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函夫婦回來的時候,黎含玉和楚留香還睡得正香,聽見敲門聲才醒了過來。
“香帥,黎公子!你們沒事吧?”李玉函一邊敲門還一邊著急地問。
兩個人磨磨蹭蹭地起了床,楚留香去開了門,對著門外的李玉函夫婦燦爛一笑,“李公子怎么會這么問?我們又會有什么事呢?昨晚因為下了大雨的緣故,我和阿玉一直在屋里睡覺呢。”
李玉函似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說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們實在很擔心那刺客會再來對兩位不利呢,緊趕慢趕地趕回來,總算沒出什么事。”
這時候已經是清晨了,但是大雨還沒有停,李玉函夫婦渾身濕透,看起來頗有幾分狼狽,要不是早就對他們有懷疑,又得知了他們在幕后搞的鬼,楚留香和黎含玉恐怕還會為此感動一番,畢竟人家可是日夜兼程冒雨騎馬去為他們求解藥呢。
那裝著解藥的瓶子就放在桌子上,楚留香卻沒有去拿,而是微笑著建議道:“賢伉儷為我奔波勞累了一日一夜,還是趕快去換身干衣服休息一下吧。”
柳無眉搖了搖頭,說道:“我們的事不急,香帥還是先把解藥吃了吧,這樣我們也能放心些,這是那位前輩特制的可解百毒的靈丹,相信香帥服用后很快就能恢復的。”
黎含玉笑了笑,插話道:“賢伉儷真是古道熱腸啊,我們簡直不知道該怎么感謝兩位才好了,不如我送兩位一對蠱?”
“黎公子要送我們什么蠱?”李玉函開玩笑道,“難道是傳聞中那種神奇的情蠱?”
“送你們情蠱多浪費啊,”黎家阿哥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要送當然是送奪命蠱了。”
柳無眉臉色一變,“黎公子這是什么意思?”
“李夫人知道畫眉鳥嗎?”楚留香微笑著問道,“知道石觀音嗎?”
沒等柳無眉回答,他就繼續說道:“你應該是知道的,因為在石觀音的山谷中殺了那么多人,還聲稱是因為我不愿殺人所以替我代勞的那位畫眉鳥就是你。”
柳無眉冷笑,“沒想到我們夫妻幫了你們這么多忙,卻遭到這樣的污蔑,盜帥楚留香原來也是個恩將仇報的人。”
她這么一說黎家阿哥就不高興了,“別演戲了,如果我四個阿妹真的只是在擁翠山莊做客,作為主人的你們怎么可能會出來游歷?難道你們還是一番好意為了她們專門來找我們?別說是啊,四個阿妹才不會想找我們呢,她們一開始就是為了讓我們去找她們的。也別說是碰巧遇上啊,我才不信世上真有這么巧的事呢。”
“最主要的是,剛才我說昨晚沒出什么事的時候,兩位好像很失望的樣子,”楚留香淡淡道,“其實我騙了你們,昨晚確實出事了,有兩個殺手想要來殺了我們,但是你們一定沒想到,他們卻被我們抓住了,然后這兩個殺手告訴了我們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雇傭他們的人竟然就是賢伉儷,兩位還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李玉函沉下了臉,“口說無憑,那兩個殺手現在在哪里?兩位敢讓我們看看嗎?”
“死啦,”黎含玉笑嘻嘻地說,“連骨頭都被我化成水了呢,哦,你們肯定又要說死無對證啦,不過不要緊,我們還有其他證據的。”
楚留香點了點頭,說道:“李夫人知道一位叫做曲無容的姑娘嗎?她的名字跟你的實在很像呢。無容、無花、無眉,你還要說你和石觀音沒有關系,我是死也不信的。畫眉鳥能夠在石觀音的山谷里來去自如還殺了那么多人都不被我們發現,一定是對那地方熟悉極了,什么樣的人才會對那個地方那么熟悉?聯系到你的名字,實在不難猜出,你其實是石觀音的弟子。而且兩位一出現在我們面前,就有人故弄玄虛裝作畫眉鳥雇了人到酒樓大喊我的名字,這固然可以當做證明畫眉鳥另有其人的證據,可是也未免出現得太巧了些。”
他說話間滿面自信,神采飛揚的樣子看得黎家阿哥眼睛都要發光了。這人也不管目前這嚴肅的氣氛,湊過去就親了一口,贊道:“香香,你好帥氣!”
楚留香挑眉對他笑了一下,自信道:“那是當然了,不這樣怎么配得上你?”
李玉函夫婦沒想到他們竟然在這么嚴肅的時候還要調情,心情可謂十分復雜。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畫眉鳥替我殺了那么多人,為的就是要我承他的情,我原來不懂是為什么,現在我終于明白了,”楚留香看向了柳無眉,“你是想留個退路,希望萬一你要殺我卻沒成功反而被我識破的時候,我會放你一馬,我說的對嗎?”
柳無眉的臉已經白了,但她還是勉強道:“如果我雇傭了殺手來殺你,我為什么還要邀請你去擁翠山莊?”
“因為和我同路,你才有機會對我下手,而且你也沒有把握真能在路上殺死我,所以我所料不差的話,等我們到了擁翠山莊,才會面對你真正的殺招,”楚留香嘲諷一笑,“就不知道到時候等著我的是不是李觀魚老爺子的劍了。”
“不愧是盜帥楚留香,”柳無眉微笑著拍手,“果然心思縝密聰明過人。”話音未落,她已經猝不及防地躍起,一雙短劍從袖中滑出,刺向了楚留香。
李玉函和她同時動了,他腰間的長劍幾乎是一瞬間就到了手里,朝著黎含玉的咽喉刺去。
黎家阿哥微微一笑,在楚留香拍開柳無眉的一雙短劍的同時,速度極快地往后一仰躲過了李玉函的劍,蟲笛橫到唇邊吹出了一個急促的短音。
李玉函和柳無眉同時悶哼一聲委頓在地。
柳無眉驚怒地瞪著他:“你什么時候下的毒?!”
“錯啦,”黎家阿哥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不是毒,是蠱,你真當我蠱師的名號是白叫的?你們一進門,蠱蟲就已經到了你們身上啦。”
夫婦倆的臉色已經是一片慘白。
李玉函心如死灰地看向了柳無眉,嘆道:“眉兒,只怕我們今日就要做一對共赴黃泉的同命鴛鴦了。”
柳無眉兀地流出了眼淚,滿面悲苦,“都是我拖累了你……”
他們這是又要演什么苦情戲?黎家阿哥感覺特別沒意思,干脆給他們說了一番自己那個蠱蟲的作用,也就是他用笛音催動就會讓他們生不如死啥的,還讓他們體驗了一下證明他不是在嚇唬他們,然后就交給了楚留香。
楚留香當然要問他們為什么要殺他,以及蘇蓉蓉她們是否平安,結果就問出了一段非常狗血的故事。
柳無眉當然毫無疑問是石觀音的弟子,當年石觀音派她到江南來臥底的奸細,圖謀的就是擁翠山莊,可是后來她卻和李玉函相戀了,于是她開始想要脫離石觀音的控制。但是她早已被石觀音用罌粟的毒控制住了,又豈能那么輕易擺脫?
“罌粟?有意思。”黎含玉摸摸下巴突然哼哼笑了兩聲。
楚留香疑惑地看向了他,“阿玉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黎家阿哥擺了擺手,“我想到的東西待會兒再說,你先讓她說完吧。”
柳無眉自然只好繼續說下去。
她要想和李玉函一輩子平安喜樂地在一起,當然要想辦法擺脫罌粟的控制,于是她想到了一個人,一個石觀音唯一害怕的人,或許只有那個人才能替她解決這個問題。于是她就去求了那個人,而那個人為她解毒的條件就是要她殺了楚留香。
那個人到底是誰?知道答案后楚留香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是神水宮的水母陰姬!按理說他和黎含玉破了無花盜取天一神水的案子,已經算是給了神水宮交代了,但是他們全都忘了神水宮的宮南燕的一月之約,放了她的鴿子就進了大漠,水母陰姬本來就喜怒無常性格暴戾,當然會覺得楚留香不給她的弟子面子就是不給她面子。像水母陰姬這樣的人,想要一個人的命自然是不需要考慮的,甚至都不需要理由,所以她就告訴柳無眉,如果不能在兩三個月內拿到楚留香的人頭去見她,那就只能準備后事了,因為柳無眉中毒已深,已經撐不了多久。柳無眉當然不怕死,作為一個殺人如麻心狠手辣的人,她怎么會怕死?可是她卻怕丟下李玉函孤零零一個人,所以盡管知道自己沒什么勝算,還是只能對楚留香下手。
“其實那四位姑娘在敝莊確實毫發無損,”李玉函說道,“只求兩位看在拙荊命不久矣,我們又不曾傷害四位姑娘的份上,讓在下陪著拙荊過完剩下的日子吧。在下也知道這是無理的要求,但是……”
楚留香看向了黎含玉,黎家阿哥對他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說道:“你怎么決定我都沒意見。”
楚留香微笑起來,“兩位總要讓我見到我的三個妹子和黑珍珠姑娘,我才好決定啊。”
他言下之意就是暫時不會殺他們了,李玉函和柳無眉劫后重生一般,激動地抱在了一起。
“對了,其實罌粟的毒也不是那么難解的喲,”黎家阿哥笑嘻嘻地說,“如果我們到擁翠山莊的時候不用對上李老爺子的劍,說不定我心情一好,就給李夫人治了呢?”他必須得先給他們點甜頭,否則這兩個要是在到達擁翠山莊之后跟他們玉石俱焚的話,那還真有些麻煩。
李玉函夫婦驚愕又欣喜地望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