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少年的第一次殺人
東風(fēng)不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長。
料峭春夜下的小院，激烈碰撞不過一息之間，便似分了勝負(fù)，夜里寒風(fēng)吹過，仿佛惹來綿長的怨恨。
這怨恨自然是來自倒在地上的胡金剛，他恨的是那叫他來殺少年的貴人，還有那巷外的車夫。
從少年胎息心神展現(xiàn)，彈筷如飛劍之時，他便心頭陰霾，有不好預(yù)感。
情報出錯，讓他心中惱怒，但以開氣血圓滿戰(zhàn)胎息，并非不可。
然而，當(dāng)靜坐少年，起身倏地化猛虎，那自皮膜經(jīng)脈下滋生流淌的氣血，比他還要強(qiáng)盛，氣勢比他更加磅礴時，胡金剛心頭罵娘的心思都有了。
這什么垃圾情報，坑死人不償命！
少年圓滿氣血，氣勢如斑斕猛虎，瞬間的對抗，胡金剛便潰敗了，可見少年所習(xí)之鍛體法門，定是品階極高，絕非他所學(xué)能比。
煉神胎息，鍛體同為氣血圓滿，對方修行法門品階更高，這還殺什么？
一招之下，胡金剛就被打的倒飛，背脊貼地而滑，不過他畢竟經(jīng)驗老道，一個鯉魚打挺便從地上立起。
“先生所言，果然屬實(shí)，得立刻回去仔細(xì)稟報。”
血液漸染在安樂的白衣之上，讓安樂冷寂的面容微微抖了抖。
安樂拖著刀，行到他身邊，望著倒在地上胡金剛，居高臨下。
……
莫道西風(fēng)多肅殺，行邊無處不黃花！
“果然啊……”
嗤！
然而，安樂胎息心神緊繃，早有防備，一腳踹在拄著的厚背大刀上，大刀甩起，劃過星墜般弧度，一顆碩大的頭顱，便裹挾噴薄的氣血，沖天而起！
街上無任何行人，乃至于喜歡在黑夜中獨(dú)行的貓兒都見不得一只。
或許是以他這少年舉人之命，換這手染上百人命鮮血的罪徒性命。
而馬車駛出了清波街后。
大槐樹的葉片在春夜寒風(fēng)吹拂下，沙沙作響。
車夫眼見大刀呼嘯而來，皮膜之下，熱浪滾滾，氣血運(yùn)轉(zhuǎn)，宛若烘爐生火，煉一顆氣血寶丹！
“死了嗎？”
安樂望著車轅上端坐的魁梧車夫，洛輕塵的車夫，緩緩抬起手中的厚背大刀，體內(nèi)氣血勁力頓生，心神涌動，觀想的《劍瀑圖》意境于眼前流淌，手中大刀似是化劍。
……
車夫魁梧的身軀緩緩?fù)χ保P(yáng)起頭，斗笠下的面容逐漸清晰，看向巷弄，在迎接著胡金剛的歸來。
倏地，怒目圓瞪，一咬舌尖，身上的氣血涌動，竟是從地上彈起，快若閃電般撞向安樂，欲趁著安樂放松之際，拼死一搏。
車夫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是少年流出的鮮血嗎？
他望向未被星光與月華所寵幸的漆黑巷弄。
韁繩抽打，吁律聲間，紅棗大馬揚(yáng)蹄拉車而行，車輪無情的碾過那顆頭顱，緩緩隱入了清波街漆黑幽靜的夜色中。
寂靜如墨的清波街上，一素衣老人持竹杖靜立，瞇眼看著馬車離去方向。
他很想就現(xiàn)在殺了這少年，以絕后患。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但絕不會是最后一次。
這一刻的少年，帶著凜冽的殺機(jī)，像是出鞘三寸，綻放寒芒的青鋒。
“算你這車夫識相，若然以氣血內(nèi)丹欺我那小友，這地上頭顱，得再添一顆。”
安樂注視著馬車離去，隨后轉(zhuǎn)身，回了院落。
安樂以鳥式收尾，淡漠看著胡金剛，心頭的激動緩緩平復(fù)。
而是一位穿著染血白衣的少年。
安樂抓起了地上被胡金剛當(dāng)成暗器的厚背大刀，刀頗為沉重，但以安樂如今的氣血勁力，抓起來不算困難。
忽然，車夫攥著韁繩的動作，猛地一僵，瞳孔中閃過一抹不可置信。
巷弄中有刀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響起，伴隨著腳步聲。
能讓胡金剛心甘情愿來殺，定是還許了什么承諾。
胡金剛默然。
車夫驟然渾身虛脫，癱在了車轅上，眼中有著深深的恐懼。
就像是胡金剛拿爛大街的《趙祖長拳閹割版》與安樂的《五禽鍛體功》對殺，挨打自然不冤。
那一日春雨間，少年脊梁如竹，傲挺人間，哪怕是先生威壓，都難以令其低眉折腰的畫面，再度躍然上了車夫的腦海。
經(jīng)脈中氣血推動生勁力，立起身的胡金剛尚未反應(yīng)過來，安樂以鹿式靈動便已貼近他身軀，如劍般的手掌，接連劈其胸膛。
驟然甩出，大刀以筆挺之勢，呼嘯向馬車。
他在鍛體上頗為強(qiáng)勁踏足內(nèi)丹，但煉神上卻不過胎息而已。
安樂明白，同樣是開氣血圓滿，兩者間存在著差距，這差距……來自修行法門。
戰(zhàn)斗可以說是碾壓，在加持了十五縷歲月氣下的五禽虎撲，威力大漲，再加上圓滿氣血，一巴掌下來，如吊睛白額虎般勢大力猛，胡金剛險些被拍死。
料峭春風(fēng)吹酒醒，微冷。
先生說，花夫人要做這少年的護(hù)道者，既有護(hù)道者，那他恃強(qiáng)凌弱，便不符合規(guī)矩，被打殺，先生甚至不會為他討個公道。
胡金剛再度橫飛，狠狠摔在地上，皮膜血肉模糊，胸骨斷了數(shù)根，骨骼護(hù)佑下的臟器，似是龜裂，口角溢出鮮血，面色晦暗，再無反抗之力。
迎面便是少年以鳥式殺來！
五禽鍛體，虎式兇猛，熊式穩(wěn)健，鹿式，猿式皆靈動，而鳥式如劍，與如今擁有自蛻“天生劍客”道果的安樂最為匹配。
因為，緩緩撞開巷弄中的黑暗走出的，并非是胡金剛！
剛才，他若是真的出手打殺安樂，怕是瞬間就被一股劍意所抹殺，那劍意無刻不在，抵在他的喉間，出了清波街那劍意才是散去。
安樂拄著刀，瞥著他，誅心道。
馬車安靜停泊，車夫坐在馬車上，緩緩睜開眼，從巷弄中吹來的風(fēng)浪，裹挾著刺鼻的血腥。
胡金剛來殺他，果然不是偶然，這位本該被黑衙捕快們擒拿的罪徒，被所謂的貴人所救，隨后化作一柄貴人執(zhí)手的刀來殺他。
車夫斗笠下的眼珠子微微瞪大，呼吸急促了幾分。
不過，這一次，少年憑自身力量，斬了這罪徒，折斷貴人遞來的刀，形勢比上次好許多。
胡金剛邊喋血，邊道。
……
一手拖刀，一手抓著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啪嗒。
緊縮的瞳孔，緩緩放松，一抹森然殺機(jī)，自車夫眼中迸發(fā)。
“小兄弟，可否饒我一命？”
車夫看都未看地上頭顱，遠(yuǎn)遠(yuǎn)盯著少年，見得少年眼中的譏誚與肅殺。
少年就這般站在太廟巷的入口，唇角掛著一抹笑，白衣染著幾抹紅梅般的血跡，望著華麗馬車車轅上端坐著的熟悉的魁梧車夫。
“那抹劍意，是林府花夫人嗎？也就只有花夫人了……不曾想，花夫人竟，竟真如此看重這少年……”
“才十八枚？窮鬼，我為林府做一幅畫，潤筆費(fèi)便是十枚元靈通寶。”
他的心神感知在進(jìn)入巷中小院時，便被二人強(qiáng)橫的氣血給沖蕩，無法觀察的清晰。
“我的家底可全部給你，共十八枚元靈通寶，藏于密處，我若活，可以取來與你。”胡金剛?cè)讨趋罃嗔训奶弁矗従彽馈?
……
胡金剛?cè)羰菤⒘松倌辏€得護(hù)送胡金剛離開臨安府，不能失了先生信譽(yù)。
如墨般的血一滴滴從頭顱切口處滴下，少年一步一步從巷弄濃不可散的黑暗中踏出。
胡金剛的頭顱砸落在地，乍起的身軀，也失去了動力，直挺挺回落，悶聲縈繞在春夜。
“理由。”安樂道。
花夫人那一日，捻來三千粒春雨，單單只是一粒便碎了他的斗笠，或許碎他頭顱，也不過彈指再添一粒雨而已。
再輔以劍術(shù)般的鳥式連攻，胡金剛完全如沙袋般被吊打。
胎息心神勉強(qiáng)可外窺，可便如魑魅小鬼一般，懼怕大陽之物，溢散的遠(yuǎn)，掌控力就低了，更加容易被一沖就散。
少年拋出了拎著的頭顱，頭顱劃過拋物線，落在馬車前，于地上滾了幾周，撞了下車輪轂，方是停下。
可是，車夫不敢。
雖手中無劍，但鳥式打出，如劍在手！
安樂似是恍然，似是譏笑。
血液流淌滿了小院，伴著安樂微微喘息，多有肅殺。
清波街，寂靜依舊，幾家燈火俱都熄滅，進(jìn)入夢鄉(xiāng)。
五指一攥，便攥住安樂拋來的大刀，將刀重重砸收于車轅上，車夫吐出一口濁氣，未在看少年。
車夫斗笠下的面容，隱藏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與情緒。
老人長眉迎風(fēng)飛，捋須轉(zhuǎn)身緩緩走向了遠(yuǎn)處燈火闌珊的太廟。
寒夜春風(fēng)里，有老人輕笑。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
“安小友想達(dá)到此境界，嘖，長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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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