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十天的假期并沒有讓CHN眾人獲得真正的休息，全俱樂部上上下下忙壞了，出席各種各樣的商業活動也讓陸飛等人到處飛來飛去，就連克里斯都專程回了美國一趟與老格林會晤。

又是深夜，霍希賢辦公室的燈仍然亮著。

陸飛推門走了進來，霍希賢還在辦公桌上清理著一大堆文件。

“霍姐！”陸飛坐在了她面前。

霍希賢抬頭看了看陸飛，陸飛的臉色略顯疲憊。

“累了吧，這些天辛苦你了。”霍希賢柔聲道。

陸飛點點頭，他也發現霍希賢的額邊也有些許不易讓人看見的白發，長年的壓力和過度的操勞也讓她略現老態。

歲月無情的流逝已讓青春悄然無聲的遠去，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

兩年前的今天，他們在西雅圖相逢，那時候一個是年輕貌美的電臺記者，一個是意氣風發的少年，但是兩年過去，經歷了許多大風大浪，兩人感情雖未變，但容貌卻已開始不現，韶華也已逝去。

霍希賢道：“你……”

陸飛道：“你……”

霍希賢笑了：“算了，你先說。”

陸飛也笑了：“霍姐，你也辛苦了。”

霍希賢道：“不是我辛苦了，是我們都長大了。”

陸飛道：“這么晚叫我來，想必是要商量什么事吧？”

霍希賢贊賞的點了點頭，她和陸飛這兩年來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但凡有重要大事發生的時候，她就會和陸飛提前商量。

其實陸飛也知道，商業上的東西他懂的實在不多，霍希賢經常找他商量聽他的意見，其實是尊重他。

霍希賢忽然道：“陸，在WCG之前，你曾經提過俱樂部和戰隊‘造星和換血’的建議，我申明一點，我指的絕不是MDK布拉特先生那種造星模式。”

霍希賢這么一說，陸飛馬上就了解了她的意思。

CHN現在拿到了WCG冠軍，這是陸飛他們五個人職業生涯中的顛峰時期，如果陸飛他們還能繼續登上另一個顛峰，但是也不能忽略，顛峰之后人會慢慢的退下來，隨著年齡的增大而逐漸平淡，這是所有體育競技的規律，任何人都無法逃避，SK和3D今年開始走下坡路就是這個原因，他們被中國黃金一代所取代了。

那么對全世界一流條件的豪華俱樂部來說，現在到了需要引進新人、啟動新人、制造新鮮血液的時候了。

陸飛不得不佩服霍希賢長遠的目光，他沉思著道：“霍姐，你有什么看法？”

霍希賢道：“陸，提拔新人，你應該比我更內行，WCG中國區預選的時候，Braveheart這幾個新人很不錯，你也帶了幾個人同去韓國，讓他們增長見識，在我看來，韓冰、軍娃、阿K這三人只要順利，將來有可能會是你的后繼，而且他們的年齡比段九還小。”

陸飛道：“但是只有這幾個人是不行的。”

“這正是我這幾天在思考的問題。”霍希賢站起身，緩緩道：“俱樂部和戰隊之間其實是一種合作關系，這是商業化的特征，俱樂部是戰隊的平臺，是一種雙贏的模式。”

陸飛看著她，這些話他也不是太懂。

霍希賢補充道：“換個角度來說，戰隊有成績，俱樂部跟著壯大，戰隊倘若沒有狀態，俱樂部也好不了到哪去，比如我們CHN一線，這次拿到世界冠軍，美亞也真正進入了世界一流俱樂部的行列。”

“這倒是！”陸飛點頭。

“所以……”霍希賢道，“我認為戰隊應該走精益求精的路線，對于中國這個大環境來說，不僅是我們美亞，所有的大俱樂部和組織，都到了改革的時候。”

陸飛道：“我還是不太明白。”

霍希賢笑道：“你應該知道中國的大戰隊，Evil、Nice、26ZM、還有艾小姐的Phoenix，這種女子大戰隊組織，它們有個共同點，那就是成員總數全都逾越了千人，在全國各地有很多的分部分隊。”

“這有問題？”陸飛問道。

“是的。”

陸飛怔住：“什么問題？”

霍希賢道：“這些大型組織都是民間自發產生的業余隊伍，影響力也只局限于01到02年之間，這是中國電競圈獨特的產物，我應該怎么說呢？在01年和02年，這些隊伍我們不應該否定它們，因為這一時期，中國CS還很落后，職業化和商業化還沒有產生，它們是特定時期特定的產物。”

陸飛靜靜的聽著。

霍希賢道：“到了03年，我不客氣的說，這種大型組織其實已經跟不上時代步伐了，它們注定要被淘汰出局。”

陸飛愕然道：“為什么？”

霍希賢道：“中國電競一年年的職業化、市場化、商業化，慢慢的跟西方世界的圈子接軌，從商業角度上講，運作模式是一樣的，只是人文地理不同而已，我舉個例子，Evil、Nice、26ZM、Phoenix這四支超級大隊，它們的最好成績是什么？”

陸飛這下明白過來了，這種超級軍團雖然人數眾多，聲勢浩大，但是素質卻良秀不齊，而且缺乏足夠的經濟支持，始終不能誕生最頂級的高手，它們之中，最好的戰績莫過于01年Evil一線戰隊代表中國出征WCG世界總決賽，結果到了韓國連比賽地圖都不熟悉，小組賽就遭到淘汰，著實讓西方人看夠了笑話。

當然這并不是他們的錯，而是CS圈子的發展原因，它還不夠規范、不夠專業。

千人大隊的經濟運作，自己要是贊助商投資商也不敢花這么多的金錢來冒這個天大的險。

霍希賢看待CS的眼光確實有獨辟蹊徑的一面。

“02年到03年，中國大陸出現了很多俱樂部，這些俱樂部是大是小，我們姑且不去議論，但是我們不難看出，戰隊的走向是個精益求精的路子，我分析了近一年來，中國強隊的走向，典型的、AS、wNv、Suz、26BJ等等，這些隊伍開始了精簡了人員、采取強強聯合等級遞增的發展形式，高手慢慢的多起來，實力也漸漸的積累起來，所以大大小小的俱樂部也就產生了，而我們CHN能夠一舉爆冷奪得世界冠軍，其實偶然性挺大的，當然根本原因是因為你這個天才在。”

陸飛笑道：“你又過講了。”

霍希賢道：“但是，你的成長也不是偶然的，你自己可以看看，你經歷了多少的比賽，戰勝過幾乎全世界所有的高手。”

陸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霍希賢嘆了口氣：“電競行業和其他行業也是一樣的，需要資本的原始積累，是一層層的金字塔疊加模式，站在顛峰的只有那么幾個人，韓國如此、美國如此、德意志、法蘭西、瑞典、丹麥等等，世界上沒有哪個國家和地區不是如此的成長模式，這是商業化的必然結果，我大膽的預測一句，將來的中國，也必然會走這樣一條道路，否則的話，冠軍夢永遠不可能連續。”

陸飛點點頭：“霍姐，你說得很對。”

霍希賢道：“是的，商業化的結果是殘酷的，金字塔下是一個個選手用青春堆積起來的，就好比你要奪冠，你就必須踩著敵人的尸體走過去，需要犧牲下面的人，有句詩不就是這樣說的么，一將功成萬骨枯。”

陸飛不再說話了，霍希賢的這些話的確是至理。

霍希賢轉過身，拿起桌上三份清單遞給陸飛：“這是我們美亞當初成立之時，麾下招募的三支女子戰隊一線陣容，Butterfly、New4MM、5Love，人數共計18人。”

陸飛皺眉道：“這是什么意思？”

霍希賢道：“我就以5love這支隊伍來說明，這支女子隊伍成立于2001年的10月，距今已經兩年，這兩年時間里，其中有一年時間處于業余摸索狀態，說句不好聽的，就是一群女孩子覺得好玩，玩玩而已，其中有4個月處于成長狀態，而最后近一年時間，她們在我們美亞接受世界上最科學的訓練，配置最好的硬件設施，但是今年她們并沒有出成績，相比New4MM，她們連ESWC的女子大師賽都沒有通過預選。”

說到這里，霍希賢頓了一下，沉聲道：“所以，我認為她們現在到了應該被淘汰的時候。”

陸飛收起了笑容：“什么意思？”

霍希賢道：“還有，Braveheart的小杰和小周也應該剔除，留下韓冰、軍娃、阿K三個人，如果他們三個人在明年下半年也沒有成績的話，一樣得接受被淘汰的后果。”

陸飛道：“霍姐，我還是不明白。”

霍希賢道：“我說了這么多，是決定取消他們在我們美亞所獲得的一切贊助和服務。”

陸飛愣了愣，道：“你的意思是……讓他們離開美亞？”

“是！”霍希賢斬釘截鐵的回答。

陸飛的表情開始變得復雜起來：“讓他們自謀生路，自生自滅？”

“是！”霍希賢面無表情。

陸飛沉吟著：“你考慮過這種后果沒有？他們失去了經濟上的支持，也許會退出這個圈子，無法完成自己的理想。”

霍希賢道：“他們理想的完成不是我該考慮的范圍，我現在是美亞的負責人，我得對俱樂部負責，你應該明白，俱樂部不會一直養著沒有出成績的人，這也是我今天來找你商量的原因，你怎么看？”

陸飛拿著清單，上面記錄了各種數據，包括人員組成、重大事件日期，比賽記錄、技術數據、俱樂部支付的費用等等，非常詳盡。

陸飛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好半天，他的嘴里才蹦出三個字來：“我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