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內,夏輝陽時不時蹙了蹙眉頭,似乎是要即將轉醒的跡象。
他左右微微搖著頭,嘴里呢喃著什么。
突然,腦海里閃過一陣哭泣聲,他猛地睜開眼,繼而立馬坐起來。
看到自己身在床上,才反應過來剛才是在做夢。
他抬手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宿醉后的頭疼,真的不是開玩笑,痛極了!
今次宿醉,似乎比以往的都難受,頭疼不說,渾身像被車子碾過,酸痛無比。
空調的風迎面送來,帶來一絲清醒,夏輝陽感覺到冷,才發現自己一絲不掛!
他微微愣了下,繼而抬頭掃視房間一圈。
原本煩躁的臉上逐漸顯現一絲絲蒼白,眼里有些不可置信。
越看越覺得害怕,他猛地打住腦海里的風暴,先去尋找煙。
吸著煙想事情,似乎能給到他一點點安全感。
他找到煙,顫抖著手去點煙,可不知是手抖還是火機問題,點了好幾次都沒有點燃。
夏輝陽一個不耐煩,將火機扔到地上,只叼著根沒有點燃的煙,苦惱地按著太陽穴。
他得好好想想,昨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地上凌亂的一切,還有床上與他身上的血絲,他不會裝老花看不到。
而他的手掌一直流著血絲,那是他打爛煙灰缸后強忍自傷的后果。
他很清楚,床上與他身上的血絲,未必全然是他的。
因為,地上,還有被撕得粉碎的裙子。
而腦海里的記憶逐漸歸位,在在提醒他,昨夜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懊惱地抹了把臉,他知道,他犯了錯,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大錯誤!
昨晚,真的不知那個小倩下了多重的藥量,只感覺到火燒火燎的灼熱,就算沖多久的冷水澡都無法壓下去。
他難受得在房里走來走去,一會扔東西,一會又跑進浴室。
反正想盡一切辦法,轉移注意力。
最后在喘口氣的空檔,癱坐在門口邊。
熱浪時不時襲來,他懶得再去跑,只是靠著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推開門,伴隨而來的是一陣馨香,然后聽到女孩子的嬌喊聲。
或許,黑暗之中,更讓人神經容易觸動。
好像獵人的守株待兔般,霎時間看到了獵物,便撲了上去。
那名女子是誰?他不得而知。
但他能肯定的,不是那個叫小倩的女孩兒,因為那個女生看著很嬌小,沒有那女子那么大力氣。
那名女子,曾經用力拽開過他,想逃離,只不過,又被他拽了回來。
其間,哭聲響起過,他有過一絲清明,不經意打破了桌子上的煙灰缸,他便順勢拿過煙灰缸碎片,扎進自己的手里。
因為,他潛意識里,知道自己是在做著不應該的事情,所以利用痛感來讓自己清醒。
他曾痛苦叫喊過,掙扎過。
而最后,卻又被一雙冰涼的小手破了功。
因為在黑夜里,所以他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但那種肢體接觸的感覺,卻是真實的。
和那次醉酒與芷妍在一起的模糊情景,今次的觸感是清晰的,他想擦除都擦除不了。
至于那個女子是誰,夏輝陽也沒有心思再去徹查。
畢竟在這些風月場所,刻意進錯門,比比皆是。
突然間慶幸的是,昨晚當機立斷沒有回公寓,不然,就是芷妍來遭受這份罪。
但不回公寓的代價便是,他犯下了不該犯的錯。
酒與夜,還有該死的迷藥,將他推向了痛苦的深淵。
他深吸一口氣,隨便圍了條毯子起來,走進浴室洗了把臉。
看著鏡子里還是昏昏沉沉的自己,夏輝陽大喊一聲“啊!”。
隨即用拳頭捶向鏡子,大大的鏡子隨即如蜘蛛網般破裂,而原本受了傷的手更是傷上加傷。
看著破裂開的鏡子里有無數個影像,仿佛在嘲笑著自己!
夏輝陽渾渾噩噩走出浴室,無意間看到桌子上靜靜躺著的日記本,他駐足下來,繼而坐在沙發上。
他拿過日記本摩挲了一下。
這是芷妍的日記本,就是那天在Z市公寓看到的日記本,他認得出來。
昨晚心彤那丫頭大大力的扔過來,到現在,心口的地方還在痛。
他慢慢翻開來,從第一頁翻起。
那天早上在公寓里,因為不敢隨意翻看芷妍的東西,所以空調吹到哪頁就看到哪頁。
正是他只看了一小部分,就有了以偏概全的想法,從而種下了罪惡的因子。
如今日記從頭看起,由年初到年中,大部分的日記里,顯得最多的名字,還是他夏輝陽的三個字。
他嘴角微微嚅動了下,鼻頭有些發酸。
原來,他真的怪錯了芷妍,縱使那小丫頭憶起了小時候的事情,縱使她對逸辰的出現感到驚訝,感到抱歉,感到苦惱,但立場始終都沒有變過,始終都是向著他的。
“……最近,輝陽哥想吃鱈魚,所以我打算去買一條來煎給他吃,雖然我連那魚長成什么樣子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烹煮,但并不妨礙我為心愛的人做一頓菜的決心,要知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嘛。我想,到時輝陽哥看到我做的成品,一定是很開心的。”
字里行間,表達了滿滿地愛意。
看到這句話,夏輝陽就想起當天的情況,如果當時他夠冷靜,不鬼迷心竅,或許,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夏輝陽,你真是天下最壞最壞的混蛋!”夏輝陽在心里罵了自己千百遍。
日記的后端還有一些是對他的專屬心聲。
那些心聲,濃濃的愛意浮現于紙上。
看到間或的插畫,夏輝陽把每張都摩挲了一下。
當看到那幅三口之家的圖畫時,夏輝陽一個忍不住,滴下淚水。
他深深吸口氣,拿過桌子上的筆,在三口之家旁邊,再畫了一個三口之家。
然后,在原來的畫上,在他倆身上,寫了爺爺,奶奶。
他們承諾過,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
當他們老了,也該是兒孫滿堂的時候了。
畫著畫著,夏輝陽輕輕叫了一聲,“芷妍……”。
然后,一滴眼淚滴落在日記本上,夏輝陽輕輕撣開,留下的卻是一絲絲的血印。
因為,他的手掌心還在滲著血絲。
夏輝陽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哭過。
好像,自從小時候媽媽去世前后的一段日子哭過外,往后那些歲月,就再也沒有哭過。
一來,男子有淚不輕彈,恐怕是每個男生根深蒂固的意識吧。
二來,往后那些歲月里,他身邊都有芷妍陪伴著。
有芷妍陪伴的日子,好像每天都是晴天。
假如,有一天,沒有了芷妍在身邊……
那他的人生,還會每天都是晴天嗎?
不!他不敢想象,芷妍不在身邊的情景——那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雖腦海里不敢想象,但現實中,自己卻犯了最致命的錯誤。
他吸了吸鼻子,拋開芷妍的日記本,抬起頭,讓眼淚流進沙發里,目光呆滯看著天花板。
目前,他要面對的最大問題就是:到底要不要跟芷妍坦白昨夜的事情?
坦白,芷妍的反應是什么?
不坦白,無疑是給他們的未來埋進一個定時炸彈。
而炸彈,終會有爆炸的一天。
一旦坦白,他們還有未來嗎?
那么不坦白呢?是否又會如愿一帆風順?
夏輝陽用手擋著自己的眼睛,腦海不斷想著坦白與不坦白的兩個詞組。
坦白是個天使,直催促著他要說真話。
不坦白是個魔鬼,直慫恿他要瞞著,切記不可說出來。
他想到了古人的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但對于這種風月之事,他怎么覺得,越是坦白,就越是一種最深的傷害。
原因無它,誰都想對方干干凈凈的。
對于芷妍與逸辰,雖然他們沒有交往過,更沒有背著他亂來,但想到他們的緣份,他們的默契,自己都會妒忌,都會覺得心里不舒服。
何況,現在自己這具已經臟了的身體,如果芷妍知道他真的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她又會如何想?
她肯定會很傷心,對他很失望吧……
兩人未拍拖前,他與子琛兩人常常流連這些風月場所瘋玩,芷妍沒多在意,只是叫他們不要太過份。
而兩人拍拖后,他有所收斂,就算去這些地方,也是逢場作戲而已,從來沒有認真過。
男生都愛玩,他常常跟朋友出去玩,芷妍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曾經問過芷妍,為何對這些事會這么淡定,就不怕他去玩真的?
而當時芷妍柔柔一笑,只說了一句話,“因為我相信輝陽哥你。”
想到這句話,夏輝陽又紅了眼眶。
是啊,芷妍說一直相信他的。
而他呢,回報她的信任,都做些什么?
此時此刻,他真的深深意識到,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句話。
假如,當初他不去生疑,不去徹查。
假如,當初他給自己給兩人多點信心。
那么,就不會出現查到后自己心里不舒服,就不會與芷妍吵架,冷落芷妍,繼而來PUB里瘋玩。
最終導致,一失足,成千古恨。
始作傭者,還是他自己。
如今,無論是什么,他都必須勇敢地去面對,遇事畏畏縮縮,躲躲藏藏的,不是他一貫的作風。
就算結果再壞,他都要承受!
于情于理,他都必須給芷妍一個合理的交代!
他站起來,扯掉毯子,穿上衣服,拿起日記本,打算回公寓向芷妍坦白。
剛拉開大門,迎面便碰到一堵肉墻將他推回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