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這是個什么樣的博士？（第三更，求訂閱）

操作室外，仍然有病人和家屬陸續(xù)前來，且還有低沉的埋怨聲。

是后來排隊的病人在問，‘怎么這么久啊？’

‘還好啦，這是治病又不是買菜稱稱，你是沒看到之前那位大兄弟，在里面搞了半個多小時才出來。’有人比較熱情地回復。

‘醫(yī)生就這么多，操作室也就這一個，只能慢慢排啊，就想著自己沒掛彩，權當是比其他人的運氣好一點點了吧。’也有看得開的人勸……

人多，不能擠的，本來大家都是要么骨折要么脫位，再一擠來擠去，碰到了誰，那就是找不自在。

哪個在這里的人不是病人，身體上不痛？

張晉川寬厚的肩膀，敦實的個子，非常有骨科醫(yī)生的壓迫感，往門口打開門后一站，就自然而然地會讓最靠近他的幾個病人不自覺往后縮一下。

張晉川身材很壯實，說他胳膊有一些女孩子的大腿粗，完全不是玩笑，而且看起來絲毫不臃腫，嗓門兒此刻也是拔高了幾個調(diào)：“大家辛苦排一下隊啊，我們要對每一個病人負責，大家一個一個來，切莫擠到摔倒了。”

然后被張晉川引進來的病人，大概四十歲左右，胳膊無力耷拉著，也是本地人，在門口抄著本地口音：“快快快，把把片子給醫(yī)生，我就進去了。”

他穿著皮鞋，身著正裝，里面穿著的是襯衣。

但這會兒，他自己就讓自己的老婆把襯衣的袖子給剪了，西裝半套，袖子掛在了身后，如同袈裟一般地往里走進。

“主任，我是要躺著還是坐著？”他第一時間就看向了年紀比較大的薛濤，還多看了旁邊的方子業(yè)一眼。

畢竟此時薛濤還和方子業(yè)在閑聊，且言語中有幾分尊敬的意思。

人到中年，如果連這樣最基本的察言觀色都不懂的話，那就廢廢了。越是陌生的領域，越要懂得看人下菜。

所以他靠在床旁后，也打量著戴著口罩的方子業(yè)。

個子不算高，估計接近一米八，整個人很精神，雖然沒有張晉川看起來那么大塊頭，可肌肉卻也結實……

他打量方子業(yè)間，方子業(yè)就走向了他，說：“大叔，您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受傷的啊？”

情況緊急，問診和閱片同時進行，然后再查體。

不然的話，正常的接診程序就是先問診，后體查，然后再閱片。可必要的時候，時間就是第一資源……

中年一愣，可也主動接過話來——

“我這就是車偏了之后，這只手，緊緊握住了東西，它偏倒后，我還握著，下面的醫(yī)生說幸虧我握得夠緊，所以只有脫位，不然就是掛彩了。”中年還有些自嘲地開著玩笑。

詢問病史與閱片，都符合前脫位的病史特征……

可方子業(yè)仍然不敢跳過體格檢查這一步，越是繁忙的時候，精準的診斷，才是加快速度的第一要務。

方子業(yè)前去給病人做體格檢查時，旁邊的薛濤和張晉川二人一邊閱片，一邊再仔細確診，要完全排除隱匿性骨折。

確診關節(jié)脫位，病史、體格檢查，輔助檢查，一項都不能少。

而且，除了確診，還得排除診斷，但凡是脫位伴隨著骨折的話，那么就沒有必要手法復位了，直接去做個骨牽引，讓病人在病床上躺著吧。

有骨折的脫位，你復位個毛線。

基本能確診后。

薛濤便對病人說：“你這個情況是肩關節(jié)前脫位。需要手法復位，在這里順便簽個字，我們才能夠對伱進行手法復位，并且打一下石膏，然后……”

情況緊急，薛濤來不及和他多廢話，本來正常的就診流程，需要詳細談話，但是人數(shù)太多，想做就做，不想做就走。

大概的事情就那么多，風險也就這些，再怎么談，也就是浪費時間。

必要的時候，會省去一些環(huán)節(jié)。

“好的，你要不找我老婆去簽字吧，我這寫字的利手啊，動不了。”病人指了指右胳膊，雖然覺得簽字頗為麻煩，但是現(xiàn)在至少有個專業(yè)的醫(yī)生管他，便如同遇到了救星。

這一次，他可算是真的受了苦，從現(xiàn)場到急診科，就等了好久，在急診科又等了好久，然后在骨科創(chuàng)傷中心的門口，又等了好久。

他欲哭無淚，畢竟啊，之前幾個著急、且自以為自己很有關系，在找關系之后，醫(yī)院還不給插隊看的鬧事兄弟被蜀黍直接帶走了，中年就老實了。

找關系，那是平時時候，醫(yī)院里偶有的情況。

但是發(fā)生了大急診的情況下，誰敢鬧事，那就是直接讓恩州的領導別想干了唄……

“跟我這邊來，我們不在這個操作室里面進行復位。”方子業(yè)在看到門口，病人的老婆已經(jīng)簽字后，查體的雙手變?yōu)榉鲋颊叩幕贾儆米彀蛯颊咧赶蜷T口方向。

方子業(yè)這話有點猝不及防，病人完全沒思考就點頭：“好的。謝！~”

自然，聽到了方子業(yè)的話后，旁邊的薛濤也是整個人都一呆，這方子業(yè)要把病人往哪里帶？

突然，病人半身才轉身時。

他忽然感覺到了自己的右胳膊處，傳來了一股劇烈力量，這力量讓他下意識地慌張“嗷嗚！~”一聲。

緊接著，他的重心稍稍不穩(wěn)，略一偏后。

“咔噠！”一聲幾乎與嗷嗚聲前后序貫相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房間里的人都驚呆了！

中年大叔仿佛再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右邊肩膀傳來一陣劇痛，馬上一聲痛苦的驚呼。

可這一陣劇痛的持續(xù)時間絕對不超過兩秒鐘后。

突發(fā)而出的一種置空感，好像短時間內(nèi)，自己的手，脫離了自己的肉身的感覺。

在醫(yī)學的專科檢查上，這叫恐懼征，會伴隨疼痛。

突然的疼痛讓他下意識的右半邊身子往下一偏，短暫的疼痛立刻讓他的額頭布滿細汗！青筋都豎起來！

但就是在下一刻，所有的疼痛盡皆緩解，上臂肌肉的反彈力，使得他的疼痛感瞬間麻木，都沒有意識到疼痛的消失。

左手十分委屈而幽怨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胳膊，有些憤怒地看向了站在右手邊的方子業(yè)，仿佛有憤怒的情緒想要爆發(fā)。

只是，方子業(yè)這個子雖然不高，可也算強壯級別，一看力氣就不小，自己目前且就一只手。

打不過。

只能罵：“你！”

心里大罵：你TM不講武德，不是說好了往這邊走呢嘛……

與此同時，薛濤和梁雪涯兩個人都呆住了。

沒搞清楚這是什么狀況。

身材魁梧的張晉川就把頭慢慢僵硬地轉向大鼻子濃眉的薛濤，滿臉問號。卻發(fā)現(xiàn)薛濤這會兒的眉毛收縮如刀，緊皺不已。

薛濤則是看向方子業(yè)——

方子業(yè)馬上放開了自己的雙手，對病人解釋說：“復位好了，你試著動一動這只手？”

“痛啊我！”

“動不了，動不了。我動個雞毛啊。”中年大叔的語氣不太好。

心里一邊罵娘，一邊尋思著舉報的事情。

如果不是我現(xiàn)在這只手受傷了，你看我和你掰扯掰扯不，哪里有你這樣的醫(yī)生？我非得打你一下。

“沒事，大叔，你動一動，之前是脫位了，現(xiàn)在是復位上去了。你剛剛的疼痛加劇與持續(xù)，是復位過程中的恐懼征，這是學術名詞，短暫存在后，就會馬上消失，而且原有的疼痛也會馬上緩解。”

“我說得對不對？”

“我之所以讓你去別的地方，是為了轉移你的注意力，加快復位的速度。我如果告訴了你我要騙你猝不及防下復位，你得把我打一頓。”方子業(yè)一邊說，一邊笑。

然后在看到中年的情緒將信將疑后，才說：“來，學著我的動作，慢慢托著右手往前抬！”

方子業(yè)此刻，完全沒有理會太多。

因為3級的手法復位術，與4級的手法復位術，是完全不一樣的理解和概念。

外面的病人不少，還排著隊。

節(jié)省時間，是必要的行為，雖然自己加點了手法復位術到4級后，節(jié)省的可能只是一個病人的時間，那萬一節(jié)省了兩個呢？

但凡節(jié)省一點時間，那就賺一點。

方子業(yè)此刻儼然已經(jīng)進入了角色—— 因為這種簡單的肩關節(jié)前脫位復位，實在是太簡單不過了。

肩關節(jié)脫位是臨床上極為常見的關節(jié)脫位！

肩關節(jié)前脫位又作為肩關節(jié)脫位中最常見的！

擁有了4級熟練度等級手法復位術的方子業(yè)，至少有四五種對付它的辦法，舉重若輕。

再加上，方子業(yè)擁有4級的閱片術，對診斷是基本上不存在漏洞的，如果有，那么方子業(yè)也已經(jīng)盡到極限力量。

4級的X線閱片術和4級的手法復位術，是自己最大力量下的準備——

雖然可能有學識點的浪費，但方子業(yè)還是不敢忘記了自己曾經(jīng)發(fā)過的誓言，可能能力有限，但在能力范圍內(nèi)，盡己所能！

自然，4級的手法復位術，讓方子業(yè)大為受益——

臨床上，肩關節(jié)脫位復位的手法，最常用、最普遍并寫在教科書上的就是腳蹬手拉法。

學名是Hippocratic復位法，只是臨床上經(jīng)常喊腳蹬手拉法。

這種手術復位的方法是：術者在將足部抵在患側腋窩，對患者進行縱向牽引的同時交替內(nèi)外旋轉肱骨頭。

這種手法很經(jīng)典也很簡單，它的復位成功率還可以，只是存在比較高的臂叢神經(jīng)牽拉損傷，并且還頗為費力，因此已經(jīng)不常用了。

臨床上早就存在頗為省力且簡單適用的其他復位方法，即外旋復位法。這是治療的方式的選擇。

第二種晉升，就是時機的選擇。

一般情況下，患者出現(xiàn)了關節(jié)脫位后，會存在下意識的保護和戒備。相當于是交感神經(jīng)會緊張，因此肌肉會不自覺地收縮。

常規(guī)情況下，你如果要去做復位，就需要用術者的力量，去拮抗這一部分交感神經(jīng)興奮的收縮力。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出其不意。

在患者還沒有意識到你會給他做復位的時候進行復位，就不需要太大的力量。

省力，而且快速。

且，這樣的治療行為，是不能給患者說明的。

給薛濤等人慢慢解釋，那更加耽誤時間，還不如常規(guī)復位。

而要常規(guī)復位的話，就要抵抗患者因為疼痛產(chǎn)生的應激性肌肉收縮和患者戒備性的肌肉保護性收縮，需要依靠大力量或者在加用了麻醉或者肌松藥的情況下，蠻力牽引，然后復位。

根據(jù)臨床研究，可以發(fā)現(xiàn)，患者自主戒備性產(chǎn)生的保護性收縮力，還要大于因為疼痛產(chǎn)生的應激性的收縮力量。

因此，選擇在患者不經(jīng)意、完全沒防備地情況下，對其進行復位，是最佳時機。

而剛剛患者正好與薛濤在說話，方子業(yè)這邊還‘假模假樣’地給他指點要去的地方，讓病人以為啊，真的要換個地方。

完全可以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這是對一個疾病的拿捏感和火候。

當然，這些東西只有方子業(yè)知道，患者不知道，薛濤等人還是不知道。

患者還幽怨地看著方子業(yè)，然后把目光瞥向看起來年紀更大的薛濤。

你到底管不管？

不然等會兒我連你一起投訴了。

薛濤也是將信將疑地看向了方子業(yè)，不太理解方子業(yè)這種行為。

因為他總覺得，方子業(yè)剛剛的莽撞，與他的氣質(zhì)，與他的行事風格，稍有不符合，但具體是什么原因，他不知道。

方子業(yè)仍然沒給薛濤解釋，而是繼續(xù)說：“大叔，說句話嘛。如果痛得更加厲害，那我該給您認錯認錯啊，如果真的和我所說的一樣，那您打一個前臂吊帶，就可以先回家休息。”

“后面也還有病人求診，是吧？”

“您這不說話，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方子業(yè)非常淡定的解釋。

中年男子頓時眉頭一皺。

仔細一感應，如果說之前脫位時候的疼痛可能有雞蛋大小，剛剛那一下疼痛突然變成了籃球，現(xiàn)在就只有米粒大小了。

都被方子業(yè)說對了！

方子業(yè)可以騙自己，甚至自己的老婆都可以騙自己。但自己的感覺肯定不會騙自己啊。

于是患者將信將疑地開始了活動左手！

慢慢抬起。

欸，還好。

外展，也還行。

上舉，也舉起來了。

頓時，患者的眼神一亮，看向了薛濤和方子業(yè)，語氣馬上變得好多了：“薛主任，醫(yī)生，我這？我這就？”

“好了？”

他是親眼看到了前面幾個病人從進操作室到離開，到底用了多少時間的。

他這次進來，到現(xiàn)在和方子業(yè)對視半晌，也不過兩三分鐘，這還包括方子業(yè)查體和閱片時間。

但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十幾分鐘左右。

方子業(yè)聞言就回說：“您之前是關節(jié)脫位，關節(jié)脫位最主要的癥狀就是疼痛和活動受限。”

“現(xiàn)在你也看到了，活動已經(jīng)恢復了，如果你自己已經(jīng)感覺到疼痛也有極大的緩解的話，那么就是關節(jié)脫位就是已經(jīng)復位上去了。等會兒你再去拍個復位后的X線復查一下，就能得到結果。”

“我剛剛之所以趁你不備，是為了減輕你的防備，減少戒備性的肌肉收縮力量，就好比……”

方子業(yè)這回就開始詳細地解釋起來，他想把自己的治療過程和治療思路，完完整整地告知給患者以及薛濤。

一是讓患者自己也參與到整個診治過程中來，讓他們能夠聽得懂，這才叫把尺寸和火候拿捏得準確。

否則的話，如果只是醫(yī)生自己單方面，對疾病有精準的把握，患者自己卻搞不太清楚，那就是溝通的過程沒做好。

二則是，隱晦地告知薛濤，我其實在手法復位上有點功夫的，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讓我后面比較快速地把外面的病人解決掉，讓我消耗的學識點回點血。

當然，你如果不信的話，也無所謂。

令行禁止，我不會主動要求。

少說話，多做事，少承諾，少求問。

剛來第一天，方子業(yè)不可能主動要求太多機會，這樣顯得太傻，但可以適當?shù)卣宫F(xiàn)一下自己的能力，讓薛濤自己選擇。

薛濤聽著方子業(yè)的話，先是發(fā)愣，然后愣著愣著就有點傻了。

方子業(yè)這是說給自己聽的吧。

只是TM的一個手法脫位，搞得這么玄玄乎乎的，到底是真是假？怎么聽起來有點不靠譜？

“張晉川，你帶著病人出去開一下術后復查的醫(yī)囑，然后再打個前臂吊帶。我和方醫(yī)生再處理一下后面的病人。”薛濤猶豫了一下，才說。

他心里有萬般疑惑，也不是求問之機。

病人當面，給病人解決疼痛的問題，就是第一任務，其他任何事，在這個時候，都得往后排。

當面質(zhì)問或者求問，那是電視劇里面才會演出來的。

病人聽到這，趕緊給方子業(yè)道謝，看向方子業(yè)的目光微微一變。

“下一位。”緊接著薛濤就主動地去把下一個病人給叫了進來。

不過，這樣的套路，第一次好用，重復著用，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這個病人似乎也是聽到了之前的復位叫聲，所以一直非常戒備地看向方子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