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從睡眠艙中醒來，馬上就覺察到換了個環(huán)境。

身處的不是地下停車場，而是一個空曠而潔凈的空間，潔白的墻壁，潔白的天花板，溫暖的光線一點都不刺眼，類似睡眠光，空氣清新，不干燥、不潮濕，還有一點果木的清香。

艙蓋自動滑開，他從中坐了起來，左右看去，一個個睡眠艙都在滑動，剛剛在主神空間里分享、歡笑的隊友都從中坐了起來。

“李旭上尉！”

對面的墻壁變成了一塊巨大的熒幕，一個從未見過的靚麗制服女性的面容印在上面，她的身后，許多看起來很高大上的設(shè)備正閃爍著斑斕的光點。

“請配合我們做一次安檢?！?

李旭打量四周，“我們怎么在這里？”

“鑒于你們在場景世界經(jīng)歷的危險環(huán)境，我們不得不將你們移動到這座地下基地，放心，你們是自由的?！?

李旭聳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衣服也換過了，身體經(jīng)過特殊的清潔和護理，躺了這么久，居然沒有一點不適。

連接身體各個部分的管線都已經(jīng)拔除，創(chuàng)口得到了極其精細和專業(yè)的處理，活動了一下手腳。

其他人紛紛從睡眠艙中站出來，畫面很夢幻，就像一個個人從棺材里醒來似的。

另一側(cè)的墻壁無聲無息中滑開，很多白大褂走了進來。

“大家配合一下，五人一組，聽我們吩咐……”

“這是在干什么，小白鼠？”

“放心吧，你們就算是小白鼠也不是稀有的小白鼠，上百萬只呢，我們可稀罕不過來。”

白大褂們一陣輕笑，笑聲讓很多隊員放松了一些。

“大家都聽安排，早點檢查完，早點回家，早點休息，養(yǎng)足精神，主神空間可還有一大堆事等著咱們呢?！崩钚癖憩F(xiàn)的很平靜，很配合。

是啊，還有強化！

5個一組，李旭、關(guān)婷婷、王東來卻是各自一人，一個頭發(fā)花白、帶著厚厚的眼睛的老頭來到李旭面前，那眼神就像看待什么稀世珍寶，“李上尉，你在場景世界中的表現(xiàn)我們都看了，這里有一份表格你仔細填一下，著重精神方面的，領(lǐng)悟啊什么的，希望……拜托你認真如實的填寫，知道嗎？”

隊友們都走了，李旭拿著表格，看了一下，“其他人的境遇怎么樣，我是說其他契約者？”

“有簡單有復(fù)雜，有運氣好有運氣壞……”

“我們屬于什么？”

“你們嘛……屬于特例，一次減員這么多，可是獨有?！?

李旭苦笑搖頭，拿著表格，被老頭帶領(lǐng)著走進一部電梯。

5個小時之后，所有人都被送出這座秘密基地，來到地面才恍然發(fā)覺，這里的位置原來距離旭日集團的總部不遠。

兩輛大巴車行駛，大家坐的很寬松，回想幾天之前的擁擠，大家又是一陣黯然。

夜靜悄悄的，行人和車輛很少，這次沒有媒體、記者、閃光燈的喧囂，集團的大門處只有一些認識和不認識成員肅立迎接，人似乎少了不少。

大巴車停下，李旭最后一個下去，看到劉俊飛，看到了詹姆斯·李。

這次沒有什么掌門威武，旭日門萬歲之類的歡慶，兩撥人見面竟是有些相顧無言。

嗚嗚的哭聲從總部大樓里傳來，劉俊飛拄著拐杖，咳嗽兩聲，對李旭說道：“都是我們自己人的遺孀！”

李旭面無表情的問道：“他們的遺體呢？”

“都拉回來了……只是還沒有下葬！”

“總部的情況怎么樣？”

“不太好，很多人都走了……”

“留下的有多少？”

“不到500?！?

看來大家被場景世界中的慘烈嚇壞了，這么高的淘汰率，說起來也是他的失誤！

總之教訓(xùn)深刻！

李旭把劉軍叫過來，“侯亮去了，你暫時先把他的工作擔(dān)負起來，先把犧牲的人的后事處理清楚，遺物、遺產(chǎn)等等，還有旭日集團……”

劉俊飛連忙低頭。

“把干股折算成錢，交給他們吧。”

“是！”

“掌門，我一個大老粗，脾氣急，實在是……”

“我就是要磨一磨你的性子，這件事你給我處理好咯，出了問題，我拿你是問！”

就這么站在門口，其他人都聽著，慢慢的，里面的哭聲弱了下去，很多披麻戴孝的老人、婦孺、孩童走出來，李旭看他們身上的白色只覺得異常刺眼，就讓劉軍馬上過去，把剛才的決定和安排告訴他們。

能在這個時間進入主神空間，成為第一批的契約者，被強制派遣到無限輪回模式的任務(wù)世界，每一個都是杰出的，都經(jīng)歷過高概率的淘汰，換句話說，每一個人都身家不菲。

他們留下的藥劑，資金，在旭日集團的干股，足以讓這些親眷衣食無憂的過上一輩子。

這也算不幸中萬幸。

果然，這最大的擔(dān)心和懸而未決的事一說清楚，彌漫在這些人中間的哀傷氣氛頓時減輕了許多，作為幕后的推手，李旭心中的滋味復(fù)雜，也沒有跟這些人說些什么，就這么轉(zhuǎn)身的走了。

回到冷冷清清的總部，剩下的不到500人在入口處迎接，炎熱的夏日已經(jīng)悄然過去，夜晚戴上了一股初秋的涼意，微風(fēng)呼嘯，卷起地面上的草紙碎屑，很有些蕭瑟之意。

李旭的嘴巴張了張，以往忽悠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他們?yōu)槭裁戳粝?，是心存幻想，還是……

“都想好了嗎？”他這么問道。

不到500人的方陣遲疑了一下，一個軟糯的女聲首先回答：“李總我們不怕，現(xiàn)在干什么沒有危險，與其累死累活的當牛做馬，還不如在這里轟轟烈烈的來一次！”

“對，小芬說的對，怕死的就讓他們走好了……”

“……我們命賤，不怕什么危險。”

“……”

慢慢的，大家七嘴八舌，都在訴說自己留下來的理由，這理由可能各不相同，但有一點是可以明確的，那就是對改變命運的渴望，還有對自身處境的麻木和不滿。

也許，從一開始自己就想錯了，不應(yīng)該貪大、求快，而應(yīng)該扎根在這些人中間……

“好了，都去訓(xùn)練吧！”

“……李總，我們大部分人都沒有客戶端?！?

瞧，有資格大多放棄資格走了，反而是原來還沒有資格的人留了下來。

“統(tǒng)計一下，把離開的人全部除名……”李旭吩咐關(guān)婷婷，“現(xiàn)場的人，全部收進門下?！?

“謝謝李總，謝謝大家，我們一定會努力的！”

李旭點頭，“我相信你們?！?

笑聲響起，這個回歸的夜晚總算有了一點歡慶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