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宅一大家子人涌去埠頭。
先登寶船的師門三人東張西望，愣是沒見到樑渠在哪。
「阿水人呢？」
「樑大人手頭有些公務(wù)，尚要去河泊所交接處理。」龍平江答。
「懶驢上磨！」徐子帥抱臂。
河泊所。
「查清丶子玄丶寇壯！」樑渠環(huán)視三人，「如今有一個艱鉅任務(wù)，我不知你們願不願意去接。」
「請大人吩咐！」
「不日我將西行，秘密行事，需要有人提前去往當(dāng)?shù)兀瑺?wèi)我打探情報，安置行程，快則三年，慢則數(shù)年不止，中間不會輕鬆，算個苦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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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nèi)烁易罹茫裼形迥瓴恢梗瑢嵙ι硎稚锌桑识鴣韱柹弦粏枺舨活姡袢毡惝?dāng)無事發(fā)生，若願，你們現(xiàn)在即可回家收拾行囊，告別親人。」
秘密行事！
寇壯摸摸後腦勺，不太理解其中含義。
查清丶範(fàn)子玄心頭一跳，呼吸粗重三分。
機會！
並非所有人都能樑渠一樣，錐處囊中，能力優(yōu)秀到獨樹一幟，但凡上官不眼瞎，都願重用給機會，大功拿到手軟。
同他們這等平平之資之輩。
出頭唯有一字。
等！
幾年，十幾年的等，等一個機會，甚至不會是太好的機會，而是次一等，等到樑渠口中的「苦差事」，憑此邁上一個大臺階，便是祖墳冒青煙！只等下一次青煙，讓更高起點的子孫接力。
只是·
「大人所言，莫非是大同府？」
查清小心詢問。
樑渠前往大同府聽經(jīng)之事於河泊所內(nèi)不算秘密。
西行—
朝廷準(zhǔn)備對懸空寺動手！？
三人思緒百轉(zhuǎn)，一時懷疑是否朝廷要行滅佛之事。
「大同府爲(wèi)中途經(jīng)過，非我目的地，是更西的地方。」
「天山？」
「大雪山，藍(lán)湖。」
三人瞪大眼。
天寒地凍，極西之地！
藍(lán)湖幾乎到了邊疆，什麼亂糟糟的都有，賊人匯聚起來的三不管地帶比比皆是。
西到了極點！
湟論樑渠和北庭乃蠻的哈魯汗比鬥，回來傳的沸沸揚揚，什麼大黑天，託舉雷電，真罡睜眼，據(jù)說便是大雪山的，邪性。
「去與不去？」樑渠再問一次。
一個封閉之地，必定排外。
此乃生存之理。
大雪山，環(huán)境不談，口音便是一個重要問題。
大順江淮起家，官話自爲(wèi)江淮雅言，樑渠此前的活動範(fàn)圍，全在帝都丶平陽，全無阻礙，了不起去個黃州，可黃州爲(wèi)大順腹地，官話普及，又有許家當(dāng)?shù)仡^蛇。
去了藍(lán)湖，完全兩眼一抹黑，半句聽不懂，稍有不慎便會付出試錯成本。
查清丶範(fàn)子玄是老人，跟他最久，七品都水郎時便鞍前馬後，寇壯則是昔日武館打擂，主打一個脾氣倔，老實好用。
越亂的地方，一股子倔勁的糙漢越是好用，不容易上當(dāng)受騙，更不容易偏離軌道。
書房陷入安靜。
單說一個大雪山，沒有承諾，沒有說清何事———」
「去！」
查清丶範(fàn)子玄咬咬牙。
搏一搏。
劣馬變龍血！
「我也去！」寇壯舉手。
「你不問一問你師父？」樑渠異。
「我?guī)煾刚f，樑大人厚道，跟著你，不會餓肚子。」
「哈哈哈，好！」
樑渠大笑，掏出筆墨批條蓋章。
「一人去樓下領(lǐng)三百兩盤纏，兌換簿上任挑一門中乘中品武學(xué)，中乘上品功法，其後一路往西，等到了大同府懸空寺，我會告訴你們究竟要做何事。」
「是！」
安排完前鋒。
樑渠下樓同河泊所的同僚一一告別。
「媽的，大家都是當(dāng)官，怎麼就你成天瀟灑！捕魚船都只出過一次。」柯文彬牙癢癢。
「下回給你點兩個捕魚寶地，讓你盆滿鉢滿，船上偷吃一半還有賺。」
「當(dāng)真？」
「不騙你。」樑渠想到派小星。
「去了大同府，多帶點特產(chǎn)回來。」項方素攬住肩膀，拍拍胸膛。
「放心，一個不少，唔，這是————」」
冉仲軾將厚厚一沓空白冊頁塞給樑渠：「二十來天的法會，莫忘了把明王大師的講經(jīng)內(nèi)容整理整理，亂七八糟的佛門奧義就別寫了，我們?nèi)床欢喔泓c乾的來吃吃。」
「行！」
「總算出來了！」
徐子帥蹲在望鬥裡，拿上獺獺開的單筒望遠(yuǎn)鏡，見到樑渠抱著一堆冊頁從府衙內(nèi)走出，躍下桅桿。
「久等！」樑渠跳上甲板，龍娥英順手接過紙頁。
沒等二人多說兩句，輕易不上當(dāng)?shù)男熳訋煷驍啻叽伲唤o任何發(fā)揮空間：「快快快，讓船老大開船，去過龍河口接上師父師孃，馬上出發(fā)！」
樑渠左右一看：「陸師兄還沒來呢。」
徐子帥一愣：「三師兄不也在過龍河口等咱們？」
「之前說好是去過龍河口，後來改了，等等，來了！」
赤山拉著一輛「瘦骨鱗」的馬車自街頭駛來，陸剛正坐上頭，身旁一堆行李。
樑渠歡喜跳下。
不消說，他讓陸剛幫忙打造的馬車好了！
「師兄！」
「師弟！」陸剛從車上跳下，拍拍身旁的鋼架，「看看如何，主體框架基本如此，我摻了逍遙金，堅固而輕，餘下部分，你尋個順眼木匠拼上即可，成品大概是十一乘七乘六尺。」
樑渠轉(zhuǎn)上一圈。
不如簡中義奢華，長三米六，寬兩米三，高兩米，屬於正常大小，能躺能坐。
搞一搞，還可以支個對坐的小火鍋。
陸剛沒有打造車廂，整個底座暴露於外，結(jié)構(gòu)簡單卻不簡陋，減震彈簧一應(yīng)俱全，軸承筆直，渾圓，銀光閃閃，同工具機出品別無二致，另有不少替換用的零件。
尋常人的馬車多爲(wèi)木質(zhì)，哪怕車輪也是木頭套一層燒紅的鐵圈，完事澆水冷卻，收縮固緊。
有錢便不用考慮那麼多，全用特種金屬。
當(dāng)然。
樑渠沒有出錢。
以師兄弟彼此之間的關(guān)係，早不用談?wù)撨@些事。
獺獺開一家扛住大馬車，塞到寶船之上。
「這下齊活了，走走走！西行取經(jīng)！」
過龍河口。
卓紹琴立到河口礁石上招手。
「師父！娘！師姐！」
樑渠揮手作應(yīng)。
小江獺抓住攬繩，蹬住桅桿，一個接一個晃盪出去，艘颶落下，抓起地上行李往船上搬。
「次次看見你養(yǎng)的小玩意，次次歡喜。」許氏爲(wèi)樑渠扶住小臂，指向望鬥指揮的獺獺開。
「娘喜歡，下回我再馴一窩！」
「好，我等著。」
一家大團聚。
歡歡喜喜登船，高高興興出發(fā)。
昔日去往黃州，前前後後足用十日，有了御賜寶船，自不比曾經(jīng)，一路風(fēng)馳電翼，樑渠成就了宗師，亦大大方方的展示控水本領(lǐng)。
與此同時。
大同府內(nèi)，春暖花開。
距離講經(jīng)法會不到半月，提前出發(fā)的大門高派，陸陸續(xù)續(xù)到場。
整整半月，自不會住宿乾等，常有小集雅會，不乏消息靈通大派，從懸空寺處獲知一個驚人消息。
「什麼？」
「龍象武聖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