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打呵欠,是因為有了困意。
困意源自無聊。
無聊是因為那些島上的人無法從霧里出來,他也無法進入那片霧里,而且海上沒有船,沒有別的人。
因為在那之前,他便朝著遠方喊了一聲。
兩個時辰后,遠方那片平靜的海洋上忽然生出一場狂風,帆布被吹的就像孩子鼓起來的臉蛋,呼呼作響。
海面上的云被大風吹散,露出湛藍的天空,卻有雷鳴響起,那是被時空變形了的巨人吶喊。
一艘來自蓬萊島的神船,正平靜而歡快地向著大海深處行駛。
這艘神船準備前往海里的群島,還要去往更遙遠的異大陸,七年之后再折返。
如此雄心勃勃的旅程卻因為忽然到來的大風與雷鳴而被迫停止了。
船主走到甲板的最前方,被風吹得瞇起了眼睛,揮舞著右手,示意在狂風里不停搖晃、險象環生的探路翼人趕緊回來。
啪的一聲輕響,翼人落到甲板上,收起雙翼,臉上殘留著悸意。
“我被您從大陸帶到海上已經十年了,可從來沒遇到這么古怪的事。”
風漸漸停了,船主的眼睛依然瞇著,給人一種充滿智慧與經驗的感覺,說道:“這是海神示警。”
翼人第一次聽說海神這個名字,吃驚問道:“海神?”
船主感慨說道:“當年我們腳下的這艘船因為罡風突降,差點被大漩渦吞噬,好不容易擺脫出來,卻撞上了一座冰山,險些沉到海底,當時便是海神救了我們。”
翼人心想難道海神便是那位異大陸的英雄?可是那個故事難道不是假的嗎?
他記得很清楚,這個故事傳回朝天大陸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是假的,因為誰都無法理解,那位異大陸的英雄怎么可能跨過大海,一個人又如何能夠救得起來得重如山川的神船?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那位異大陸的英雄不是人,而是一位神明。
“通知海上的所有寶船與神船立刻回航。”
船主轉身向船里走去。
翼人跟了上去,問道:“那我們什么時候再出發?”
船主說道:“自然要等海神的旨意。”
……
……
昆侖山與青山碧湖峰有些相似,最高處都有一個湖。
只不過昆侖山頂的湖更大,看著就像是一望無垠的碧海,被稱作天池。
天池四周的崖壁上到處都是雪,非常寒冷,水面卻很溫暖,據說下方乃是一座沉睡中的火山,還有一種說法,天池下方的靈脈本來就與玄陰宗的火脈源自同一處。
水面上彌漫著淡淡的霧,把寒意隔絕在外,有的是天然形成的真霧,更多的卻是昆侖派大陣帶來的效果。
被霧陣遮掩住的天池中間有座島,島上有無數青翠的植物,有仙禽游于其間,靈氣充沛至極,真的宛若仙境一般。
昆侖掌門何渭收回望向寒潭的視線,切斷與寒號鳥之間的神識聯系,望向殿內的人們,笑了起來。
他是正道修行界領袖之一,但性情著實談不上好,可以說陰冷暴躁,這時候居然會笑,表明他的心情很不錯。
看著掌門臉上的笑容,站在大殿兩側的長老與弟子們有些吃驚,緊接著便開始思考,自己應該是贊美掌門笑容如春風一般溫暖,還是應該趕緊湊趣問一聲掌門因何發笑?
何渭的心情看來是真的很不錯,沒有讓他們為難,直接說道:“你們很不錯,我很喜歡。”
昆侖派眾人有些不解,心想今年沒有梅會,四海宴上本派也沒能出什么風頭,掌門真人這聲贊揚由何而來?
“聽說前些天玄陰宗出了事?”
何渭望向站在右手第三位的那名中年男子。
那位中年男子叫做宋千機,是他的師弟,修為高深,如果以天南境界劃分,已然是游野上境。
同在冷山,昆侖派與玄陰宗等邪派距離很近,平日里最重要的事務便是馭劍巡查四野,注意那些邪派的動靜。
宋千機冷靜警覺,馭劍身法極其高明,最適合做此事,近些年昆侖派的相關事宜,都是由他負責。
“玄陰宗內亂,應該死了不少人,一直沒弄明白原因,直到前天卷簾人那邊才打聽出來,原來蘇子葉失蹤了。”
聽到宋千機的稟報,何渭的臉色有些凝重,殿里的昆侖派弟子們也很是吃驚。
被玄陰宗甚至是絕大多數邪派視作復興希望的蘇子葉,居然失勢而且失蹤了?
“帶我去看看。”何渭說道。
宋千機微微一怔,說道:“師兄,這等小事何必親自出面?”
何渭有些厭憎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要能看明白,我還用得著親自去?”
殿里很安靜,昆侖弟子們低頭不語,他們都知道掌門一直很不喜歡宋師叔,雖然不知道為什么。
……
……
劍光落下。
這里距離昆侖山兩千多里,已經深入冷山最荒蕪、也是最兇險的地帶。
亂山間有一道幽深的峽谷,山體的巖石是紅色的,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給人一種特別邪惡的感覺。
那道峽谷的最深處,便是玄陰宗的總壇,地底便是那道火脈,較諸昆侖山地底的更加猛烈,只不過沒有天池水以為沖和,在這里修行很容易走火入魔。
玄陰宗選擇這里做為總壇,是因為他們的祖傳魔功里里有些很邪惡的手段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何渭面無表情看著那邊,沒有過去的意思。
最近數百年邪派勢衰,但玄陰宗傳承數千年,底蘊極深,現在再如何落魄,也不可能被正道修行者殺進總壇。
隔著數十里遠,他都能感覺到那道峽谷里隱藏著的沖天殺機,心知那便應該是傳說中的萬幡大陣。
宋千機看了他一眼,心想難道你這般遠遠看著便能看出更多的東西來?
何渭忽然說道:“你可知道我今日為何高興?”
宋千機心想這誰知道,神情恭謹應道:“想來是本派會有什么喜事。”
“不錯,不老林如此陰險狡詐,這么多年來居然在我派里只安插了你與劉湘兩個奸細,我對此非常滿意。”
何渭拍了拍宋千機的肩膀。
一道透明的琉璃劍從他的掌心生出。
宋千機發出一聲慘叫。
這道琉璃劍直接刺破他的肩頭,貫穿他的身體,然后從他的下陰部穿了出來,鮮血狂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