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我們這么快就又見面了。”
一片冰山雪地中,玄墨手捧香茗,姿態(tài)落落大方,在風(fēng)雪中宛如冰清玉潔的仙子,只是神色中卻有著掩飾不去的疲憊與憂傷。
王陸四下看了看,暴風(fēng)雪中,一座冰晶巖堆砌城的簡陋山洞遮風(fēng)避雨,玄墨就住在山洞之中。
“這是你的新家?裝修夠簡樸的。”
玄墨一聲苦笑:“何必明知故問?”
這里是玄霜界,群仙墓千萬小世界中的一個,萬里冰封,生機泯滅,是玄墨和白澤等人暫時藏身的避難所。
避難。
在帝琉尊慘無人道的肅反鎮(zhèn)壓下,玄墨的好人緣終于也發(fā)揮不出作用,被逼迫得無路可走。
要么被帝琉尊以種種理由迫害致死,要么跪下給帝琉尊作狗。玄墨是修為境界已臻巔峰之境的修士,心高氣傲,堂堂地仙絕不會給人作狗,但她又不想死在帝琉尊手上,所以只好選擇了逃。
群仙墓中有萬千小世界,如果玄墨一定要逃,帝琉尊的確很難抓得住她。
“不過你這一逃,基本就等于自斷根基,在地仙陣營中,你就是極不名譽的逃兵了。”
玄墨看了看王陸:“這樣豈不是正合你愿?”
王陸也不客氣,嘿嘿一笑:“是啊,我是奉萬仙盟組委會的命令來策反你的,現(xiàn)在看來真是來得正好。”
玄墨搖搖頭:“你若是以為我現(xiàn)在會轉(zhuǎn)投陣營,未免太過樂觀了。我如果真的想背棄地仙陣營,就不會躲在這里,而是直接投奔到你們那邊。以我當(dāng)時的情況,一心要走,帝琉尊攔不住我。”
王陸說道:“要是你蠢到這個時候還不懂得轉(zhuǎn)投陣營,那就真的沒有拉攏策反的必要了。”
玄墨點頭:“那你就請回吧,我是不會就此背棄地仙這個身份的。”
王陸笑了:“沒指望你背棄地仙身份加入萬仙盟啊,轉(zhuǎn)投陣營,又不是一定要加入萬仙盟才算轉(zhuǎn)投陣營。”
玄墨好奇了:“除了地仙和萬仙盟外,現(xiàn)在還有其他陣營?你是給第三方做事的?”說到這里,玄墨神色忽然冰冷下來。
“墮仙?”
想到這里,玄墨豁然一驚。
如果不是墮仙,這經(jīng)歷過末法時代的九州大陸怎可能孕育出如此奇才?如果不是墮仙,又豈會有那么多同伴死在他手上,如果不是……
玄墨正想著,忽然額頭上一溫,被什么溫溫?zé)釤嵊秩彳浀臇|西砸中了,她心中一驚,以為是什么獨門暗器,但下一刻那個暗器從額頭上掉落下來,滑過眼簾。
是個包子。只是,為什么會是個包子?
眼前,王陸沒好氣地等著她:“這是我平日里常備給師妹的零食,今日就格外開恩送你補補腦子!你剛才是不是一路想到墮仙去了?”
玄墨被說穿心思,倒不窘迫,一邊用手帕擦去額頭上沾染的油漬,然后將肉包子細致地包好,一邊坦然說道:“沒錯,我的確在懷疑你……現(xiàn)在除了萬仙盟和我們之外,哪里還有第三方勢力?你總不可能是給西夷人打工的。”
王陸嘆了口氣:“動動腦子啊,像我這種人,怎么可能老老實實給人當(dāng)走狗,墮仙們不可能收買得到我……咱們認識這么久了,你難道還沒看出我的傲骨錚錚么?”
玄墨不予置評。
見對方如此沒有悟性,王陸只好將話說得再明白一點:“很簡單,我所說的第三方勢力,就是指我自己。你不愿意轉(zhuǎn)投萬仙盟,不如投靠我吧。”
“……”玄墨半晌說不出話,“你是在逗我開心嗎?”
王陸說道:“我是認真的。”
玄墨終于被王陸這驚人的魄力給震撼到了,區(qū)區(qū)金丹境界,修行不過三十余載的年輕人,對一個上古地仙說跟我混吧,這是要何等的魄力或者說臉皮才能做得出來!
就連玄墨這萬年不動的仙心也為之震驚,一不留神便將手里包好的肉包子給擠得流了油。
“……還是那句話,動動腦子啊我的玄墨前輩,你現(xiàn)在投奔一個陣營,難道需要看重的是實力強弱?墮仙陣營實力最強,你要不要投奔他們?nèi)ィ俊?
玄墨反駁道:“可是你既然將自己和萬仙盟、上古地仙放在同一個位置上,稱為第三方勢力,至少實力上不能相差太多吧?”
“怎么不能?萬仙盟號稱萬仙平等,但你覺得盛京仙門這種龐然大物,與下九流的七星門能同日而語嗎?九州大陸凡間有億萬國度,其中大國幅員億萬里,小國則人口數(shù)千,這又相差多少?還不是統(tǒng)稱為九州萬國?”
玄墨搖搖頭,不認可:“你這是強詞奪理。”頓了頓,“我無法承諾你什么,但至少現(xiàn)在,我也好,白澤也好,陸別塵也好……都不會再出現(xiàn)在群仙大比的賽場上。對你們來說,這樣應(yīng)該足夠了吧?帝琉尊或許能將剩余那些人的力量整合起來,但那些人不足以保證群仙大比的勝利,有些人是不可取代的。”
說到這里,想起有不少不可取代的同伴卻死在內(nèi)訌之中,而一場本來勝算頗高的群仙大比,也逐漸淪落頹勢,不由嘆息。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王陸見玄墨態(tài)度堅決,也不再糾纏。策反的事能成則成,不能成也不必強求,何況真要三言兩語就忽悠過去了,反而需要懷疑一下玄墨的用心呢。
“這次找你來,除了策反之外還有幾件事。”王陸說著,神色漸漸鄭重起來,“第一件事,黑現(xiàn)在在做什么?”
這是王陸心中分量最重的問題,無論別人怎么看,王陸始終覺得那個黑衣地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這個突如其來,打亂所有人節(jié)奏的帝琉尊反而像是個匆匆過客……
這個結(jié)論沒有多少證據(jù)可言,純粹是王陸的直覺,但他覺得自己的直覺可信,所以第一件事就是詢問黑的下落。
“他也藏起來了。”玄墨說道,“帝琉尊對他下手最狠,蘇醒后幾乎將他當(dāng)場擊斃……”
“等等。”王陸打斷道,“我記得你說過黑的實力極強,居然被人當(dāng)場打死?這帝琉尊當(dāng)年什么來頭?”
玄墨說道:“我也不清楚,當(dāng)年帝琉尊并沒有這么強,這次醒來以后不知為什么變得更強了。”
“……好,繼續(xù)說。”
“黑重傷后就潛伏了起來,帝琉尊幾次尋找都找不到……后來他主動聯(lián)系了我,告訴了我這個地方的位置。說是在無數(shù)小世界中,既穩(wěn)固又隱蔽的一處,在情況萬分不利時可以用來藏身。”
“換言之你現(xiàn)在的位置并不是真正安全咯?同時黑卻成功藏身暗處遙控一切,這位置轉(zhuǎn)變得真是順暢自如啊……”
玄墨聽得不對:“你在懷疑黑?他并不是那種會出賣同伴的人,雖然行事風(fēng)格的確偏激了一些……但是和帝琉尊比起來已經(jīng)好很多了。”
王陸不予爭論,只說道:“你有沒有辦法聯(lián)系到他?”
玄墨猶豫了一下:“黑說,有事情會找我,并沒留下聯(lián)系方式。”
王陸看了她一眼,心道多半是有留下過,卻囑咐她不可告訴別人……不過既然知道就好,以后有機會從她嘴巴里撬出來。
“第二個問題是,關(guān)于帝琉尊的事,麻煩你詳細告訴我。”
玄墨看了看王陸,卻沒有說話。
王陸知道她在顧慮什么,帝琉尊畢竟是她昔日戰(zhàn)友,地仙陣營的同伴。而王陸卻屬于萬仙盟陣營……內(nèi)外部矛盾要分清才行。
于是王陸勸道:“帝琉尊是你我共同的敵人,只有將其解決掉,我們雙方才有和諧共處的可能,你應(yīng)該很清楚這一點。萬仙盟和地仙不是敵人,阻礙我們共同事業(yè)的人才是敵人。”
聽到這里,玄墨終于有些動搖,女子目光閃爍許久,緩緩開口:“帝琉尊……是個很特別的人。”
然而才說了一句話,忽然間,洞外風(fēng)雪驟停,萬里卷云豁然洞開,一道象征至尊的浩然紫氣從天而降。
與此同時,一個宏偉端莊如黃鐘大呂的聲音在玄霜界回蕩。
“玄墨,你實在是讓我很失望。”
玄墨駭然變色,起身驚道:“帝琉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