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臻從醫院出來已經差不多是中午了,于是就直接回鐘煜家了。阿月一看她發白的面色就尋根問底,她無力招架就老實招了,生怕說謊被發現后果更可怕。她想著要瞞著阿月,最后卻還是如實招了,看來自己的細胳膊還是拗不過老胳膊啊。
“昨晚你們沒有回來,我就猜你們肯定又跑出去喝酒了。”阿月一邊念叨著一邊給蘇臻端來姜湯,面有不豫之色的接著說,“喝點姜湯,以后可不能再喝酒了,要喝也要等生完孩子。”她終于發狠話了。
她看著那一大碗姜湯,不痛的頭又開始痛了,但還是硬著頭皮吹著湯面小口喝著。阿月說什么,她也不吭聲,像犯錯的孩子般。因為阿月早就告誡倆人要戒酒半年,準備生下一代,結果他們又跑出去喝酒,她肯定會生氣。
聽到阿月對自己又是責備又是心疼的話語,蘇臻心里甚是無奈和委屈,心想為什么連喝酒和生病都成為了要被別人批準才能做的事情?
鐘煜從公司回來,看見蘇臻就問好點了沒,她說好多了,頭已經不痛了,差不多已經好了。她的頭的確不痛了,可是身上卻依然感覺到發冷,但是為了安撫鐘煜一家人,而又故作輕松的說:“下午就可以上班了,這感冒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好了就好,以后你們倆每天必須回家吃飯,要吃什么叫李阿姨給你們做,外面的菜不干凈吃了對身體沒有好處。晚上也睡家里吧,小煜,你也不要一天到晚往外面跑了,要開始學做爸爸了,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擔當。一天到晚只知道玩,將來怎么經營好自己的家庭……”阿月對蘇臻喝酒感冒一事很是氣憤,于是拿鐘煜開涮。
蘇臻聽的明白,這都是說給自己聽呢。她從來沒有見阿月這么嚴厲的說詞,心想,難道是婆婆心理?還是天底下的婆婆就沒有一個親愛的,對媳婦的笑都是偽裝的?蘇臻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各種電視劇里出現的婆媳不和的畫面,本以為自己碰到一個溫柔的好婆婆,可是一件小事就立刻展現出了婆婆的真實面目,她想以后還是小心的好,徹底把酒戒了,把孩子生了,然后就完成任務了,到時再好好的喝一場,不然被鐘煜家人賦予眾望的感覺還真是不好受。
她默不吭聲的吃飯,聽阿月念叨著,心想還是自己的媽好,如果是她自己媽媽這么說,她早就反口了,可是在阿月面前,她只能委屈的沉默。
“好啦,你就少說兩句。誰想生病呢,只要把問題說清楚就可以了,孩子們又不是聽不明白。生病了心里本來就不舒服,你還念叨就更讓人難受了。我在一旁都聽著難受。”鐘社長難得站在孩子們這邊說話,蘇臻心里感動不已,雖然社長在家向來寡言少語,但是說的話每次都說到她心坎兒上去了。
“好了,好了,我以后不念叨了,知道你心疼這個寶貝媳婦。可是看見蘇臻生病,我心里也不好受啊。我也只是提醒下而已,你想要是不喝酒,就不會生病,再說喝酒是直接影響女人生育的……”阿月不滿的解釋著。
喝酒影響生育?一語驚醒夢中人。蘇臻心想,難道自己遲遲不孕和喝酒有關?之前開酒吧時,那是每天都有喝的。來這邊后,雖然喝的次數不多,但是每次也差不多喝醉了。盡管每次喝了酒第二天會難受,然后她也總想著再也不喝酒了,但是一上酒桌就不能控制自己了,自己是不是準備生孩子的事,早就拋之腦后了。她知道阿月也是為自己好,心想或許她的話能讓自己真的滴酒不沾吧,不然沒有人約束,她是難以把酒戒掉。
“好了,我錯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帶蘇臻出去喝酒,我向媽保證我們沒有下次了。昨天也是我們最后一次喝酒,下一次喝酒一定會等到孩子出生后。”鐘煜立刻向媽做了保證,為的是安撫阿月又讓蘇臻聽了舒服。蘇臻聽他這么說,心里很是感動,心想他還是很在乎自己的感受,還是愛自己的。
“保證也沒有用,關鍵是要說到做到,不然保證無數次也是廢話。你們都嫌我啰嗦,萬一以后生個孩子體質不好,或者別的問題,那時后悔就晚了,我們要防患于未然。為了孩子的健康,大人一定要管好自己。唉,算了,不說了,我也覺得我自己夠啰嗦的了。”阿月一個人自言自語著,覺得甚是無趣。
蘇臻像是犯了大錯的孩子,一句話不敢說,更因為病沒有完全好而沒有氣力說話。她又不想再去打針,于是哄騙鐘煜說自己已經好了,于是強打著精神去上班。她哪里想上班呢,可是叫她呆家里,她更不愿意。
田彩冰看著臉色蒼白的蘇臻,問:“怎么了,怎么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生病了?”
“感冒了,不舒服,腦袋昏沉。”
“吃藥了么,請假休息一天啊。”
“與其讓我
休息和他媽媽一起呆家里,我更愿意呆公司。”
“怎么了,社長夫人不是挺好的嗎,難道你們婆媳關系不和?”
“不是不和,是相處久了,自然會因為思想觀念的不同而意見不同,又不能去解釋自己的想法,跟他們爭執問題毫無意義,總之他們認為他們永遠是對的,我們應該無條件服從。唉。”
“那也是,畢竟不是自己的親媽。”
“所以我想搬出去住,可是他媽要我們住家里,鐘煜又是個孝子想多陪陪父母,所以愿意住家里。唉,我還沒有正式踏進家門,就已經感覺到壓抑了。不行,我還是得爭取以后結婚了分開住。”蘇臻立場分明的說。
“是啊,現在年輕人都是自己住啊,誰還愿意和父母住一起。”
蘇臻望著蟹爪蘭,心想,救救我吧,讓我回到十八歲啊,我不想結婚啊,你們也不要開花了,我不想生孩子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也取消了吧。可是蟹爪蘭根本不能回答她的話,于是她又自問自答道,你做夢吧,把問題想那么復雜做什么,冷靜,冷靜,沒有什么好煩的。大家都不容易,誰想被折騰呢,有人關心你,你還不滿,要是他媽對你冷冰冰的,你又該抱怨了。心態好點,不要這么偏激……她極力開導和安撫著自己。
她咬著嘴唇無奈的想著,看看日歷又要圣誕節了,一年仿佛眨眼間就過去了,但是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她感覺到漫長。她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臉,感覺皮膚又粗糙了,肉又松弛了,她真怕自己有一天變成一個老婆婆。
下班時,鐘煜來接她,她本來是很高興的,但是他開口一說話,就立刻讓她不樂意了。他說:“多多病了,我們去醫院看看他吧。”
“什么病?給他買些好吃的吧。你去吧,我感冒還沒有好,怕交叉感染。”她亦乏力的沒有力氣,哪里也不想去,她嘴上雖然不表露出不滿,但是心里還是略有不滿。
“不知道,似乎是肺炎吧。唉,這孩子總是生病,真是苦命的母子。我也只是小小的幫助而已,畢竟在這個城市,他們母子沒有親戚,沒有依靠……”鐘煜怕蘇臻還是會介意多多,所以說了一堆要去的理由。
蘇臻怕再聽他說下去,她的心會碎掉,于是立刻打斷的說道:“嗯,你早去早回吧,我先回家了。”
回到家,她就聽阿月又在埋怨:“這一天到晚哪里這么多應酬,到底是多重要的客戶呢,要自己親自去陪吃飯呢。中午還說晚上要回家吃飯,晚上又出去應酬了,真是……”她知道阿月說的是鐘煜,鐘煜跟家里說是去應酬了,不然說去看多多了,他媽肯定又會念叨的,本來就是,干嘛對一個陌生的孩子這樣呢。她真想立刻在阿月面前拆穿鐘煜的謊言,可是想想,那樣對自己又有什么好處呢,只會讓矛盾激化,依鐘煜的個性一定是惡戰一場。于是蘇臻聽阿月一個人念叨著,她在一旁默不吭聲。
吃過飯,樸青河就回住處了,蘇臻說吃了感冒藥困了,就先睡了。鐘煜不在家,她還真不習慣呆在這個家里,到底不是自己家,還是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她躺床上一直睡不著,到夜里很晚了,也不見鐘煜回來,正準備打電話給他,他卻打電話給她了。他在電話里心急的說,多多病的厲害,已經下病危通知書了,晚上就要轉院治療了,所以不能回來了,要她一個人好好睡覺。她只說了句,事情辦完早些回來吧,然后就掛掉電話了。他沒有問她是否還頭痛,她亦沒有問他吃晚飯了沒。其實她有很多話想說,卻又說不出口,生怕多說多失,說出來的是一些傷人的話。
她真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說他樂于助人熱心腸吧,可是如果孩子不喊他爸爸他也會這么熱心腸嗎?說他對自己漠不關心吧,可是自己生病了,他卻有勇有謀。她想或許是自己太敏感了,想的太多了,是不是因為自己太在乎他呢。這樣的自己該肯定還是該否定呢,她心里是一個大大的問號。頭痛依然折磨著她,她希望睡一覺醒來自己可以好起來吧。
鐘煜這一晚果然沒有回來,吃早飯時也不見人。阿月問她鐘煜人呢。
她說沒有回來。阿月又問那是去哪里了呢,并起身去打電話,卻發現手機關機。
阿月不禁開始著急了,問:“你們倆沒有吵架吧?”她是怕兩人吵架了,所以兒子才不回。
“沒有,他說他要去看一個朋友,很重要的一個朋友吧。”蘇臻不摘掉要怎么回答才好,如果說不知道,阿月肯定會起疑心,甚至誤會倆人真的吵架了。
“哦,什么朋友,這么重要啊,連家都不回了,這不行,等他回來,要給他上下思想教育課。”阿月似乎是在替蘇臻鳴不平,她聽了心想還真是難以捉摸的婆婆,
到底因為兒子夜不歸宿怕媳婦會不滿呢,還是因為在外面過夜讓做母親的心里不放心呢。她感覺阿月把鐘煜看得很重,又似乎把他當孩子般看待,生怕他不能好好照顧自己。
午飯時,家人終于見到鐘煜,阿月問:“你昨晚去哪里了,你看你的黑眼圈和眼袋,昨晚有睡覺嗎?是什么朋友非要晚上通宵陪著呢?”
“嗯,就是多多啊,訂婚那天和他媽媽一起來的。媽和爸都看到了的那個小男孩啊,他住院了,感冒引起的肺炎,比較厲害。什么藥水都打了,但是依然高燒不退。醫生已經下病危通知書了,昨晚就轉到大醫院去了,可是還是沒有用,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孩子病的已經全身發軟了,皮膚上起了紅疹,然后潰爛,唉……”鐘煜詳細的說著。
“唉,那孩子不是看上去挺機靈和結實的嗎?怎么說病就病了呢,這人啊都是命。可是那孩子沒有爸爸嗎?他父母輪流照顧就好了,你去看了也該要回家來啊。”
“孩子沒有爸爸,我想讓孩子媽晚上睡會兒,于是就夜里幫她照顧孩子,畢竟白天我沒有時間。”鐘煜說著自己的理由。
“那孩子媽是做什么的?收入怎么樣啊,這孩子病的這么厲害,該花不少錢吧。怎么會沒有爸爸呢,那孩子哪里來的。”阿月敏感的問道。
鐘煜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說孩子爸爸死了也可以,看到母親那鄙夷的眼神,他立刻胡謅了葉碧融的工作,說:“嗯,她在酒店做管理的,收入還可以,只是現在怕是有錢也難把多多的病看好啊。為什么連個肺炎,醫生都會下病危通知書呢,肺癌不都可以治好嗎,肺炎怎么會這么厲害?”
“這都是命。別人家的事情,你還是少管。那孩子和你非親非故的,在經濟上幫助一下也就算了,沒必要那么盡心盡力。那女人一個人帶個孩子,到時候免得別人說閑話。”阿月的意思大家都懂。
鐘煜聽了又急又氣,他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母親怎么往那方面去想呢。難道蘇臻也是這么想嗎?不然開始為什么要和自己慪氣呢。他想為什么女人都這么奇怪,不能多關懷別人就算了,為什么還要往不好的事情上去想。他內心感到無力又無助,于是回答:“好的,我知道了。”家人越是反對,他心里就越是對葉碧融多了一絲同情。
蘇臻一直沉默不語,她完全不為多多的病情擔憂,因為沒感情,自然擔憂不起來。看著鐘煜焦急的神情,感覺得到他對多多的深厚感情。
因為家人的反對,鐘煜只有白天偷偷去醫院里看多多。多多依然是每天打吊針,一見到他,就要他抱,他的心被多多越抓越緊了。葉碧融每天則以淚洗面,她已經拿多多毫無辦法了,只等奇跡的發生。
鐘煜會跟蘇臻偷偷說多多的事,她很反感,并在心里大叫,你關心他你就去做他爸爸啊,別跟我說,反正我們也還沒有結婚,你愛做誰爸爸就做誰爸爸。可是表面上,她卻是和顏悅色的聽他說著,不然怎么辦呢。如果有一天,他什么都不跟自己說的話,那肯定離分手不遠了。她隨時都能從鐘煜那里了解到多多的病情,連多多今天打針扎的是頭還是胳膊,他都描述的清清楚楚。
鐘煜還說,你有空也去看看多多啊,多多那么喜歡你,去看看嘛,說不定見到你,他的病就奇跡般好了呢。蘇臻聽了笑而不語,她亦暗自得意自己隱藏的有多好,讓他看不出破綻。
這段時間,鐘煜幾乎每天都要去醫院,偶爾會是樸青河陪他一起。
蘇臻實在無法忍受他繼續對自己念叨多多了,簡直就和說他自己的孩子一般。她想唯一的辦法只有等多多病好起來,才能封住鐘煜的嘴。于是蘇臻打電話問了自己媽媽,還有一些朋友,然后對鐘煜說:“在鄉下有一個老中醫擅長治小孩肺炎,不過要扎銀針,好像是在肛.門還是別的地方,我不知道……”
她還沒有說完,鐘煜就問:“你怎么不早說呢,早點說啊。那神醫現在在哪里?我去請他來。可是人命關天啊。”
“我哪里知道這些,還是我媽媽幫忙打聽到的。”
“那我馬上去鄉下找他,是在南方嗎?一會兒我就出發。”鐘煜立刻決定要去請老中醫過來。
雖然蘇臻覺得帶孩子直接去比較好,可是那樣路上孩子會受顛簸肯定不行,而且給了葉碧融和他獨處的機會,于是說:“那就快去快回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鐘煜跟家里說,南方有個死黨要結婚了非去不可,然后就出發了。
她見他心急如焚的樣子,失落而難過,心想這倒是為了哪般呢?難道真的當是自己的親兒子了?至于嗎?而他卻似乎并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他想至少蘇臻是支持自己的,這就足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