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陪著崔言書、孫明喻、林飛遠三人坐了一會兒,暗搓搓又驕矜地炫耀完,看林飛遠一臉檸檬樣兒,崔言書和孫明喻都罕見地很是沉默后,他心里很是享受地打住話,對三人說他打算去廚房瞧瞧。
林飛遠看著他欲言又止,“宴兄,你就穿著這樣的衣裳去廚房?還是別了吧?”
“為何?”宴輕看著他不解。
林飛遠檸檬酸的不行,指責他,“掌舵使親手給你做的衣裳,料子這么好,繡活這么費功夫又辛苦,你是不是該珍惜點兒?君子遠庖廚嘛。”
宴輕嘆了口氣,“我也不想去廚房吃油煙,但是她輕易不下廚,我怕她燙了手。比起這一身衣裳,你說是衣裳重要,還是她被燙了手重要?”
林飛遠:“……”
這么一比的話,當然是被燙了手重要了。
他不好再攔了,很是心疼地看著他即將糟蹋自己這一身好衣裳,建議說,“我覺得你應該先去換了這一身衣裳,然后再去廚房幫忙。”
宴輕又嘆了口氣,“可是我想讓她看到這樣穿著好看的衣裳的我,她心里會高興的。”
林飛遠:“……”
又失敬了!
他心累地擺手,“那你快去吧!”
他總算是后知后覺地醒悟過來,今兒的宴輕又不做人了。
宴輕于是施施然地去了廚房。
林飛遠很是一言難盡地對崔言書和孫明喻說,“我得承認,還是你們倆聰明地不說話,我怎么就沒受夠他的教訓又被他牽著鼻子走了呢。”
崔言書撲哧一下子樂了,“小侯爺的確是很有意思。”
那日喝酒,他見宴輕好模好樣,一點兒也沒欺負人,還以為林飛遠是夸大了,因喜歡掌舵使,恨屋及烏,戴著有色眼鏡看待宴輕呢,今兒他算是見識了什么是高人。
他真是一點兒也沒夸大。
孫明喻也有些好笑,因為茶水的事兒,他心里黯然了好幾日,倒今天才算是真正看開了,掌舵使本就不是他能肖想的人,雖然他一直以來也沒有林飛遠那么自大地敢肖想,但是自己的行為到底是什么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者說不止他自己知道,只不過是身邊人都看破不說破,如今小侯爺來了,他被點醒,也算是讓自己走出云霧了。
他溫和地笑道,“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你怎么就不長心眼?”
林飛遠郁悶,“我心眼子挺多的啊,不知怎么回事兒,遇到了他,就仿佛是個傻子。”
他也是罕見的納了那個悶了。
“不管怎么說,還是因為掌舵使對宴小侯爺是真的好。”崔言書看的真切,“能讓掌舵使為宴小侯爺做到這個地步,這普天之下,怕是沒誰能夠如宴小侯爺一般了。”
“也不是吧?咱們比不上,還有二殿下呢。”林飛遠小聲說。
崔言書反問,“掌舵使也給二殿下親手繡衣裳穿嗎?”
林飛遠不知道這個,“我都不知道掌舵使會做繡活,她對二殿下那么好,誰知道給二殿下做沒做過衣裳?掌舵使的人自多年來不是一直都管著二殿下的所有事情嗎?據說是事無巨細,應該也包括吃穿用度吧?”
“應該沒有。”崔言書搖頭,“掌舵使既然不想嫁二殿下,行事便會有分寸,她會安排好二殿下的一切沒差,但親手做衣裳這種事兒,應該不會做。”
“倒也是。”林飛遠想想點頭,“掌舵使又不傻,若是她對二殿下連衣裳都給他親手做了,那總得考慮到,將來二殿下娶妻,二皇子妃豈能饒過她?她總不想讓二皇子妃膈應吧?”
“膈應不膈應的,你以為掌舵使會怕二皇子妃?她大約只是不想讓二殿下誤會。以她的性子,凡事還是明明白白的好。”崔言書瞅了孫明喻一眼,壓低聲音說,“孫兄特意學茶藝,若不是我們人人都有份,你當掌舵使會喝了這么多年嗎?”
孫明喻嘆了口氣,他就是知道這個,才不像林飛遠那樣遭明明白白的拒絕。
林飛遠嘖了一聲,也看了孫明喻一眼,嘟囔,“原來還是我最傻。”
崔言書笑,“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林飛遠翻了個白眼,他如今很有自知之明。
宴輕慢悠悠向廚房走去,在路上,回頭對云落說,“你一句話也不說,又在心里想我什么壞話?”
云落心累,“小侯爺,您饒了屬下吧!”
他已經背負了很多了,連默默地在心里腹誹都不行都得被揪出來批評嗎?這也太過分了吧?
宴輕撇嘴,“看你這點兒出息。”
云落認輸,自從到了小侯爺身邊,他也不敢有出息啊,有出息的話,早就一股腦把他在背地里做的事兒都告知主子,然后被他掃地出門了。
宴輕轉回身,“查出崔言書那個青梅竹馬小表妹愛喝茶了嗎?”
云落咳嗽一聲,“查出來了。”
他頓了一下,“鄭珍語不愛茶。”
宴輕問,“我問你崔言書的青梅竹馬小表妹,鄭珍語又是誰?”
云落默,“鄭珍語就是崔公子小表妹的名字。”
宴輕“哦”了一聲,沒興趣地說,“我要知道她名字做什么?她怎么會不愛茶?她不是自小長在崔家,跟崔言書青梅竹馬嗎?世家大族里培養出來的小姐,怎么會不愛茶?世家里素來講究,是印刻在骨子里的習慣,按理說,就沒有不愛茶的。”
云落道,“鄭珍語真不愛茶,據說在崔家不是秘密,因她自小身子骨弱,茶雖然生津止渴,提神醒腦,但是又一種體虛體寒的人,不宜喝茶,鄭珍語就是這種人,每日需要精心膳食養著,很多東西都不能沾。”
“確實嬌貴。”宴輕給了個評價,“從小到大養一條阿貓阿狗都會舍不得送人,別說他養了一個大活人了,怎么被崔言藝搶去,就能不聲不響忍了呢?”
云落也查了這個,壓低聲音小聲說,“崔言藝愛慕鄭珍語,這些年一直找崔公子的麻煩,而鄭珍語,雖然養的嬌,卻不是個軟和的性子,尤其是這三年來,崔公子被掌舵使扣在漕郡,一年里也見不到鄭珍語幾面,鄭珍語起初鬧著要來漕郡,崔公子覺得漕郡太危險,便將她留在了清河,一來二去,時間久了,女兒家的心思總需要細心養護,但有不細心時,便會生了怨懟,所以,大約這些年,磨沒了崔公子的耐心?索性崔言藝要搶,他就給了。”
宴輕嘖嘖,“崔言書是個男人,顯然不是個脾性軟和的男人,按理說,無論他失沒失去耐性,都不想被人笑話吧?除非是他不想要了,順水推舟了。”
云落道,“崔公子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確實是因為這幾個月掌舵使忙于大婚,忙于找二殿下的事情,疏忽了對漕運的掌控,而林公子又病倒撒手不管了月余,換句話說,這一兩個月里,漕郡只崔公子和孫公子在支撐著,在這個節骨眼上,崔言語搶走了鄭珍語,崔公子為大局考量,沒追去奪人,倒也是說得過去。若是他不管不顧去追人,等掌舵使來了漕郡,就不是如今這般小忙了,估計要忙翻天,連覺也睡不上的那種,若是被東宮趁機而入,沒準就前功盡棄了。”
“被你說的倒還挺嚴重。”宴輕點點頭,“行吧,我沒抓住他把柄,便先這樣吧!”
云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想著崔言書確實沒什么把柄可抓,雖將雨過天晴每年都貢獻給了主子,但卻還真沒讓人發現有什么心思,應該是真沒有,若是有,那說明他藏得深。
宴輕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說,“若我是他那個什么小表妹,就算不喜歡的東西,也不讓他給別人。更何況還是好東西。”
云落:“……”
您沒事兒以身置換個什么勁兒啊!鄭珍語不是您,您也不是鄭珍語好嗎?就算鄭珍語心里再不樂意,但是主子幫崔言書攥著清河崔氏三分之一的產業,動動手指頭,就能讓崔言書沒那么辛苦去與崔言藝斗個你死我活,每年的一斤雨過天晴算什么?主子又哪里不能喝他的了?
他正想著,宴輕忽然又回頭瞅著他。
云落心神一凜,立即打住想法,連忙順著他的話說,“小侯爺說的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