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洶涌，秦椿子感受到了渺小。

而當人潮褪去，秦椿子卻又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絲孤單，就像是濃郁的咖啡液，被水泡散開來，那一絲苦澀卻並沒有隨之衝散，反而留在了嘴邊。

‘好詭異的環境，傳說中，要塞管的是人心、人性、人格，能夠直接修改神經數據，果然名不虛傳。’

秦椿子用塗著紅色指甲油的大拇指抹去額頭上的汗水，發現不知何時起，自己來到了一個檔案大廳中，而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足足一百多位，跟她打扮類似的職業經理人，正互相的打量著彼此。

‘人數有點多啊，’秦椿子皺眉想。

一般而言，參與企業戰爭的企業數量不會超過兩位數，30、40家差不多。

畢竟有戰爭，便是有死亡，一場企業戰爭的背後，是大量的企業被註銷，企業意志被吞併。

更何況，每一次企業戰爭的內容都不一樣，走的科技路線也不一樣。

不是每一場戰爭，都一定要參與的。

秦椿子深吸了一口氣，踩著恨天高的黑色高跟，直徑走到大廳中央的數據採集平臺前，而在這座採集平臺，綠色的登記表格反覆切換，好似拼湊出一張張殘缺的人臉。

‘你明白生命的意義嗎？你想要實現企業的進化嗎？你想要觸摸到更深一層的客觀真實嗎？’

秦椿子沒有開口說話，而是把準好的資料遞了上去。

屏幕中，人臉的嘴巴不斷張開，穿過虛擬現實，一點一點，將資料吃了下去。

一時間，無數張人臉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自家老闆、老闆的某高姓情人、黛西拉、韓教授……一張又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

‘企業登記中，杜高科技，3級軍需承包商，人數513……’

‘陣營開發方向，各級軍械、大型戰爭武器、生物芯片……’

‘評價標準，A-’

‘簽署企業聯合協議，合作對象，聖腦集團……’

在說到‘聖腦集團’的時候，電子音明顯多了一絲詫異語氣，畢竟像是聖腦集團這種老牌生物集團，評價標準可是S+。

‘科技路線標記中，標記項目——‘虛擬頭盔’?！?

“居然不是腦機接口開發，而是外置插件，秦大美女，你們公司有點特殊呀?！?

秦椿子頭也不回，只是搶先一步，擋住了屏幕。

一直到登記完成之後，她才轉過頭，嘲諷道：“史考特·紅迪，你居然還會有公司要，真是令人驚訝?！?

“嘻嘻，總會有人眼瞎嘛，”眼前這個斯文敗類咧嘴笑道。

賽博時代是公司的時代，壟斷企業、新興企業、超級公司宛如羣星閃爍，也因此催生出了一大羣職業經理人；混得好的能一部登天，成爲霸道總裁，而混的不好的，甚至會淪爲禁忌試驗的對象，被各種解剖研究。

秦椿子、和眼前這位，都曾是一個職業經理人小圈子中的成員。

而且二者的職業生涯居然還有些類似。

秦椿子因爲潛規則了某位新入職少年員工（實際上是爲了躲避企業意志吞噬），被掃地出門，在圈子裡名聲惡劣。

而眼前這位更牛逼，跟誰誰破產，到目前爲止，已經幹翻了四家中型企業，屬於聲名狼藉的那種。

“我倒是好奇，是哪家公司看上了你這種人才，不怕被命運詛咒嗎？”

斯文敗類擡了擡金絲眼鏡，嘿然一笑：“一家小企業，做腦件的，叫黑暗國度?！?

黑暗國度，骷髏會成員？

秦榛子丹鳳眼瞇了瞇。

她可是很清楚，這家企業，與自家女老闆，可是有一些仇怨呢。

“別說我了，說你吧，杜高科技，名頭可不小呢，還與聖腦集團結盟，這麼說，你們是打算做企業騎士了？”

企業戰爭中，合縱連橫是很常見的，尤其是科技企業與軍事承包商的組合；其中，科技企業走技術路線，而軍事承包商則負責安保，防止被其它敵對企業突臉，所以又被叫做‘企業騎士’。

“但奇怪的是，你們家的項目，跟聖腦集團居然不一樣，有意思！”

斯文敗類，或者說，史考特·紅迪上下打量著秦榛子，嘖嘖有聲，滿是不解與好奇。

一般來說，軍事集團在企業戰爭中，只是打手，不是主導。

很少有軍事集團會有自己的技術路線。

更有意思的是，聖腦集團的‘腦機計劃’，明顯與‘虛擬頭盔’是兩條技術路線。

這算什麼，腳踏兩條船？

秦榛子斜了對方一眼，沒有回答。

事實上，每一次的企業戰爭，母城都會提前將一部分消息泄露出去，比如這一次，‘腦機接口技術’就是關鍵。

但‘腦機接口技術’也分爲各種各樣的派別，比如不同參數的機械腦機插件，又或是生物與機械混動的腦機技術，又比如說，植入芯片、深層修改大腦、腦漿改造，不同的技術路線，意味著不同的科技方向。

虛擬頭盔也算是腦機，但卻是比較旁門左道的那種。

畢竟，在一個自我改造蔚然成風的時代，這種技術，太保守辣！

秦榛子自然不會把自家的商業秘密泄露出來。

史考特還想再套些話，然而，一道由光影構成的倩影突然從數據之中走出，她的面孔、體態，均是美輪美奐、不可方物。

然而，一些高級別的職業經理人卻是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眼前這個女人，他們太熟悉了，深網女士。

‘要塞模擬出的深網分身?！?

‘掌握了賽博空間之後，要塞的數字權柄越來越強了！’

‘可怕的力量！’

深網，或者說，‘僞·深網女士’沒有開口，然而，大量的數據資料卻早已傳輸到所有經理人的腦中。

腦機戰爭！

整個星球的人類改造計劃！

現實與虛擬空間的雙重戰爭！

打破賽博空間算力上限的數字計劃！

人類補全！社會補全！人性補全！

場面頓時‘嗡’的一下，變的嘈雜了起來。

誰也沒想到，這一次的企業戰爭，規模居然如此的大。

整個30區，所有人類定居點，都在改造範圍之類。

“你似乎並不驚訝？”

史考特懷疑的盯著秦榛子，從對方的眼中，他並沒有看出驚愕之色。

“不，我很驚訝，”秦榛子斷然否認，然後她上下打量這個同行，突然露出了一個迷人的笑容。

“那麼，我們企業大戰中再見吧。”

“等等，或許我們可以合作！”在秦榛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史考特忽然叫住了對方。

“是跟你合作，還是跟黑暗國度合作？”

史考特的金絲眼鏡上，突然閃過一道細微的數據流，斯文敗類表情很真誠。

“都可以聊，都可以談。”

……

論等級，三階文明建築是要高於三階星艦。

但論建造難度，就要反過來了。

畢竟一個文明的工業體系建造難度，要超過某一兩條知識鏈的突破。

星艦便是工業體系的造物。

然而此時，‘機械浮空城’模樣的‘大彎刀號’，此刻正‘嗡嗡’發抖，它的表面，染料不斷的融化，然後再覆蓋。

瓦爾基里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幕，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在這座星艦的核心，亞空間引擎的所在，一場別開生面的手術正在上演。

杜主任的腦殼已經被切開，無數道線從頭骨上的神經分流器伸出，插入這座飛船引擎之中。

而高工一邊操作著手術臂，一邊修改‘大彎刀號’的參數。

他要把這艘星艦上的人工智能，用杜招娣的數據給取代。

而在這個過程中，這艘星艦本能的進行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