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袁華和景恬進入電影院,來到斗牛首映禮現場。
二人的位置在第二排,僅次于主演團隊。
現場的媒體來的不是很多,顯然對這部投資千萬的小成本電影不敢興趣。
電影開始之前,導演上臺講話,一番寒暄后介紹電影,說這是一部喜劇片,看了一定會笑。
景恬低聲道:“千萬級別的投資,也就拍喜劇片了。”
所有電影類別中,喜劇的成本一般是最少的,因為喜劇的賣點在“喜”字上,觀眾對場景,服裝道具沒有那么多要求。
換成動作片,槍戰片就不一樣了,不炸兩個車,來幾場鬧市飆車武打,你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拍的是動作電影。
科幻更燒錢了,一到特效按幀算錢,一秒二十四幀,兩三分鐘的特效沒百八十萬拿不下來。
“別急啊,還沒開始呢。”說了一句,袁華把目光再次放到臺上。
幾分鐘后,電影開始。
開頭的畫面讓在場的來賓眉頭緊皺。
好家伙,什么年代了,還有這種畫面。
時代背景是二戰時期,地點在一個破落村子,一眼看去不是破磚爛瓦就是黑漆漆的墻壁,泥土地。
一幫人圍在哪兒,不用介紹,光是看破破爛爛的衣服就知道是村民。
黃博出場后更絕了,一頭長發雜草似的,不知道多久沒洗了,汗水加上灰塵,凝固成一條條。
衣服油光滿面,讓人不禁懷疑怕是從祖上傳下來的。
當鏡頭對準面部時候,觀眾差點反胃,景恬嫌棄的把頭扭開。
黃博臉色烏漆嘛黑,嘴唇開裂,一張口,牙齒黃橙橙的,別誤會,不是天生的,純粹是沒刷過,上面還沾著殘渣剩菜呢。
他飾演的角色叫牛二,是村里的懶漢,一天不務正業,三十多了也沒娶媳婦,誰都看不上他。
今天過來是因為八路軍要走了,臨走前把外國友人送的一頭奶牛托付給村里,讓他們幫忙照看。
村長和老祖爺不想接這個爛攤子,讓村民過來抽簽,誰抽到把牛給誰養,等八路軍回來的時候再交還回去。
不出意外,牛二中標了!
但他不想養。
身逢亂世,但凡有性命的東西都不好養活,他都不一定有下頓呢。
還是老祖爺做主,把村里唯一的外姓寡婦九兒許給他,他才半推半就答應。
結果沒過多久小RB打來了,村子被屠,只有上山給牛挖洞的牛二躲過一劫,回來的時候村子一片廢墟。
樹上掛著人頭,地上躺滿燒焦的尸體,九兒也在尸體堆里,潔白手臂上手鐲無比諷刺。
到這里,電影過半,在場的人也都看懂了,笑倒是沒笑出來,反倒是死氣沉沉的。
片子幽默嗎,當然有幽默的地方,牛兒很多行為都是搞笑的。
但就是笑不出來,反倒是壓抑,每個人物背后都讓人感到壓抑,九兒一身大紅棉襖,做事大大咧咧。
她敢推開排隊的男人直接去抽簽,敢頂撞老祖爺……在那個貧瘠的時代,她用行為喊出了自由。這種行為很可貴,也注定很可憐。
在一頭奶牛面前,人性的丑陋更是展現淋漓盡致……
電影快到尾聲的時候,袁華偷偷看了景恬一眼,她手肘靠在椅肩,托半邊臉蛋,聚精會神盯著銀幕
似乎余光察覺到什么,她扭頭望過來,眼眶紅彤彤的,袁華笑著遞過去一張紙巾。
輕哼一聲,景恬擦掉眼淚,化作林黛玉繼續憂傷的觀影。
電影結束,燈光亮起,導演和主演人員上臺朝著觀眾鞠躬,全場掌聲雷動。
“好片子啊,導演故意弱化戰爭,把重點放在時代背景上,主角不是英雄,只是時代的遺留物。”
“黃博全程山東方言,也是難為他了,現在還有幾個演員愿意去學方言的,都是后期找人配音。”
“難為個屁,丫的就是山東人。”
“最后牛二給自己立寫墓碑,把牛二拼成二牛,一句都差球不多把我整哭了。”
“經典的黑色幽默,值得學習,把大時代下的人性表現很好,國難當頭,土匪依舊作惡多端,牛二把牛奶送給逃難的難民,他們喝完牛奶還要殺牛……”
景恬今天穿的衣服是沒有兜的,袁華把她擦眼淚的紙巾拿過來,捏成一團放口袋里。
“怎么樣,黃博的演技可以吧?”
斗牛雖說是黃博演藝生涯中早期作品,但其演技一點不比后來的十幾億,幾十億票房演差。
袁華甚至覺得這是黃博的巔峰。
景恬嘀咕:“可以到是可以,只是我不太喜歡這種電影風格,表達的內涵太多,太過壓抑。”
“所以你成不了好演,咳咳,那你覺得閆昵演的九兒怎么樣,換做是你,你演的了嗎?”
“你太抬舉了我。”景恬無語:“我怎么可能跟她比。”
“先不說閆昵的演技比我高,我細皮嫩肉膚白貌美,演村姑觀眾也不信啊。”
“那你演霸道總裁觀眾就能信了?”
“我……”
好嘛,感情在這等著呢。
沒理她的小情緒,袁華繼續道:“演某個角色,除了外形合適,人生閱歷也很重要,你從來沒去過農村,稻谷和玉米都分不清吧,怎么能演村姑,更別說她們的說話語態,動作姿勢了。”
“同理,我的美女老板一樣,你大學沒畢業,上過幾天班就敢演總裁?”
被懟得啞口無言,景恬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太看不起人了吧,誰說我分不清玉米和稻谷?”
袁華:“……”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沒有人生閱歷。”
“那你也不能埋汰我分不清玉米和稻谷啊。”
“我說了,這不是重點。”
“我知道我眼光不好,要是一眼就能看出戲好壞我早就紅了,也不會被你埋汰五谷不分……”
“唉!”袁華嘆氣:“對不起,我不該說你分不清玉米和稻谷,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臺上,導演拿著話筒道:“今天來的同行不少,感謝大家賞臉,袁華不是來了嗎,要不說幾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臺下,袁華擺手。
幾次邀請后,架不住熱情,勉為其難上臺。
“意見不敢當,管導是我最喜歡的一位導演之一,您的作品我都看過,作為觀眾,我說一下觀影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