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自然是不會在我們面前多呆，李玉簡單介紹之后，就嚷嚷著要走，李玉攔不住，還是秦曉把秦毅給說服了，他這才黑著臉，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著李玉去他住的地方。
顧霆全程面無表情，似乎兩人的出現并未對他造成影響，反倒是容景若有所思地看著李玉的背影，把玩著自己眼鏡，饒有興致地問。
“哥，和青梅竹馬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感覺怎么樣？”
“......”我真想找根針把他的嘴縫起來，讓他還敢亂說。
顧霆將手上規劃好的路線圖放下，讓小景帶小希去樓上的兒童房，這才正眼瞧容景，嗓音低沉，聽不出喜怒，“你的手筆？”
“我有那么無聊？”容景勾唇，“只不過我還是挺期待這一場好戲的。”
“怕你也是戲中人。”顧霆淡淡回了一句。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四目相對，誰也不退讓，眼見兩人間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我連忙在他們中間比了一個停的手勢，繼而直接把顧霆拉回了房間。
關上房門，還沒等我開口，他便將我撈進了懷里，深邃的目光沉沉地注視著我，緩緩開口，“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我搖頭否認，心里卻想著李玉將兩人接回來的真正用意，秦毅我可以理解，但她接秦曉回來，是為什么。
“真沒有？”攬在我腰間的手微緊了些，淡淡開口，“盛歡，你在抖腳。”
“.......冷氣開的太足。”我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聲，從他懷里掙脫開來，搓了搓手臂，“還真的挺冷的。”
他睨我一眼，目光定定地落在我的臉上，似乎是在審視我的表情，片刻之后才說。
“以顧云天的性格，他不會允許秦毅進顧家，但秦毅卻進來了，還有了自己的住所，盛歡，你覺得是為什么？”
我呵呵笑了一聲，繞到他身后幫他揉肩膀，不同他對視，生怕被他看穿，故作疑惑地說，“這還能為什么，老人家年紀大，心腸軟了，再說顧家本家的子嗣不多，相比較于旁支是太少了些，他想讓秦毅回來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是這個原因。”他將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握著，伸手一拉就把我攬進了他的懷里，抬著我的下巴讓我不得不同他對視，緊接著說，“因為他沒辦法阻止。”
我的心咯噔一跳，還沒來得及說出什么救場的話，就聽他抽死剝繭地說。
“我回本家那么長時間，他只見過我一次，而且那次還是他生病，隔著屏風見的我，之后就再也沒見他在公眾場合出現過，就連江婉瑜破壞婚禮這件事，他也沒有出現，一切都由李玉打理，所以盛歡，我有理由懷疑，他被人軟禁了，你覺得對嗎？”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我心里很虛，想著怎樣才能這事給圓過去。
先不說李玉和我的約定，就憑那天他跟我在浴室聊天時談及顧云天的語氣，我就知道他對顧云天的心情就跟我當時對盛雄的心情一樣，又恨又敬，要真讓他知道顧云天被李玉凍了五年不下葬，我真不知道他會干出些什么事。
“顧霆，別想太多了，今天不是說要跟小景和小希去夏令營那邊踩點的嗎，應該到出發時間了吧。”
他看我的眼神又深了幾分，還沒等他說話，房間的門便被敲響了，我起身去開門，卻沒想到來的人是李玉。
顧霆面無表情，似乎早就料到李玉會來。
想想也是，連我都能看出秦毅來的不合常理，更別說顧霆，李玉也應該能想到，可她為什么還要這樣做，這不是同她的初衷背道而馳？
我心里疑竇叢生，面色低沉，卻又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能安靜地坐在顧霆身邊，聽聽李玉到底要說什么。
“與其等你來找我，不如我主動找你。”李玉嘆了口氣，“顧霆，你跟我來吧。”
“好。”顧霆應聲。
聽到顧霆應聲，我心底沉了沉，看李玉的表情是要帶他去見顧云天的，我有些擔心，不知道他看到那口棺材后會有什么反應。
左想右想，我還是給顧焱發條短信求救，他去歐洲的飛機是在下午，應該來的及回本家一趟。
一路上顧霆都是面無表情，只是從他略微低沉的呼吸能些許察覺出他此刻的心境。
隨著書房的大門被打開，李玉走到書桌前按動按鈕，墻上的巨幅掛畫再一次升起，熟悉的涼氣撲面而來。
通道兩旁的燈被打開，凄涼的冷光之下，一幅幅家主的畫像孤零零地掛在那兒，我眼角的余光瞥見顧霆，看見他的臉冷如寒霜，眉頭緊蹙，幾乎是毫不遲疑的，他邁著大步向前走去。
很快就走到了通道盡頭，那口棺材放在那兒，壓抑而沉重。
顧霆的身形一頓，整個人僵了幾秒，再然后一步，一步地向那口棺材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恍然覺得他的呼吸都似乎停滯了，我在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我能看到他緊握的拳頭。
他站在棺材面前，一動不動，就跟石化了一樣，狹窄的通道死一般的寂靜，不知道這樣站了有多久，久到我的腿都有些僵麻的時候，顧霆突然出聲。
“多久時間？”
李玉臉色微僵，凄冷的白光照在她臉上，越發顯的蒼白，她頓了頓，深呼了一口氣，嗓音艱澀的地說，“五年了。”
“五年。”顧霆突然輕笑了一聲，繼而雙眼變的通紅，“原來你已經去世了五年，可怎么辦，我還沒有證明你說的是錯的，你怎么就死了？”
他的嗓音很沉，沉的讓我心疼，下一刻，他一個箭步就跨到李玉面前，深邃的雙眼滿是洶涌的怒濤，又冷有沉，“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么做？李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爺爺的心思，你...”
“顧霆！”
通道門口傳來一聲厲喝，一下就打斷了顧霆的話，只見顧焱正大步朝通道口走來，伸手將李玉拽到身后，冷沉開口。
“放肆！”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顧霆叫顧云天...爺爺...
這個口是心非的男人....
“這件事是我和大嫂一起決定的，五年前那種情況，這是能維持顧家的最好辦法。”
五年前，顧霆失蹤，sh出現債務危機，外界都在唱衰顧家，再加上顧家并非像表面一樣固若金湯，豪門世家該有的勾心斗角，一樣沒少，旁支的推波助瀾，競爭對手的打壓，我經歷過那段時間，所以知道當時有多難。
那種情況下，如果再爆出顧云天去世的消息，可想而知會有什么后果。
“一起決定？”顧霆冷笑，雙眼沉的讓人害怕，滿腔怒火地同顧焱對視，“所以你們就想出了這么一個辦法？爸，難怪媽常年見不到你，說你老是出差，這五年你都在本家，那天我見的人，也是你是不是？”
顧焱臉色同樣黑沉，卻還是沒有和顧霆正面沖突，只是目光直視著他，毫不退讓。
“是。”
砰！
顧霆一拳打在了墻上，聽的我心驚膽顫，我連忙跑過去，他卻避開了我的手，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只對著顧焱說。
“好一個是。”顧霆胸腔劇烈起伏，好半天才平復下來，目光冷凝地看著顧焱，沉聲開口，“我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就不可能再任由他被這么凍著，立刻對外公布消息，讓他入土為安。”
“不行。”顧焱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現在顧家的元氣還沒恢復，沒到時候。”
“等顧家元氣恢復？”顧霆冷聲，“那顧家要是二十年沒恢復，你就凍他二十年？”
他深呼一口氣，看著顧焱，音色暗啞，“爸，什么時候你也看重那些不值一提的聲望和榮耀了？”
顧焱臉色一僵，繼而說，“顧霆，你爺爺為這個家付出很多，我不能眼看著顧家衰敗，你可以發展你的商業帝國，也可以不接受顧家的繼承，只要我在，顧家至少能維持下去。”
“我再說一遍，立刻將他安葬！”顧霆根本就沒理會顧焱，沉沉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好，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得向我保證，直到顧家重歸繁榮為止，你都不能再因為任何兒女私情影響顧家的家業。”
“......”
顧霆身形一僵，眉頭緊蹙，放開的手再次握緊成拳。
我看這樣的顧霆，心里難受的要命，一次又一次，他夾在家族和我之間，每次都被折磨，被逼迫，而我，卻什么忙也幫不上。
深吸一口氣，我打定注意開口，卻沒想到剛發出一個音節，就被一陣啪啪的掌聲打斷了。
我循著掌聲的方向望去，只見容景正斜靠著通道入口，金絲邊的眼鏡擋著，看不清眼中神色，似笑非笑地說。
“還真是一出逼.良.為.娼，哦，不，逼人就范的老套路，不過爸，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