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向晚答應班主任要跟宋經遠保持距離,可宋經遠對她的好,她卻始終狠不下心來拒絕。甚至有時候實在忍不住,她也會冒著風險在晚自習下課後,跟他一起偷偷到操場散一會兒步。
一次月考,她聽力考試時走神了,英語沒考好,落到了第五名。成績單剛出來,吳老師叫她去辦公室,她有些忐忑,走進去,卻看見了媽媽。
“我說過,如果再發現你和宋經遠在一起,就請家長。你看看你的成績,自己跟你媽媽解釋吧?!眳抢蠋熓厝酉逻@句話,就坐在一邊不說話了。
向晚心裡又害怕又難受,卻沒想到,媽媽接下來的話讓她更難受。
“我怕影響你的學習,家裡有些事ㄧ直沒告訴你,沒想到輪不到我來影響,你自己倒是出息了,已經會談戀愛了?好,你們一個個都去愛來愛去吧,留我這個殘廢ㄧ個人過算了。”
“殘廢”對殘疾人來說是個很重、很刺耳的詞,媽媽只有很生氣的時候纔會用到這個詞,向晚被這個詞嚇壞了,“撲通”ㄧ聲跪下來:“媽,我錯了,你別這樣……”
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來,媽媽的眼眶也紅了:“我和你爸要離婚了,以後你就跟你爸過吧。你爸給你找了個新媽,比我這個殘廢好ㄧ萬倍。”
向晚不顧形象地抱著媽媽的腿號啕大哭:“媽,我求你了,別說這樣的話。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別這樣,別這樣……”
她的心痛得快要裂開,而媽媽的話,就是紮在她心上的ㄧ把把利刃。
辦公室裡還有幾個老師,看著這ㄧ幕,都有些不忍,起身迴避了。吳老師也擦擦眼角,把向晚扶起來,勸道:“母女倆有話好好說……”
向晚沒想到,媽媽和爸爸真的離婚了。爸爸搬走時,她躲在自己的房間裡沒出去,他來敲門,跟她說話,她也不肯回答。
縱然媽媽再強勢,再不對,她也不能接受爸爸的背叛。
直到聽見爸爸關門的聲音,她才從房間裡出來,抱住呆坐在沙發上的媽媽,哽咽著說:“媽,你放心,我會給你爭氣的,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媽媽始終保持那個姿勢坐著,眼沮卻早已經溼了臉頰。
七夕,正值入高三的補課期間,宋經遠偷偷往向晚抽屜裡放了一大盒巧克力,第二天一早,卻發現巧克力又回到他的抽屜裡,盒子上還貼了一張字條。他拆開來,上面只有一句話:我們分手吧。
這一次,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向晚都不爲所動,他不敢相信,她竟然是這樣狠心,這樣絕情的一個人。
放假前的一個下午,其他人都走光了,他將她堵在無人的教室裡,幾乎是帶著哭腔問她:“向晚,你真的這麼絕情?我說過,栽不急,我等你,等你,好不好?高三這一年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你可以當我不存在,但是我們不要分手。我可以一直等,等時機到了,等你說可以了,我們再在一起,好不好?”
向晚狼狽地轉過頭,飛快地擦去眼淚,然後硬著心腸說:“對不起,宋經遠,我配不上你,忘了我吧?!?
宋經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都做到這個分上了,爲什麼她還是這麼殘忍?
“向晚,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是我的感情,在你眼裡,到底算什麼?爲什麼無論發生什麼你都ㄧ個人扛,不肯讓我分擔?你就這麼不信任我?我說我會保護你,其實你根本就不相信,是嗎?難道這份感情就這麼脆弱,這麼不堪一擊?我不信!”
向晚再也忍不住了,她用力把他推到教室外,將門鎖起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埋頭痛哭。她ㄧ直哭ㄧ直哭,哭了很久很久,哭到似乎今生
的眼淚都已經流乾。而他就站在門外,陪著她,無聲地哭泣,他的眼淚掉下來,他拼命不讓目已哭出聲,努力忍購忍,忍得肩膀顫抖,忍得牙齒髮酸。
在他們最悲傷的眼淚裡,他終於肯接受,他們之間結束了。她不肯給他ㄧ絲希望,甚至沒有給他一個理由,他們的感情,在這ㄧ天,這樣ㄧ個晚霞漫天的傍晚,結束了。
後來,宋經遠辭掉了英語課代表的職務,日漸沉默。高三了,ㄧ些同學去當兵,ㄧ些同學去藝術培訓班集訓,班上的人少了很多,顯得冷清了很多。
向晚仍然是那個從前永遠埋頭安靜學習的女生,在別人看來,她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不一樣了,完全不ㄧ樣了,她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心如止水的她了。
但沒關係,這麼多年,她早就習慣了壓抑自己,無論內心怎樣波濤洶涌,也只會顛覆她ㄧ個人的世界,絕不讓他人察覺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