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渡劫戰
滿殿諸公、勛貴、皇室宗親,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逐那道青衣。
魏淵他回來了。
熟悉的青衣,熟悉的容貌,熟悉的氣質,熟悉的.斑白的鬢角。
殿內殿外,在這一瞬間,出奇的安靜。
大音希聲,震驚過頭之后,就是沉默。
“魏淵,拜見陛下!”
魏淵走到御座前,拱手作揖。
懷慶目光掃過群臣,嘴角一挑:
“眾卿為何不說話?”
直到這個時候,殿內依舊寂靜,無人應答女帝的話,他們死死盯著魏淵,有的人瞪大眼睛,試圖找出這是一個假貨的證據;有的人眼眶微紅,熱淚已然醞釀;有的人是欣喜若狂,激動的渾身發抖。
“魏,魏公?”
現魏黨魁首劉洪,雙目通紅,顫巍巍的上前,仔細審視,哽咽道:
“您,不是戰死在靖山城了嗎。”
他問出了殿內群臣的疑惑,對于眼前出現的大青衣,諸公心里持懷疑態度。
魏淵死在靖山城已有小半載,外人只知魏淵為國捐軀,而他們知道更多的細節,當時死的時候,肉身可以沒有帶回來的。
身體都沒了,這還怎么復生?
魏淵溫和笑道:
“死而復生罷了,沒什么好奇怪。”
死而復生,罷了?
女帝補充道:
“魏公捐軀后,許七安一直在想辦法復活魏公,為他重塑肉身,煉制法器召喚魂魄。春祭日時,朕親自召回了魏淵的魂魄。”
諸公這才明白過來當日春祭時,女帝沒有到場。
原以為她是心情不佳,無心春祭,沒想到暗中復活了魏淵?
是許七安替他重塑肉身,召回魂魄的文武群臣恍然大悟,心里的疑慮頓時消散不少。
并非他們信不過女帝,好吧,就是信不過。
即使女帝才華橫溢,但她終歸是個凡人,她說自己復活了魏淵,諸公打心眼里不信。
但如果是許七安的話,諸公就愿意信。因為許七安是二品,當世頂尖人物。
“原來,許銀鑼早就有對策了。”
“他一直在暗中努力復活魏淵,謀劃許久了啊。”
“早知道,我等也不用日日擔憂。”
諸公心情復雜的議論,心里大定。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許七安已經做了這么多的事,那小子有時讓人恨得牙癢癢,可還是那句話,當與他站在一個陣營時,卻又莫名的心安。
見群臣又開始議論,魏黨的骨干們滿臉激動,語無倫次,女帝看了一眼掌印太監。
啪!
中年太監甩動手腕,鞭子抽在光亮可鑒的地面。
群臣安靜下來。
女帝聲音清冷威嚴:
“敘舊之事,留到散朝再說。
“退守京城是魏公的意思,眾愛卿意下如何?”
同樣的問題,第二遍問出口,諸公卻不說話了。
他們面面相覷,然后看一眼女帝,又看一眼魏淵,好一會兒,劉洪、張行英等魏黨成員高呼道:
“一切聽從陛下決斷。”
接著是錢青書等王黨成員,紛紛表示聽從女帝決斷,退守京城,與云州軍決一勝負。
他們不是順應大勢的屈從,而是真心覺得有希望,縱使以前與魏淵是政敵的王黨,見到魏淵出現的剎那,就像昏暗的天空里劈入一束曙光。
從初出茅廬的北境之戰,到震撼古今的山海關戰役,再到秋收時,十萬大軍推平巫神教總壇靖山城,大奉軍神就沒敗過。
懷慶抿了抿嘴唇,心情有些復雜的說道:
“有勞眾愛卿協同魏公,共守京城。
“退朝!”
“駕!”
豪華馬車疾馳在皇城寬城的街道,車輪滾滾,駕車的車夫仍不停的抽動馬鞭,并非他焦急,而是車廂里的首輔大人不停催促。
車夫心里涌起不祥的預感,懷疑老首輔王貞文時日無多,錢首輔急著去見最后一面。
很快,馬車在王府外停靠,錢青書沒給扈從攙扶的機會,穩健的躍下馬車,快步走入王府。
一路穿過外院、曲折回廊,來到王貞文的臥房外,王府管家一路陪同,道:
“錢首輔,錢首輔容小人去稟告老爺。”
錢青書不理,徑直來到臥房外,這才看向管家,示意他去敲門。
管家愁眉苦臉的照做,小聲道:
“老爺,錢首輔來了。”
他不敢喊的太大聲,怕驚擾王貞文休息。
沒多久,一名小婢女打開臥房的門,低聲道:
“老爺請你們進去。” 錢青書邁過門檻,進入臥房,看見王貞文臉色灰敗的坐靠在床榻,正側頭望來。
“看你的臉色,似乎遇到了大事。”
王貞文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是不是雍州失守了。”
潯州失守后,王貞文就經常失眠、驚醒,精神愈發疲憊,以他的經驗和眼界,知道雍州失守是遲早的事。
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雍州失守后,云州軍可就兵臨京城了。
錢青書沉默措辭片刻,道:
“雍州確實沒了,但這是陛下下令的,說要退守京城,與云州軍決一死戰。”
王貞文愁容滿面:
“這是一步險棋,我理解陛下的意思,在京城打,肯定要比在雍州打更好。不管是軍隊、城墻、器械和物資,京城儲備都非常豐富。能打一場持久戰。
“只是她忽略了人性啊,大軍兵臨京城,勢必造成百姓和官員恐慌,人心一旦散了,便沒法打了。”
“王兄看的透徹!”錢青書喟嘆道:
“今日聽聞陛下主動放棄雍州,退守京城時,我亦有種如臨末日的恐慌。不過.魏淵回來了。”
這句話說完,他看見王首輔表情猛的一滯,像是凝固的畫卷。
好一會兒,這位老人擰動脖子,枯敗的臉龐轉過來,死死盯著錢青書,一字一句道:
“你說什么.”
錢青書正色道:
“魏淵復活了,許七安為他重塑了肉身,春祭日時,陛下親手召回他的魂魄,今日在朝堂上,我反復觀察他,確實是魏淵,容貌可變,但那份氣度、眼神和談吐,卻是模仿不來的。
“而且勛貴中,不乏高手,若是易容,早就看出來了。陛下說,退守京城是魏淵的決定。”
王貞文聽完,愣愣許久,道:
“文武百官是什么反應?”
錢青書回答:
“如今正積極參與布防,各司其職,散朝時,我仔細看過,雖說臉色依舊不太好看,倒也無人悲觀。唉,這領兵打仗的事,只要有魏淵在,就是讓人覺得心安。
“他回來的正是時候,京城人心可定”
說著說著,他突然發現王貞文歪著腦袋,閉著眼,很久沒有動彈。
錢青書心里陡然一凜,嘴皮子顫抖的喊了一聲:
“王兄?”
他伸出顫抖的手,眼神悲慟,小心翼翼的試探鼻息。
下一刻,錢青書如釋重負,神色一松。
只是睡著了。
邊上的婢女小聲道:
“老爺近日睡不踏實,即使睡著了,也常常驚醒,一個人睜著眼發呆。”
錢青書緩緩點頭,輕聲道:
“好生照顧著,別驚擾到他。”
離開前,他在房門口駐足,回望王貞文安詳的睡容。
你總算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北境!
一道白衣身影,于清光升騰間,不斷閃爍,每一次閃爍的距離是三里。
這具白衣身影的容貌與許平峰一模一樣,是他煉制的分身,其本質是一具傀儡,由精鐵打造而成,刻畫二十八座陣法,戰力大概等同初入四品的高手。
許平峰分出一縷神念,寄宿在傀儡上,把它當做分身。
這種分身,他最多只能同時操縱兩具,一具留在潛龍城,一具隨身攜帶。
再多的話,就容易分散心神,平時倒是無所謂,但他還得應付寇陽州這位二品武夫,所以不可能分出太多神念。
北境的戰事牽扯整個戰局,白帝和伽羅樹遲遲沒有打贏,這讓許平峰嗅到了一絲不妙。
他必須親眼看看是怎么回事。
穿過廣袤的無人區,極目遠眺,荒涼的平原盡頭出現黑壓壓的云層,以及遮天蔽日的沙塵暴。
許平峰從遠處的云層里,察覺到了天劫的氣息。
洛玉衡的雷劫果然沒有結束,看這股氣息,應該是土雷劫.許平峰降低了傳送速度,謹慎的靠近。
畢竟這具傀儡只是初入四品,天劫的一縷氣息,超凡戰的一抹余波,就能讓他灰飛煙滅。
“轟!”
當靠近劫云三里處,一道可怕的沖擊波狂潮般掀起。
許平峰當即撐起防御陣法,于身前凝成六邊形屏障。
砰!
防御陣法只維持了三秒,就被狂暴的沖擊波撕裂,傀儡身軀當場震飛,胸口深深凹陷。
換成四品術士,這樣的傷足以喪失戰斗力。
但傀儡不會死,不知疼痛,許平峰貼著地面,傳送了兩次,終于來到劫云的邊緣。
同時,他也看見了兩處戰場,看見了白帝許七安,看見了伽羅樹、阿蘇羅和金蓮趙守。
其他人直接略過,許七安的模樣,讓許平峰一陣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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