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卿卿接連兩次練小功法都有異狀,聶淺歌決定暫時停下來,等他把原因弄清楚了,然后再視情況而定。
顧還卿很贊成他的決定,她覺得聶淺歌既然病了,就該好生休養,練功隨時可以練,反正要過年了,索性把年過完再說。
臘月二十七的下午,福伯和珩叔等人帶著大包小包的年貨,全都回來了——放假了,他們可以從二十七休假到正月初五。
舊時的春節習俗不像現代,過年商家都不關門,而是大小店鋪從大年初一關門,直到初五開市,因為初五迎財神。
習俗雖如此,實際上那些鋪子到小年過后便陸陸續續的關門了,最遲拖到臘月二十七,是再不肯開門做生意的。
且人們認為,不過完正月十五和十六,年不算完,在正月十六之前,誰也無心做事。因此家家戶戶都必須囤積點年貨,以備熱熱鬧鬧的過個年。
只是,聶家這個年過的格外的與眾不同——不知為啥,村里人特別喜歡到聶家串門子,且每次串門子到最后,話題總會扯到說媒上面。
不是為聶淺歌說媒。
他如今有了克妻之名,不好說親事了,且他要為父守孝三年,不能議親,縱然定下親事,也要把孝期過了才能再說此話。
但聶家不止聶淺歌招人惦記,福伯除外,珩叔和澤叔父子都遭人惦記上了。
隔壁的王大娘就來說了好幾回,說想幫珩叔說合一門親事,還言對方是個寡婦什么的。村里的其他大娘大嬸個的也一副熱心腸,紛紛表示要替澤書和聶擎說親。
珩叔額角有個刀疤,澤叔的腿腳稍有不便,但四十左右的男人,上過戰場殺過人,做事干練有魄力,沒有什么不良的品性和嗜好,手頭的銀錢雖不寬裕,卻也不拮據,處處都透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關鍵是兩人都不拖家帶口,珩叔的爹娘已逝,原配妻子早亡,也未給他留下個一兒半女,他也一直未再娶。
澤叔情況差不多,妻子近兩年才去逝,只留聶擎一個孩子,但聶擎已是十七八歲的小伙子了,自己都要說親事了,一點都不需人操心。
這樣的男人,在一些喪偶的婦人和老姑娘眼中,無異于黃金身漢,或嫁或招贅,那都是不二人選啊!
于是這個年,年前是在應付三姑六婆中渡過,年后也不遑多讓,過了初一便開始有絡繹不絕的人來給他們拜年,去了張家來李家,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弄得顧還卿等人特別的忙——要回禮啊,別人來拜年,你得回拜。
一直到把元宵節過了,福嬸和顧還卿才喘了一口氣——往后大家都沒那么閑了,她們也不用窮于應付,疲于奔命了。
期間,宮少陵帶著宮少廷來給他們拜過年,隔天聶氏兄弟便由福伯和聶擎護送著,帶上厚禮上宮家回拜。
宮氏兄弟來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讓大家略感尷尬。
那天正好大家都在,所以福嬸和顧還卿整治了一桌酒席,打算大家好好樂樂,未料到她們正在灶房忙活的時候,冬草帶著她的娘和二妹過來了。
冬草家初二便來聶家拜過年了,這時候來,顧還卿本以為她們娘仨有什么事,誰知冬草的二妹二妞笑盈盈地說:“還卿姐,聽說少東家來了,我們娘仨怕你和福嬸忙不過來,正好我們在家閑得慌,就來給你們打打下手。”
說著挽起袖子,徑直進灶房幫忙。
冬草在一旁反而臊了個大紅臉,冬草娘也有幾分不自在。
二妞如今在錢大戶家做丫鬟,行事做派都與以前那個土里土氣的小丫頭不同,穿著打扮方面也與村里的姑娘們區分開來,再加上遺傳了娘親的好相貌,與冬草有七八分相像,樣子落落大方,處處透著伶俐討喜。
冬草在顏如玉做女跑堂的日子短,反倒沒有其妹放得開,靦腆依舊。
二妞都干上活了,顧還卿和福嬸也不好說什么,只好請她們進來。
冬草娘和張大嬸是妯娌,人稱張二嬸子,身體不怎么好,一年上頭病歪歪的,顧還卿便端了個凳子請她坐著,不敢讓她做事。
張二嬸子也有點靦腆,但說起話來卻不靦腆,一開口便問顧還卿,少東家身邊缺不缺服侍的人。
顧還卿起初沒聽懂,心說宮少陵鳳凰蛋一樣的人,身邊怎么會缺服侍的人?但回過味來,頓時恍然大悟,此服侍非彼服侍。
福嬸在一旁笑著道:“那是宮少爺的事,我們家姑娘怎么會知道?他二嬸子別為難我們姑娘了。”
張二嬸子干笑兩聲,正待說話,那邊在切蘿卜的二妞卻道:“還卿姐,我姐常說宮少爺不把你當外人的,有什么話都跟你說,你幫我們去問問可好?”
顧還卿淡淡地看了冬草一眼,冬草慌的忙罵妹子:“你瞎叨叨些什么呢,我什么時候說過這話?你個大姑娘家家的,怎么什么話也敢說?”
二妞吐吐舌頭,依舊笑嘻嘻,心無誠府的樣子,卻改了口:“還卿姐,我記錯了,不是我姐說的,是蕙蕙和我大娘講悄悄話的時候,我偷聽到的。”
又把蕙蕙和張大嬸扯進來了,顧還卿覺得小姑娘天真爛漫固然可愛,可說話沒心沒肺,不看場和好像也不妥,正沉吟著,路過灶房的宮少廷卻踏進來,一臉壞笑地道:“好呀,你們說的話我都偷聽到了,想知道我哥什么事?問我啊問我啊,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
宮少廷是個典型的二世祖,跟宮少陵比起來差了不止一點半點,但他錦衣華服,戴金佩玉,看起來也人模狗樣的。
張二嬸子和二妞一看他就兩眼放光,慌忙見禮。
宮少廷性喜漁色,見冬草姐妹長的雖不如顧還卿好看出色,卻也生得不錯,那心就癢癢了,于是施展渾身解數,嘴甜如蜜的逗冬草和二妞。
顧還卿擔心他禍害冬草姐妹,忙不迭的把這祖宗請了出去。誰知二妞卻道:“還卿姐,你和福嬸都在灶上忙,貴客來了連個端茶倒水的人也沒有,我和姐姐幫你去招待兩位少東家。”
她邊說拉著她姐出了灶房,唯恐顧還卿阻攔。
張二嬸子只知道搓手干笑,福嬸借著拿菜的間隙,跟顧還卿咬耳朵:“這姑娘一看便沒安好心,花花腸子多著呢,定是看中了宮少爺,想借機搭上線,可別攪出什么事來才好。”
顧還卿在包餃子,邊捏口邊問福嬸:“會不會搭錯線?”
“……”福嬸。
等宮氏兄弟告辭回去的時候,顧還卿一語成讖——宮少廷對張二嬸子大手一揮,豪氣萬千地道:“你倆閨女本少爺看中了,等過了十六,本少爺使人把她們抬回去。”
“……”果然搭錯線了。
張二嬸子歡天喜地,一迭聲的是是是,冬草卻眼睛紅紅的,拿手不停的抹眼淚,過來拉著顧還卿的手,哭著說自己不愿意,求她幫忙想想法子。
二妞的神情也勉強,不時抬眼偷看長身玉立的宮少陵,眼神幽怨極了。
顧還卿免不了埋怨宮少陵:“不是說讓你少到我們村子里走動嗎?還有,你自個來就好,為什么要捎上你弟啊?牛家村的姑娘大多淳樸單純,被你弟的花言巧語一哄,一禍害一個準,都不帶放空槍的。”
宮少陵極是無語地望著她:“這也怪我咯?我都盡量不來了,這不是過年么,誰還不走個親戚朋友的?少廷他死活要跟著我來,我難道要一腳把他踹開?”
“但人家那兩姐妹明顯不愿意,現在要怎么辦?”顧還卿指著一直嚶嚶哭泣的冬草:“她還是我的女跑堂呢?求我幫她想辦法推了宮少廷,而且這是在我家里,傳出去也不好聽。”
宮少陵斜睨著她,涼涼地道:“你與其有空在這里數落我,不如自己去跟少廷說,他若不聽,你直接揍他一頓,他就老實了。”
“……”顧還卿。
發生了這件事之后,顧還卿三令五申,再不許宮氏兄弟來牛家村了!——她擔心宮少廷嘗了甜頭后,把孟蔚也帶來,然后這兩紈绔一聯手,好嘛,牛家村的花姑娘統統落入他們的魔掌,那她的罪過也就大了。
對于這件事,最高興的人莫過于聶淺歌,他變正常之后,責無旁貸要撐起聶家門戶,需要他出面的地方也多,因此常與宮少陵打交道。
宮少陵有多么狡猾,他比誰都清楚,能名正言順不讓宮少陵接觸到顧還卿,他喜聞樂見。
其它的事情都好說,唯有顧還卿練功一事,聶淺歌還未找出原因,而且在這個時候,顧還卿又發生了一件事,讓他心驚肉跳,覺得不可思議到了極點。
那是十八晚上,顧還卿心血來潮,突然想練功,她想再試試,看會不會發生前兩次的情況,囑咐淺淺在一旁護法。
淺淺無所事事,便擺弄顧還卿的生日禮物,今年沒有三十,顧還卿過不了真生,但大家還是在團年的時候幫她慶了生,也送了禮物給她,連聶九靈都送了一枝臘梅給她,香氣撲鼻。
正當淺淺看到禮物中有一個奇怪的東西,想仔細看看是什么時,顧還卿卻陡然悶哼出聲:“水……好冷,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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