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后,季媽媽無聲走進房來,見兒子坐在書桌前,還在寫寫畫畫地忙,倒覺得奇怪。她雖然說飽受勞累之苦,但削瘦的面頰,還是膚色白皙,加之慈眉善目,讓人一望就倍感親切。只慈愛地站在兒子身后,半晌輕呼一聲:“小欣,都不念了,你還寫些啥?!”
他回了下頭,卻沒回答,自顧寫得帶勁。她苦笑了一下,只靜靜看著自己的愛子:“孩子,媽曉得你現在是不好受。不過你別老是放不下,其實我們也不想變成這樣子。”
他只不耐煩地擺擺手:“媽,我寫著玩。你別說了!”她忙寵溺地附和:“好,不說不說了。”又想著改變什么話題。
“對了,那天,你幫了小瑩家忙,現在她全家都好高興,見著我和你爸就道謝。村上人也都夸獎你,說你是鍋鏟掉進豬食盆——誠實(盛食)了。都是羨慕我家,有個懂事的好兒子哩!”她發自內心的欣慰。
“不僅你媽我,就是你爸,也是打心眼里高興!當時你那伯和姨,為了丫頭,跟你許諾啥都給你;你還沒告訴媽,你是咋答復人家的呀?”
她知道兒子面皮薄,故作神秘地打破砂鍋問到底,逗他玩兒。果然,立馬把她的“英雄”兒子鬧了個大紅臉,撒嬌般地抗議起來:“媽,你別羞兒子了好不?!別說那些了。”
偏聽她還在喋喋不休:“欣兒,不說哪些呀,難不成,你還收著掖著?!快告訴媽,還有啥我不曉得的秘密?”季欣只有,裝孬不失本了。她又叨叨上了:
“那天后來怎么了,你還沒告訴媽呢。葉瑩這丫頭啥都好,就是癡迷了點,聽說又在為啥鬧情緒了。一個姑娘家,念差不多就中了。哪還能夠為這事,就尋死覓活的,學的再多還不是嫁人。成家過后,一樣的洗衣漿紗,燒鍋做飯,圍著灶臺,還有丈夫小孩轉!這人心無足意,你說對不?!”
季欣一聽,大不以為然,正想反駁,堂屋沖進來一個人。季媽媽一瞅,忙招呼上了:“三子,是你呀,有什么事嗎?”葉家三子——大名葉予荊,忙先叫過:“大姨!”
那小家伙長得與她哥姐不同,皮膚也白,就是胖乎乎的可愛。看他累得呼呼直喘,稍微平息了下,才對季欣道:“季欣哥哥,我就是來找你的!““找我?三子,你為的什么事呀?!”
予荊想了想,又結結巴巴了一會,才蹦出一句:“是的,哥哥,你們同學都來了,你去過就曉得了!”母子倆還想說什么,他卻著急忙慌轉悠到門口,扭回頭催問:“哥,你啥時候走呀?”
季欣聽說是同學來了,只把探詢的目光投給母親。后者看那予荊抓耳撓腮的模樣,心中就有了主張,于是揮揮手笑道:“看三子急成這樣,你快些去吧,免得你姨等著慌。”
季欣心道,我同學來了,她著急啥?那葉予荊連連點頭:“對,對,我媽還不知道急成啥樣了?”季欣聽了,再不耽擱時間,忙隨那三子去了。只剩下她母親,在那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態,又為什么事操心了。
走到路上了,那小家伙反倒不著急了,只低著個腦殼,慢騰騰地住后蹓跶。季欣一望,又疑惑不解問上了:“三子,你倒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剛才急得像火上房,現在走得,都踩不死螞蟻了。倒底發生了什么事?你不說,我就不跟你去了。”
季欣也注意到了,那三子一貫是個樂天派,小胖臉總帶著笑容。可自打進門叫他,就一直神情沮喪,肯定有事,才如此“威脅上了”。予荊聽了,更像是吃了一個苦瓜,表情那么難過:
“素雪,沒了!”“什么?!”季欣耳邊仿佛響了個炸雷,那素雪,可是葉瑩的命根子。剛才自己就還寫到它,咋就沒有了呢?!可不要她命么?那是關切之情溢于言表,只慌忙問上了:
“倒底怎么了?你姐她好么?!!她現在在哪里?”說話間,兩人已加快腳步,眼看著到了葉瑩家門口。抬頭看到葉媽媽,她望到季欣,大是意外,卻嘆了口氣,又感慨上了:
“三子,你咋把你哥帶家來啦!小欣,又要麻煩你了。我家這丫頭,本來就眼水多!這下,還沒好全,這日子哪天才是個頭?!唉!……”她一聲長嘆。三子見到老娘責備的眼神,拿手一敲自己腦門:
“這素雪沒得了,把我都弄糊涂了。原來講好到村口,咋把你帶我家來了。哥,我們就趕快過去吧!”季欣也是這心操的,早就飛到村口外去了,忙與葉媽媽告別,兩人向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