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件事情徹底的改變了自己的認知。
原來,戰(zhàn)爭不止舞刀弄槍那一種戰(zhàn)爭。
原來經(jīng)濟制度漏洞居然能導致一國被滅!
卜式很快就抓住了其中的關鍵:“我們不太可能多次複雜這一切。”
衆(zhòng)人都看向了卜式。
卜式是朝廷官員中,對於經(jīng)濟方面最懂的人了,要不是他,整個草原上的大規(guī)模養(yǎng)殖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單靠現(xiàn)在的獸醫(yī)是壓制不住草原上養(yǎng)殖牛羊特別是養(yǎng)羊的疫病擴散的。
而卜式利用嚴格的人員流動規(guī)章,限制了疫病傳播。
今年草原上爆發(fā)過三次單圈羊死光的情況,卻沒有波及到整個草原,市場一片穩(wěn)定,可以說卜式在其中起到了絕對的作用。
如今卜式在朝堂的威望已經(jīng)很高了。
他說出這句話後,其他不那麼懂經(jīng)濟的人,都沒有質疑,而是要知道爲什麼。
桑弘羊:“爲什麼?如果這一切可以複製,那我們可以不廢吹灰之力佔領全球。”
目前,大漢已經(jīng)對美洲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並且已經(jīng)都確定了南北半球之分。
葛三的隊伍在去年中旬發(fā)現(xiàn)美洲後,一邊收集農作物,一邊南下。
終於,在非常炎熱的地帶,遇到一個比較成熟的,算是有了國家的規(guī)模,但並沒有國家制度的地方。
這個地方霍海看地圖看出來是墨西哥。
而在墨西哥往南,誕生出了一個有文明,且比較厲害的文明,這個文明很多人都會看星象!
這對於大漢來說,絕對高看他們一眼,他們的水平比大漢四周的其他部族都要高。當然了這個新發(fā)現(xiàn)的地方生活上的各種能力比大漢周圍的族羣差遠了。
霍海推測這個地方應該是瑪雅文明。
在這兒,終於搞到了三種土豆。
而葛三的船隊繼續(xù)南下,終於搞來了橡膠,同時也終於到了南半球。
葛三驚奇的發(fā)現(xiàn),本來應該越來越冷的日子,結果越來越暖和了。
所以,從美洲出發(fā),葛三認爲一共有五個勢力。
分別是,雪林羽毛人族羣,瓦罐羽毛人族羣,沙原國,蛇羽國,叢林羽毛人族羣。
當然了實際上葛三現(xiàn)在還沒探索到美洲的東部,這是在西部沿海,所以他並沒有探索到另外連個該大族羣分部。
但這個認知已經(jīng)非常完整了。
也就是說,目前大漢已經(jīng)將近拿下了人力地理環(huán)境下的極限疆域。
而在陸地上,往外依次是大夏匈奴,大夏大月氏,安息,埃及,羅馬。往新大陸方向是五個羽人國。
這是人口至少在百萬級別的國家的分部,而如果是以萬爲單位,地圖上已經(jīng)探明的國家,已經(jīng)至少三百來個了。
如果可以用經(jīng)濟的方式去打通這些地方,很明顯更省事兒。
如果是用軍隊的方式去打通,很明顯難度更高。
但是,卜式直接否決了這種可能性。
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卜式。
卜式:“很簡單的道理,陛下已經(jīng)說過了,我們要在大漢人力所及的地理環(huán)境內部,實現(xiàn)中央之國的願望,而在之外,則是大漢的征服之地。”
“霍武侯之所以能用經(jīng)濟手段在短短幾年時間拿下南越國,實際上是給南越子民許諾了很多條件的。”
“而且這些條件我們後期是要去實現(xiàn)的,就比如陛下已經(jīng)批準了要在南越國建立稻米生產基地橡膠生產基地,還有水果罐頭魚罐頭生產基地,一方面供給海上貿易的消耗,一方面給大漢北境的百姓提供更優(yōu)渥的物質生活。”
“但是,別忘了,這些廠子和生產基地在這兒,會讓南越國大量百姓受益,無論是生活水平還是人口質量還是人口數(shù)量,都會在接下來幾十年間大爆發(fā)。”
“但,我們不可能給大夏許諾,不可能給安息許諾,不可能給羅馬許諾。”
大漢是要去征服世界,不是要當大傻子去給全世界做慈善。
桑弘羊:“有什麼不可以?”
幾年前,桑弘羊和卜式一起到了霍海的第一家紙鋪。
當初兩人就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經(jīng)濟味兒’‘銅臭味’。
但當時,卜式就敏銳的感覺到,桑弘羊是惡犬。
而今天,桑弘羊恐怕是明知故問。
或者說,桑弘羊根本沒感覺到問題,下意識的覺得這是可以做的。
卜式:“我們要用經(jīng)濟的方式拿下大夏,拿下安息,拿下羅馬,就要跟大夏人安息人羅馬人許諾。但是最後等我們兼併了他們之後,卻做不到許諾,只能食言。”
桑弘羊攤手:“有何不可?有腦子的人自然能享受到。沒腦子的人活該有這樣的命運。”
卜式:“你別忘了,我們現(xiàn)在的政策是德政,要所有人培養(yǎng)出道德。如果我們一邊喊讓百姓有道德,一邊自己瘋狂幹缺德事。百姓真的會有道德嗎?”
桑弘羊:“用軍隊的法子,就有道德了?”
事實上物競天擇,未來大漢軍隊馳騁,必然是能找到理由的,但是從目的看,理由本身不就是藉口嗎?
但不一樣,從道德上來說,這是有底線的。
和無底線的不同。
桑弘羊就比較沒有底線,他沒意識到問題所在。
而在場很多人聽完卜式的話,都反應了過來。
司馬相如:“的確不可以。”
張湯點頭:“確實。”
劉徹:“經(jīng)濟手段能省事兒,但是說道就要做到,不只是南越國,我們對滇國的承諾,還有在這之前對夜郎國的承諾,都應該執(zhí)行。”
“如今南邊大部分疆域已經(jīng)定了。蜀郡巴郡犍爲郡昆明皆治益州刺史部,刺史部設置在雒縣(廣漢),交、粵、象、九等新入南越諸郡,設置南海刺史部,治……河口。”
所謂河口,就是紅河河口。
因爲接下來的計劃中,紅河沿岸全部要變成規(guī)模化的農業(yè)生產,所以必須要有人坐鎮(zhèn)。
益州那邊刺史部沒有選擇成都,是預防益州刺史耽擱蜀郡現(xiàn)在的發(fā)展。
而南海刺史部設在河口,是爲了把河口的地位提上來,讓本地人感受到河口地位提高,不再是番禺爲王的時代了。
因爲番禺即將大發(fā)展,經(jīng)濟要提高,存在感會更高,如果讓番禺的原南越國百官吃了太多好處,反而不穩(wěn)定。
所以要降低番禺的政治地位,也就順便壓制了經(jīng)濟發(fā)展。
等大漢內部的人,慢慢去南越國把他們手裡那些土地都給買下來後,再把治所移回到粵府。
而成都那邊也一樣,等成都發(fā)展到了超穩(wěn)的軌道上,往南的商路全部鋪設好了,連通天竺之後,再把治所從雒縣移回成都。
做完明面安排後,劉徹還需要和幾個關鍵崗位上的官員商討細節(jié),不過不是現(xiàn)在。
“既然如此,退朝吧,準備好本月的議會。”
議會制度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朝會過去後,議會就要開始了。
朝會商量完南海刺史部的問題,議會可就要商討如何開發(fā)河粵地區(qū)了。
等人都走了,張湯並沒有走。
劉徹有點意外:“張愛卿,你不去處理政務?”
張湯拱手:“陛下,最近有一件事情一直讓臣有些憂慮,臣冥思苦想之後還是覺得應該報告給陛下。”
劉徹挑眉:“有事兒就應該彙報,你有什麼顧慮的。”
張湯:“實在是……有人提出了有關人口發(fā)展的觀點,乍一聽很正確,但是……這個人是劉德。”
劉德……
劉徹一下就想到了不好的回憶。
原來是他。
難怪張湯不敢直接稟報。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劉德的父親劉闢強說起。
劉闢強,是一個很有學識,但是又不願意出名的宗室,劉徹非常喜歡劉闢強,就留著劉闢強在朝廷掛了虛職,每每參議。
事實上,劉闢強,劉德父子可是在宣帝時期連續(xù)接任大漢宗正的職務的。
宗正職務非同一般,他們有多被喜愛,就不需多言了。
當初,劉徹直接稱呼劉德爲“劉氏千里駒”,這可是千里駒這個典故的來源。
而且劉德這個人,樂善好施,非常討喜。
所以當初劉徹有心提拔劉德,就在淮南王劉安犯事兒後,派遣劉德去查劉安。
問題就出在這兒。
如果歷史不改變,劉德將會在善於科學研究的淮南王劉安那兒找到一本奇書,書上寫的是製造黃金的方法。
不是提煉黃金,是製造黃金。
鍊金術。
而劉德劉闢強父子都不會動這本書,等到劉德的兒子劉向發(fā)現(xiàn)這本書後,就會提出製造黃金。
要知道大漢的皇族葬禮還用海量的黃金,海昏侯這種,墓穴裡挖出十幾公斤黃金出來。
那些當皇帝的墓葬裡有多少,就別提了。
這麼大的黃金缺口,有人說能製造黃金,當然值得嘗試。
那是在武帝讓民生崩塌的後期,漢宣帝給了劉向兩千萬大錢之巨。
結果黃金是製造出來了,但卻是假黃金。
怎麼假呢?這黃金和真黃金一個顏色,但是卻沒法如黃金一樣延展,那不就是假的嗎。
如果歷史的車輪不變,這事兒要劉德在幾十年後纔會挨飛刀呢。
那時候劉闢強都要死了,劉德都六十幾了。
因爲是大漢宗親中年齡最大的,所以用一張老臉換取了皇帝的饒恕。
而現(xiàn)在呢,劉闢強正當年,劉德還是個青年。
誰叫霍海搞什麼新學啊。
劉德是個喜歡讀書的,劉德的祖父叫做劉富,那是正經(jīng)的富得流油。
劉闢強也在這些年跟著做生意,家裡錢用都用不完。
歷史上的劉德家資幾百萬,非常驚人。現(xiàn)在的劉德,家資幾十個億,怎麼敗都敗不光。
怎麼辦?
於是劉德也開始研究新學,並且還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實驗室。
強德科學實驗室。
結果,劉德就把淮南王劉安那本《鍊金術》給翻了出來,跑去鍊金。
這事情肯定不能自己獨吞啊,自己多大的臉敢吃這個?
於是劉德就找了劉徹。
劉徹本來就挺喜歡劉德的,聽說他要錢,直接給批了。
批了多少?十個億。
劉徹不敢說出去,怕被人記載在歷史上,要被笑幾千年。
因爲《鍊金術》還是那個鍊金術,換了個時間練,練出來的還是假黃金。
這事情爆發(fā)出來後,劉徹有點氣。
倒不是賠不起,區(qū)區(qū)十個億,丟劉徹根本不算什麼。
何況十個億花出去後,進入了市場內部循環(huán),刺激經(jīng)濟,無論成不成,都是對經(jīng)濟的正向刺激。
但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畢竟億以上的項目劉徹都是和霍海一起搞的,就算沒有一起搞,那也是類似的項目,基本沒虧過。
這一次虧大了,劉徹就不喜歡劉德了。
所以,劉德有研究發(fā)現(xiàn),沒法報告給劉徹,而是讓張湯轉述。
而這個研究發(fā)現(xiàn),不是今年的,而是一年半之前的!
那個時候,劉德剛剛搞造黃金實驗失敗了,劉徹正在氣頭上,怎麼會看他的新研究?
過去一年多了,劉徹心態(tài)平穩(wěn)下來了:“你說。”
張湯打開一卷書,上面記錄著從春秋戰(zhàn)國時代,各國的人口和畝產計算。
然後是大漢的。
這個東西劉徹熟悉,倒背如流。
張湯:“陛下,從春秋戰(zhàn)國以來,天下的農耕技術一直在進步,所以畝產一直在變多,所以人口也一直在增長。”
“但是天下一直大亂,所以人口沒有一個穩(wěn)定的增長期,並沒有按照預想去增長。”
劉徹狐疑:“什麼叫預想?”
張湯:“陛下,舉個例子,目前我們大漢一個家庭平均五口人。在不缺糧食後,一個家庭的年輕一輩十年應該生三個孩子,就算四十歲的平均壽命,從適合生育的十五歲到三十歲,應該要生,四到五個孩子。”
“所以這樣的家庭,傳承一輪,應該多出五個人口。”
劉徹點頭。
張湯繼續(xù):“也就是說,在糧食充足的情況下,排除三十以上不適合生孩子十五歲以下的孩子之間不能生孩子,大漢現(xiàn)在的人口,十五年應該要翻一倍。”
“準確的說,我們現(xiàn)在登記的沒登記的人口一共七千萬,十五年後,應該是一億零五百萬。增加了百分之五十的人口。”
“而下一個十五年,又是增加百分之五十的人口。總計一億五千七百五十萬。”
“也就是說三十年,人口要翻一倍以上。”
劉徹狐疑:“怎麼了?”
張湯繼續(xù)計算:“陛下您看,我們現(xiàn)在的畝產是這麼多,因爲我們革新了農耕技術,所以現(xiàn)在的七千萬人不缺糧食吃了,都要吃糧食,都會吃糧食,而且周圍肉眼所見之內,沒有一個國家有能力攻打我們大漢,所以人口已經(jīng)進入了完美符合預期的增長週期。”
“三十年後將會是一億五千七百五十萬人口。”
劉徹有點興奮。
三十年後人口這麼多嗎?!
張湯繼續(xù):“隨著人口增加,我們的糧食產量還會增加,因爲精耕細作,所以糧食產量還要上漲百分之二十。”
“也就是說,三十年後,我們要有現(xiàn)在兩倍的人口,一點二倍的糧食。”
劉徹:“可以啊!”
這是天大的好事兒!
大漢目前的糧食,只需要年產量五分之一,就能養(yǎng)活四千萬人。
也就是說實際上糧食夠養(yǎng)活兩億人。
因爲交通的提升,所以不存在天量的運輸損耗,所以就算運輸損耗一些,也能養(yǎng)活一億九千萬人。
而大漢的領土擴張,加上對境內蠻族和周邊附屬國的完全加入,解放出了工人,讓他們做工,同時給他們提供糧食。
就耗費了七千萬人的糧食。
與此同時,整個北境,所有的經(jīng)濟發(fā)達的地區(qū),都在吃肉,畜類消耗的糧食,達到了和人消耗的類似的程度時,人均食肉量應該就上來了。
也就是說,大漢現(xiàn)在養(yǎng)活七千萬人口,花的是一一四千萬人口的糧食。
而三十年後,大漢有一億五千萬人,需要的就是大概三億糧食。
目前是養(yǎng)活兩億人的糧食,又因爲精耕細作,提升百分之二十,那就是養(yǎng)活兩億四千萬人的糧食。
這缺口怎麼辦?
那隻能苦役苦邊荒的人了。
讓他們只吃糧食,不要吃那麼多肉。
如果只是保存現(xiàn)在長安等北方城市加成都地區(qū)的人繼續(xù)吃肉,那其實兩億一千萬人的糧食就能養(yǎng)活這一億五千萬人。
還多出三千萬人的糧食呢。
劉徹算數(shù)很強,馬上就算了出來。
張湯:“三十年後的人,不缺糧食,還會生孩子。”
說到這裡,劉徹心裡一根絃斷了,嘭的一聲!
張湯:“四十五年後,大漢將會有兩億兩千萬人,但是糧食只夠養(yǎng)活一億八千萬人。”
“甚至,生孩子多的本來就是北方吃肉的人,他們的生活水平不大可能降低,因爲他們最有錢。”
“所以實際上到時候大漢的糧食應該只能養(yǎng)活一億五千萬人。”
“有七千萬人將會餓死。”
劉徹心裡咯噔一下。
張湯:“劉德提出這個猜想,把他叫做“人口陷阱”理論。”
“他認爲,在無憂無慮的環(huán)境下,所有人都會瘋狂的生孩子,到時候,突然有一天,糧食就不夠吃了,但是所有人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在生孩子。”
“要知道這些年月每年還有餘糧,所以在餘糧吃完之前,除了朝廷,沒人會注意到糧食不夠吃這一點。”
“而到了餘糧被吃完那一年,就是舉國餓死幾千萬人的那一年!”
聽到這句話,劉徹突然明白張湯爲什麼不敢報告了。
這聽起來很合理,但又有些奇怪,因爲歷史上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
怎麼說呢,歷史上第一次有可能發(fā)生糧食危機就是武帝朝。
畢竟要滿足對外不被進攻,對內糧食產量剛剛暴漲。
這樣才能帶來人口暴力增長的慣性。
劉徹一通搜刮後,讓本來衣食無憂的百姓憂起來了,就沒生那麼多孩子,完美的避開了人口陷阱。
但是,現(xiàn)在可不是了。
現(xiàn)在經(jīng)濟發(fā)展成這樣,大炮一響,誰能攻打大漢?沒有任何內憂外患,而農業(yè)技術能突破嗎?不能突破,三十年後豈不是會發(fā)生人口陷阱事件?
如果農業(yè)技術突破,能一直突破嗎?
劉徹懵了。
這怎麼辦?
難道命令所有百姓,不允許生五個以上的孩子,最多生四個?
百姓能理解這個政策是爲什麼?
未來會被拿出來罵吧?
別說現(xiàn)在的百姓全是文盲,就算百姓全讀了書,他們也理解不了這個人口計劃是在拯救大漢,避免陷入人口陷阱吧?
劉徹看向張湯:“你怎麼覺得?你覺得這個事情可能嗎?”
張湯:“臣做過實驗了。”
劉徹狐疑的同時震驚。
這怎麼做實驗?
張湯:“好消息是,劉德的人口陷阱解釋是假的。”
“壞消息是,真相比這個恐怖多了。”
劉徹:“……”
張湯:“事實上,根本不可能到達人口上限,就已經(jīng)崩潰了。”
劉徹:“???!!!”
張湯:“臣小時候審耗子的事情陛下知道的吧?臣在一年半前得到劉德這個理論後,又沒法上報,於是臣做了個實驗。”
“當時不是提出了不再處死死刑犯,二把他們轉換成勞改犯去牢裡面做工人麼?”
“這樣一來天牢就空出來了。”
“臣把天牢改成了鐵箱子,做成了老鼠籠,在裡面養(yǎng)老鼠。”
“一共六十四個老鼠籠。”
劉徹:“怎麼樣。”
張湯低頭:“臣在每個箱子裡面放了十隻研究院做實驗的老鼠,以老鼠的生育能力,短短一年後,每個箱子都到了三千以上。”
“而臣給每個箱子分配了足夠養(yǎng)七千只老鼠的空間,養(yǎng)一萬隻老鼠的食物和水。”
“到今天……六十一個箱子裡的老鼠死光了,還有三個箱子有老鼠,合起來一共三百隻……”
劉徹愕然。
怎麼會?
每個箱子有七千只老鼠的空間,有一萬隻老鼠的食物和水。
就算要毀滅,也應該是老鼠突然突破一萬,並且短時間翻倍,變成兩萬,然後再因爲實物不夠,崩塌吧!
怎麼會每個箱子才突破三千,就開始走下坡路?
這個實驗劉徹一定要搞清楚。
這事關未來!
張湯苦笑:“當時霍武侯提出了烏托邦假想,我還給這個實驗取名爲耗子烏托邦,結果沒想到……成了號子地獄。”
劉徹起身:“走,去天牢。”
到了天牢,劉徹發(fā)現(xiàn)這裡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因爲霍海提出了勞改犯賺錢戰(zhàn)略,所以現(xiàn)在大漢的法律在瘋狂的修改。
前年,大漢有百分之零點六三的人口被判處死刑,有百分之三的人口被判處流放。
去年,大漢只有萬分之四的人口被判處死刑,有萬分之十五的人口被判處流放。有百分之零點五的人口被判處勞改,其中大部分是兩年以內。
但這個數(shù)字還是太高了,這等於大漢去年有三萬五千人被判處了死刑。
當然了,這是包括邊疆各地搞事情那些必須死,而且一死死一戶口本那種。
劉徹的目標是把這個數(shù)字降低到每年一千以內。
同時把大漢監(jiān)獄的產業(yè)做到一年兩千億以上。
所以,劉徹老早就沒來過天牢了,這兒都完全廢除了。
可現(xiàn)在,這裡似乎成了實驗室。
很多穿白大褂的人在這兒活動。
不少人帶著口罩。
而天牢的牆壁依舊很厚,但是貌似在頂端打開了門可以進去,而不再是從底部進去。
而頂部做了一圈鋼鐵樓梯和過道,可以挨個觀察,送食物,投放水。
看起來,這些監(jiān)牢內部應該是用鋼鐵從新焊接鉚接了,然後內部再做了裝飾,避免老鼠外逃。
劉徹一想到這每一個房間以前都住滿了老鼠,然後又全部死了,就感覺恐怖。
不過,劉徹更想知道,爲什麼。
“實驗報告或者日誌在哪兒?”
張湯讓旁邊的人去拿。
張湯一邊:“這是廷尉的試驗所,目前招募了三百個新學學生,其中有二十個學過法家的優(yōu)秀大學畢業(yè)生,還有一百名醫(yī)療、木工、鐵匠等各種工種的新學專科畢業(yè)生,我們的研究力量在長安城,算是比較差的,但是我們實驗少,所以每單個實驗投入的人力物力,在長安算是頂流的。”
劉徹點頭。
很快,海量的實驗日誌被端了過來。
劉徹看了起來。
看完第一本的全過程,劉徹摸不著頭腦。
丟進房間的十隻耗子,一進去就開始生產了。
他們分成了五對。
隨後,第一波出生的老鼠,衣食無憂,僅僅三個月後,就成熟,開始生產。
這個期間有多少老鼠,只能推測。
大概一窩六七個,第一個月出生了三十隻新老鼠。
第二個月也是三十隻,第三個月也是。
但是第三個月時,第一個月出生的老鼠,開始生產了。
根據(jù)食物被吃的數(shù)量,推測在第四個月時,有了三百隻左右成熟老鼠的食物消耗。
因爲部分老鼠沒成年,所以當時的老鼠數(shù)量應該突破五百了。
第五個月開始,老鼠數(shù)量開始了狂飆。
這不是關鍵。
關鍵是,老鼠開始以家族爲單位競爭。
其中牢房內側高處的住所成了香饃饃,所有老鼠都在這裡爭鬥。
而一個家族贏了之後,開始高速繁殖。因爲這個地方接近投食口。
接下來,這個家族不斷地壯大,老鼠數(shù)量越來越多。
第九個月時,牢房一半的老鼠都是它們家族成員。
這種半對半的成員對比持續(xù)到了第十二個月。
這時候,牢房的老鼠數(shù)量不是三千,而是五千。
幾乎所有老鼠都開始爭搶,開始搏殺。
很快,大家殺紅眼了。
老鼠的日常從吃飯生孩子,變成了吃飯、打架。
突然之間,沒有什麼新老鼠出生了。
莫名其第一年零三個月,隨著殺瘋了的最後幾隻耗子淌血而亡,一號牢籠,死光了。
準確的說,根據(jù)日誌上記載,大家發(fā)現(xiàn)這裡的老鼠死光後進去檢查,發(fā)現(xiàn)其實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幾隻老鼠活著,這是這幾隻老鼠似乎智力有問題,認識不到投喂的優(yōu)質食物纔是食物,它們一直在吃老鼠幹。
劉徹翻開第二本,沒有看前面,直接看最後結果。
結果看的一頭霧水。
這個牢房也發(fā)生了家族爭鬥。
最終打起來後成年老鼠開始不養(yǎng)育後代了,公老鼠殺瘋了都在廝殺,而母老鼠開始代替了前期公老鼠搶食物的家族性爭鬥。
而大量幼鼠分明有爹媽卻成了孤兒,被丟棄在外。
劉徹看了第三號牢籠的。
又不一樣!
這個牢籠第六個月有一個家族全勝了!其他家族被殺光了!
這個家族在第十三個月才數(shù)量突破三千。
但是這個家族後期畸形鼠數(shù)量巨大。
劉徹:“近親繁殖。”
劉徹馬上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這個牢籠淘汰了八隻原始老鼠的基因,只有兩隻老鼠的基因傳下來,所以每一隻老鼠互相之間都是血親。
瘋狂的混血導致遺傳病概率飆升,最終已經(jīng)不是幾百萬分之一變成幾萬分之一那麼簡單了,而是半對半的出現(xiàn)顯性遺傳病。
而沒有發(fā)病的其實也都是有內在的無法觀察的遺傳病。
六個月一統(tǒng),十三個月突破三千,十五個月,也就是三個月之前,全部死掉。
全是因爲基因缺陷死的。
至於原始的兩隻老鼠,可能是被子孫後代給吃了,所以沒有基因問題的他們也沒活下來。
劉徹又翻開一本。
這一本看的劉徹瞪大了眼睛。
第七個月開始,這個牢籠的公老鼠開始搞基,不跟母老鼠交配了,第九個月就沒有新老鼠誕生了,一年零二個月就死光了。
死因是母老鼠跟公老鼠搶另一隻公老鼠。
第七本實驗日誌。
第八本,第九本。
一本一本看下來。
千奇百怪。
死的各不相同。
根據(jù)糧食缺陷和人口膨脹理論,老鼠應該要在數(shù)量突破一萬,瞬間飆升兩萬的時候纔出問題。
結果是,每個房間在空間上容量到接近一半的時候就開始出問題,超過六成幾乎就是已經(jīng)在瘋狂死亡了。
死的比生的快。
老鼠這種東西死的比生的快,根本沒法想象。
一路看下來。
劉徹明白了一個道理。
就是某種自然陷阱是存在的,並且不只是自然,而且還和社會有關係。
劉徹思索了一下,大概明白了張湯爲什麼要告訴自己這個實驗,或者說以這種方式告訴自己這個實驗。
張湯,對勳貴有意見,不想讓大漢形成大家族。
劉徹知道,這肯定和張湯的政見有關係。
但是劉徹並不打算滿足張湯。
劉徹看完後:“人一胎一個,一懷孕就是十個月。老鼠一胎七八個,懷孕十多天就生,一年六七胎。”
“換句話說就算這種陷阱真的存在,可能會在一萬到幾十萬年後爆發(fā)。”
“到是不打緊。”
張湯沒說話。
劉徹:“但是這個實驗展現(xiàn)出的各種問題,千奇百怪,的確太奇怪了,但有一點,這個實驗過於滅絕人性了,禁了吧。”
張湯不敢多說,低頭領旨。
隨後,劉徹把對南越的安排的聖旨,連同這件事情寫了下來,一起送去給了霍海。
番禺。
衛(wèi)長公主生產在即。
此時,閩越和東海兩國的代表都來到了番禺,要見霍海。
他們都想投了大漢,不再做邊緣屬國而是真正的加入。
來人名字都很有意思,千代江、新垣信、北野海濤,不知道的人肯定不相信這些是漢姓,更不相信他們這麼會挑,把這些姓氏挑出來做自己的姓氏了。
這些閩越東海越的人最近十年之前大多沒有姓氏,所以這些姓氏是他們挑選的。
可能本地說話的習慣和發(fā)音音節(jié)對於單姓不友好吧,所以多選了複姓。
而且可能是這些姓氏在百越語言中有類似發(fā)音詞有某些含義,否則他們不會選這些在漢地都少見的漢姓來自己用。
不過霍海並沒有急著招待他們,而是給劉徹回信。
【陛下不必擔心,老鼠烏托邦之所以毀滅就是因爲吃飯、喝水、住房子都不花錢,閒的。大漢大部分人青壯年階段都是要努力賺錢買房子的。
只要我們沒有烏托邦,就不存在烏托邦的崩塌。】
回完信,霍海:“你們誰先說?找我做什麼,你們不應該去會稽郡找朝廷的官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