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車,壓抑的天空又下起了雨。稠密的雨絲連綿不斷的下著,沒有盡頭似的。
楊輝和王水平匆匆的分了手,就獨自來到了火車站旁邊的一間叫“紅辣椒”的小酒館,要了一個廂房,坐了下來。
小酒館里面陰沉沉的,角落的墻面已經發霉,空氣也混沌不清,仿佛連地面都滲透著水分。
楊輝沒有點菜,只是要了兩瓶啤酒,就著酒館老板送的一小碟水煮花生,一小碟的泡菜絲喝了起來。
他猶豫著,不知道應不應該給李偉成打電話。如果打給他,他不愿意出來見他的話,又該怎么辦?回去?抑或是留下來去李偉成住的地方死纏爛打?
唉,光是想著就讓他感到無力!
最終,他還是撥通了李偉成的電話。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很爽快地答應來赴他的約。并且就是在這樣的一間簡陋的小酒館里。
他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迅速升騰。但卻又有一絲歡喜,因為不管如何,李偉成肯直接面對他。
大概過了三十分鐘吧,李偉成就到了。他坐下來,二話沒說,就自顧自地倒了一大杯啤酒灌了下去。
“哎……好久沒有喝酒了。”
“李大哥,這段時間還好吧?”
“也就那樣,沒有什么好不好的。日子一樣的過。”李偉成對他笑笑,又倒了一大杯酒,喝了兩口。“你來找我,是因為觀晴嗎?”
“嗯,原來你都能猜到了。”楊輝的心輕輕顫抖了一下,然后開始加快。“觀晴她……到底有沒有回過家?”
“也許回過……也許,沒有。”
楊輝茫然地看著李偉成,他居然也用憂傷的眼神回應他。沒有厭惡,沒有反感,沒有抗拒……只是那么深那么深的憂傷卻像硫酸,腐蝕了他的心,他的思想。
這里面,隱藏著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吧?!
楊輝的眉毛瞬間糾結。他似乎讀懂了他眼光的涵義。
“你是說……你并沒有看見她,對嗎?”
“……”李偉成一陣沉默。
“那她的父母呢?你有見過嗎?”
“嗯。我們一起吃了兩次飯。”
“就是說春節期間,他們是在家的,對嗎?”
“沒錯。怎么了?”
“公安局說,他們家里沒有人……都不知道去哪了……他們家還有其他的親戚嗎?”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李偉成再干了一杯,說,“要不我打電話回去問問……”
“沒有用的,李大哥。我想公安局該找的人都找了吧……真的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哪里。”
“楊輝,關于觀晴……除了那個小雨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譬如說,日常行為上你有沒有傷害過她?”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楊輝看向李偉成,聲音堅決,盡管它有些顫抖,卻無比真誠。“怎么可能呢?先別說觀晴她是一個孕婦,肚子里孕育著的是我的孩子。即使她后來脾氣變得乖張,也是因為懷孕,因為對失去愛情的感知……我已經在精神上給了她無窮的壓力,怎么可能還會動手傷她呢?”
“脾氣乖張?”
“她患有產前抑郁癥。有時候,她會變得,像是另外一個人……其實我真的沒有想過要離開她……”
“不離開她,你會離開那個小雨嗎?也不會,對吧?那你想怎么樣生活?一妻一妾?齊人之福?”
“不!”楊輝心里一陣酸楚侵襲。看著李偉成,無語相對。
不嗎?無法共存,也無法舍棄。如果此時此刻曾觀晴還在,她能忍受程筱雨的真實存在嗎?如果他想維護和程筱雨這一生的愛戀,又將置曾觀晴于何地?
“是我考慮得不夠……可我真的想讓她快樂,想她生活無憂。”
“楊輝,錢不是萬能的。它也許會令一個人的生活無憂,卻買不到快樂。對于觀晴來說,你的愛才是她全部的快樂。”
楊輝低下頭,眼中一片淚光。“我……真的很無恥,對嗎?”
無恥嗎?
李偉成看著他,再次語塞。不負責任倒是真的!可是無恥……他不能這樣指責一個對于另一個女人來說,堅守誓言的他。
突然,他感覺到時間和生活的殘酷。它們不會為誰停留,也不會為誰再重新來過!
平生第一次,他感到如此的無力。人,不要總想著去改變,只要學會去承受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