂王八咧。”
趙世發聽了氣得直罵跟來的趙世方:“你個沒出息的東西,由著婆娘兒子見天在外面惹是生非,還不領回去好好管教管教?”
趙世方趕緊上前一手扶著婆娘,一手拉起兒子就想走,狗子娘不干了,坐在地上大聲嚷嚷道“咋,這打就白挨了?他們還沒陪湯藥費咧,給了一兩銀子我才走。”
江大爺沒理狗子娘,沖著趙世發冷笑了兩聲,“怎么著,你這是要護著他們了?”
趙世發嘿嘿笑了兩聲,“江大爺,您看他們兩人已經被打得夠狠了,梅子、念小子也沒怎樣,這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再說梅子青天白日提把刀砍人,也不在理不是?都有錯,咱就兩不追究,你看怎樣?”
“兩不追究?你這個理正當得還真是圓滑。”江大爺指著江又梅母子道,“我這孫女,這次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才喪失了理智。上次二狗子把她追進碧水溪里,如果不是鐵子碰巧救上來,她已經沒命了。再上次,二狗子拿石頭把梅子的腳砸得腫了老高,幾天下不了地。二狗子打我重外孫也不止一次了,這次把頭都打個洞,我重外孫可是要考狀元的,腦袋打壞了誰陪得起?你不追究,是不是要等著二狗子把他們兩娘母都打死了,或者是逼得我孫女和他同歸于盡了你再追究?”
“這,開始是二狗子有錯,但后頭梅子的錯更大些。”
趙世發嘴硬道。雖說江大爺是西河村的第一個童生,在這個村里德高望重,威望僅次于他。這次擺明了要為孫女出頭,按說犯不著為個爛泥糊不上墻的堂侄兒得罪他。但是,被人逼得處置了自己的堂侄,他里正的臉面還往哪放,以后在西河村還怎么抬得起頭。
“放你個驢屁,”斯文的江大爺也罵起了粗話,“梅子不反抗,難道就等著他把念小子丟進河里喂王八?”
趙世發氣得漲紅了臉,“反抗也不能提刀砍人吶,砍人可是要坐牢的。”
“趙大叔,您也不用為難,”江大學及江又書父子把江又山架了來,江又山白凈的臉上一層潮紅,“我現在就坐船去縣城擊鼓鳴冤,看看縣老爺到底會怎么判。是判要逼死孤兒寡母的畜牲坐牢,還是判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孤兒寡母坐牢。”
話剛說完,念兒又適時地大哭起來,邊哭邊打著嗝,“我怕,二狗子要燒死我,還要把我丟進河里喂王八,嗚嗚,娘,我頭好痛哦,我會不會傻呀。”
趙世友一聽江又山要去縣衙告狀就有些慌了,這江又山可是幾年前的稟生,在縣老爺那兒是掛了號的,都說縣老爺是愛才的人,能不向著他嗎?今天這事本身就是二狗子往死里欺負人,他先前的處置的確是偏心了些。真弄到縣里去,他這個里正說不定就當到頭了。
看來必須要懲治一下二狗子才能交差了,就讓他們陪個不是,再陪點湯藥錢。
剛想說話,他的老來女趙蘭兒跑過來氣沖沖地說道:“爹,二狗哥這事兒做得也太喪德了些,都快把人逼死了,你可不能再替他兜禍。”
“我說侄女兒,你怎么胳膊肘子往外拐呀。”狗子娘不滿地吼著趙蘭兒。
趙蘭兒瞪了她一眼,“我是幫理不幫親。”
這時東河村私熟王先生擠了過來,“趙理正,論理我是個外人,不好參與你們的事。但林念馬上要成為我的學生,我還是有資格說兩句的。”
東河村和西河村只有一個私熟,就是東河村第一個舉人李縣令的爹李員外開的,王先生是李員外專門從鄰鎮請來的秀才,學問人品都極好,在這一帶很是受人尊敬。
“您說,您說。”趙世發恭敬地點頭。
王先生看看哭得上氣不接氣的林念,眼里滿是疼惜,“林念雖小,卻至誠、至善、至孝。小小年紀,既要侍奉寡母,還要操心生計,艱難地撐起一個家。是問在場的各位,你們做得到嗎?去欺負這樣的孩子,你們于心何忍?再說,林念比永之聰明不止十倍,將來的成就遠在他之上。哼,寧欺白頭翁,不欺少年窮啊。”
永之是江又山的字。
趙世發本來就怕江又山去縣里告狀,現在連王先生都幫著林念說話。特別是聽到林念將來的成就可能遠在江又山之上的時候,心里就再不敢輕視這對孤兒寡母了。
趕緊說,“王先生說的極是,念小子的確是個好孩子。這樣的孩子,我當然不能讓人欺負了去。二狗子肯定是要受懲罰,但怎樣懲罰還是要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