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潭水，浩浩江風(fēng)。
帝都積水潭，水陸要會之上，商船、畫舫紛紛避讓，生怕磕碰到河道中的寶船。
百姓們初時見個新奇，很快三兩散開。
寶船罷。
不是沒見過。
噗通！
水花四濺，驚走岸邊小魚。
水夫們投下船錨，泊船靠岸，船身正對樑渠後院。
“樑大人，請吧?！崩罟p躍岸上，臂搭拂塵，躬身作引。
“這船……”
樑渠生出驚歎，他不進(jìn)反退，後撤十?dāng)?shù)步，仰頭觀覽，反覆打量。
乍一瞧，整艘寶船除去顏色外不顯奇特，外觀上同樑渠老家的福船造型相仿，單大上一圈，甲板中央有個兩層小樓，前後合計一十二丈有餘，翻出小一倍。
然等靠近便會生出違和，能體會到這艘寶船和尋常木船的不同之處。
整個大船前腹，竟沒有半條木縫！
樑渠手上的船隻有好幾條，不談給大蛤蟆的船模，能航行的大船便有兩艘，知曉造船最爲(wèi)關(guān)鍵的一步——捻縫！
捻縫、捻縫。
首先得有縫可捻。
此乃船工船匠的獨(dú)門手藝，用以防水，捻不好縫，再好的船，下水即沉。
樑渠心中猜到什麼，同師兄師姐跳上甲板，感官衝擊更爲(wèi)劇烈。
打了蠟的甲板波光流動，獨(dú)特的玉綠色好像一汪清澈水潭。
放眼望去，一時間竟分不清哪個水面，哪個船面！
這根本不是一艘尋常意義上的木板拼接船，而是一條“獨(dú)木舟”！
濃郁的木質(zhì)芬芳沁人心脾，氤氳出上好的水檀香。
小蜃龍迫不及待地飛進(jìn)船中，穿梭不見。
獺獺開一家趴倒下去，皮毛攤開，小黑鼻子不斷聳動，貼著光滑甲板輕鬆挪行，貪婪吮吸。
好船。
好船?。?
香！
“磕到碰到，沒得木板換，該怎麼修?。酷攦蓧K木板多難看？”
徐子帥蹲到地上嗅了嗅，手掌撫摸，其後改用指甲剮蹭，試圖尋找肉眼不可見的“縫隙”，皆以失敗告終。
真不是拼接，工匠一刨子一刨子切出來的，沒些本事傍身，碰上下雨天，尋常船伕能不能立穩(wěn)尚且難說。
“用不著修?！标憚倱崦跅U，清楚體會到寶船中的“靈性”，“靈器會自我修復(fù)，有對應(yīng)的木材，會和人一樣生出血肉，填補(bǔ)傷口?！?
“這麼大艘船，是靈器？”
向長鬆震撼難言，貼到船上仔細(xì)感受。
陸剛頷首：“不會有假，木屬靈器塑靈要容易一些，且普天之下，唯有我朝擁有往大型物件上塑靈的手段。”
衆(zhòng)人嘖嘖稱奇。
帝都無愧天下第一等繁華之地，真他孃的漲見識。
李公公笑說：“樑大人登過望月樓，知曉何爲(wèi)陰陽造化神木。
眼下整艘寶船，除開個別地方，如欄桿、傢俱用了凡木，整體皆用的小造化木。
行駛到江河寬闊之處，寶船便可攝取日月精華，以加速航行，日夜兼程，且因其有靈性，無需太多船伕。”
樑渠唸到望月樓裡的修行室，靈光一閃。
“倘若不航行，攝取的日月精華，能否幫助修行？”
“然也，倘若不輔助航行，寶船自會存儲日月精華，故船中有一個獨(dú)立的修行靜室，雖不如望月樓內(nèi)的練功房有奇效，卻勝在無人爭搶，不失寶貴。”
太陽能、月亮能的唄！
且不用便等於自帶一個幫助修行的“福地洞天”！
爽??！
教頭不白當(dāng)。
不過整艘船嶄新非常，不像二手貨，樑渠有理由懷疑此前朝廷便打算要送，只是打造出來遲了兩天，尋了這麼個玩笑似的由頭。
再隨李公公來到船艙內(nèi)部觀摩。
靜室不大，堪堪五六個平方的長方形，比單人牀大一圈，能容一人躺下舒服睡覺，邊上有一個方形小窗，用的不知何等材料，光線和隔音良好，靠牆一個一尺半的鉸鏈窄桌，上方帶個壁龕，分作三層書架。
此外有固定好的香爐架，兩個小抽屜，抽屜內(nèi)另有暗格，特製的木匣，滑進(jìn)去會自動卡住，需先推拉到底方能拉出。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而最爲(wèi)奇特的，當(dāng)屬房間內(nèi)略微凸顯的奇妙紋路，好似無數(shù)雙觸手，交叉旋聚到中央的蒲團(tuán)之下。
樑渠適才進(jìn)來即體會到不凡，望向李公公。
李公公退出幾步。
“大人不妨試試。”
沒有客氣。
樑渠坐上中央蒲團(tuán)，閉眼感受。
少頃。
漆黑的房間內(nèi)彷彿飄散出點(diǎn)點(diǎn)精光，身下尤甚，精神念頭捕捉光點(diǎn)，投入到天龍之內(nèi)。
精光潰散。
神通種子彷彿汲取到甘泉，光芒微不可查的亮上一下。
有用！
樑渠眉頭輕揚(yáng)。
既爲(wèi)“種子”。
自然分大小、好壞、優(yōu)劣。
有人甚至能將“種子”化作真正神通“大樹”之前，提前孕育作一棵“小苗”，同境界內(nèi)與人爭鬥，強(qiáng)出一大截。
只可惜。
寶船太新，亦或始終?？看瑝]之內(nèi)，不曾去往寬闊之地，房間裡存儲的日月精華稀少。
全吸收完，龍虎金身的神通種子變化不大。
聊勝於無。
然涉及到神通之妙，有比沒有好得多。
日就月將，漸益堆積。
望月樓的修行室需用大功換，年年尚且不夠用，自己這個雖說是劣質(zhì)低配版，卻是自己一年到頭獨(dú)享。
“船內(nèi)存儲有上限，大致爲(wèi)兩到三月，超過此數(shù)則會自我消散，大人記得莫要浪費(fèi)，假使有事，亦可讓給親人朋友?！?
“底倉最裡面有個雙重暗艙，有隔絕氣息之能……”
“書架後面……”
“底倉有三方小造化木木材，留以今後填補(bǔ)缺口?！?
“此處爲(wèi)冰窖，尚不曾添置冰料，需樑大人自行購置……”
送了二百兩銀票作爲(wèi)酬謝，李公公將船上的暗房和暗格完完全全地交代清楚，不作打擾，告辭離去。
“呼！”
樑渠眺望積水潭，悠悠然吐出一口白霧。
神清氣爽！
小蜃龍和阿威四處飛躥，肥鮎魚的長鬚貼到船腹上磨蹭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小江獺們撅著屁股，胸膛絨毛貼地，兩腿蹬跑來回磨蹭，往新船上留下自己的氣味標(biāo)記。
“三師兄，整艘船得多少錢？”樑渠問。
“有市無價，有錢買不到。”陸剛搖頭，“小造化木，唯有北方寒冷之地和天山之上有生，朝廷壟斷的玄奇樹種，市場上絕不會見整棵販賣，唯有家道中落，興許會有零星的木材販賣，但仍很少見，基本用於御賜有功之臣?！?
“有面，威風(fēng)，陸上龍血馬，水裡大寶船，陛下安排齊全了??！”徐子帥眺望帝都，拍動欄桿。
“這教頭當(dāng)?shù)弥?！可惜師兄肚裡沒貨，不然今日高低賦詩一首！”
“挑房間挑房間！來時匆忙，回去可得好好看看兩岸風(fēng)光?！?
“阿水，咱們什麼時候走？我好提前收拾好東西?！焙鎲?。
“出十五吧，咱們再待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