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嗎?”長廊外雨滴聲聲,如珠落玉壺,顧還卿似睡非醒,喃喃地問。
“沒,是化雪了,吵著你了么?”姬十二低聲如耳語,氣息綿長從后頭貼過來,在她臉頰上憐愛地輕啄,環著她胸腹處的手臂把錦被上上下下的掖實,以免有風透進來。
自打肚子顯形后,顧還卿大多是側睡,一如現在,她躺在姬十二懷里,枕著他的手臂,他在背后環著她,兩人呈湯匙形狀緊緊相貼依偎,他的手以保護的姿態護著她。
“可能白天睡多了,走了困,這時反而睡不著了。”她借著姬十二的手,有些困難地翻了個身,兩人變成面對面的睡姿,不過她依然枕在他的手臂上。
姬十二便又伸手把她背后的被子掖實,時刻防著走風,然后才撫了撫她泛著酡紅的光滑的臉兒。
她此刻睡眼朦朧,粉面桃腮,白嫩的肌膚散發著玉一樣健康的光澤,他顯然很滿意她臉上的好氣色,忍不住又親了親她氤氳著香氣的臉蛋兒,一親就有點舍不得離開,不停的在上面細啄,都有些情難自禁了。
他眸色微暗,氣息不穩,忍了好一會兒,才嗓音低啞地道:“那咱們說說話。”
他些許的變化如何能逃得過顧還卿的眼睛,她竊笑著伸手戳了戳他:“是不是忍得難受?”
“別撩撥我。”姬十二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拿開她的手,舍不得放開,便報復性的把她的手放到嘴邊啃噬著,聊勝于無。
此刻他不敢離她嬌軟的身子太近,聞著她身上誘人的香氣只會使自己更難受,于是往后退了退,顧還卿卻壞心眼的追上來,拿自己的大肚子頂了頂他,調皮地道:“我是吃人怪獸?還是我懷著孩子變丑了,身材也雍腫,所以你不喜歡了?”
本就憋的恨不得暴體而亡,偏她還這樣沒正經的捉弄他,她就是見不得他好過!
這家伙真是太壞了!
姬十二眸色更濃,不自覺的咬唇,索性一手扣住她的后腦勺,湊上去捕捉到她的雙唇,堵住便狠狠的吻!重重的親!抵死舔舐,纏著便不放。
一吻既罷,兩人皆動情,額頭抵著額頭喘氣,姬十二一雙墨眸亮晶晶的,眸底火星閃爍,如玉的臉上泛著潮紅。
顧還卿也沒有好到哪去,她臉色緋紅,渾身軟綿綿的,兩瓣紅唇微微張著,氣息傾吐如蘭,一雙剪水秋瞳此刻春水蕩漾,媚眼如絲,透著萬種風情和千般媚態,那迷人的嬌態讓人心悸神搖。
姬十二眸中噴火,氣息又急,又想湊上去。
“別再來了。”顧還卿有些嬌嗔又有些埋怨的伸手擋住他的臉,不讓他靠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這是在玩火。”
她不懷好意的瞟著他,戲謔補充:“當心玩火*。”
姬十二懊惱的翻身捂臉:“你就作吧,作吧,作死我得了……”明明是她撩他,火上澆油的把他燒起來了,偏又不讓他滿足,只把他晾在一旁,讓他干熬著。
“這日子不是人過的……”他哼哼唧唧地咬顧還卿的手指解恨,亮晶晶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顧還卿,如同要啃肉骨頭的小狗,不要臉的央求:“王妃,你發發慈悲唄,賞點甜頭給小的唄!”
他那樣子可憐兮兮的,黑如墨玉的眼睛此刻也水汪汪的,不停的朝她眨動,拋著媚眼兒,顧還卿都要招架不住了,一邊忍笑,一邊不禁捂著發熱的臉害羞地點點頭。
還是要給點甜頭他的,他難受,她也不見得好過。
給完甜頭,顧還卿都累癱了,好在不需她善后,姬十二心滿意足,待勻了氣息之后,老老實實的收拾殘局。
把一切都料理妥當之后,他又鉆進被窩,這時,兩人才可以摟在一塊兒踏踏實實太太平平的說話了。
顧還卿把手搭在他窄瘦的腰上,有點呢喃地慢慢啟唇:“你說,我們這樣瞞著大家可好?”
姬十二輕拍她后背:“這不叫瞞,這叫善意的欺騙,一是避免給大家造成恐慌;二是免得我們中有人露了行跡,讓對手窺出端倪,那便不好了。”
其實,顧還卿是知道禹國皇宮的,也知道這座古老的皇宮跟云緋城身上的秘密有關。
她之所以未跟大家說實話,先前也未跟清虛道長吐露實情,其一,是為了保護云緋城;其二,無非是為了逼花非花現身兼保護肚子里的孩子。
她知道,無論她在何處懷孕都不安全,多人是人盼著她生不下孩子,更有人想方設法的想讓她小產,還有花非花的損招讓她和姬十二防不勝防。
在大越,乃至在這個世上的任何地方,都沒有古禹國的皇宮來得安全!這里,沒有與她有利益相關的人群,更沒有慕明月和申徒晚蟬之流,最主要的是——禹國皇宮有一處地方,是花非花的埋骨之地!
無論之前花非花的命有多大,只要到了那個地方,他都可以死的透透徹徹,再無斷尾求生的可能。
可以說,她和姬十二之所繞這么大的彎,不遠萬里的從大越奔來洛湖,就是為了引花非花來這里受死的!
什么放過陶麗娘,甚至沒動慕明月,說白了,不過是為了麻痹對手,不打草驚蛇。
慕明月的死雖說不在他們的意料之中,但陶麗娘的失蹤卻是他們早料到了的——陶麗娘幫慕明月做了那么多事,慕明月為了自保,能放過她才怪!
只是,顧還卿始終不明白,慕明月為何要受龍弘和慕聽濤的指使,替他們辦事?她就一點也未考慮過姬昊的處境?
姬十二面容冷俊的輕哼:“她那種女人,除了貪慕虛榮,自私自利,只一心為自己考慮,又會把誰真正放在心里?姬昊所帶給她的不過是面子風光,如今姬昊都這樣子了,再加上他們又不曾生兒育女,能有個什么感情牽絆?無非是利用罷了。如今她禍闖大了,眼看姬昊是保不住她了,既然姬昊已失去利用價值,她還考慮姬昊做什么了?”
顧還卿皺眉:“我真是弄不明白,她為何那么恨我,恨得不惜搭上她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置我于死地,我到底是哪里招她惹她了,讓她處處看我不順眼,視我為眼中釘?”就因為以前她搶了她慕家大小家的身份,讓她含恨至今?
姬十二也想不明白,只能說:“妒忌吧,女人的妒忌心是很可怕的,約摸是因為你過的比她好,她眼紅你,入了魔怔,便處處跟你過不去。”
他不要臉的補充:“你看,你嫁的比她好;我比姬昊強一百倍都不止;我娘比她的婆婆好相處好說話一千倍;眼看你要生娃娃了,姬昊卻患上了隱疾,搞不好她一輩子不能生;你幸福的都要天理不容了,她不妒忌你妒忌誰去?”
什么天理不容?顧還卿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會不會說話呀?要不,我把你這個‘天理不容’讓給她好了,看她能幸福到哪兒去。”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像姬十二這樣的人,有眼睛的都知道他比姬昊強,但是,相信沒人會稱贊他好相處,何談黛宮主——尋常人連跟黛宮主說話的勇氣都沒有,橫看豎看,黛宮主那高冷的性格和沖動的脾氣都不是什么好說話的料。
只能說,他們這一家人恰好“臭味相投”,合得來罷了,至于什么好相處好說話,那純粹是笑談。
“別想把我推給別人,什么慕明月,我可是敬謝不敏。”
姬十二對慕明月可是一點也不感冒,他還是喜歡卿卿這樣的,可以和他同患難,亦可跟他同富貴,她甚至愿意陪他死,為他把命都不要,這輩子能有這么一個不嬌揉造做,只愿跟他做平常夫妻的女子,他只覺此生足矣。
人還是要知點足,不然會遭雷劈的!姬十二常這么想,卿卿多善良,慕明月給她提鞋都不配。
顧還卿瞟了他一眼,略感安慰,不枉她這么辛苦的挺著個大肚子跟著他到處跑——有愛飲水飽,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相知相惜,怎樣都是好的,辛苦都能化成甜蜜的相伴。
兩人膩歪了一陣,這才重提舊話。
據《迦南古志》上所言:當初,古禹國的皇帝皇甫燚召了御龍氏的后人來禹國御龍,由此,御龍氏的那位后人便以“龍”為姓,在古禹國扎下了根。
龍氏一族在古禹國繁衍生息,家族迅速得以壯大,但是,到了龍御天那一代,這太平無事的生活卻被打破。
龍御天此人生的風流倜儻,一表人材,兼之驚才絕艷,非常的有才情,深得公主皇甫鳳的賞識。兩人也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相愛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奈何當時這公主皇甫鳳已有婚約,被她的父皇另許他人,于是皇甫鳳決定和龍御天私奔,到他國去生活。
結果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使得龍顏震怒,欲誅殺龍氏滿門,害得龍御天不得不帶著族人去逃亡。
公主皇甫鳳誓死追隨!
這就惹怒了皇甫鳳的未婚夫,此人姓謝,是皇甫鳳的表兄,亦是當朝皇后胞兄之子,其家族在古禹國相當的有勢力,出過好幾位能征善戰的大將軍,功高蓋世且兵權在握,他自己本人也是位年輕有力的將軍。
這位名叫謝龖的將軍心懷奪妻之恨,振臂一呼,反了……
古禹國立時風云色變,江山易主,謝龖登上皇位。
但是,謝龖造反的初衷是為了更好的追殺龍御天和奪回皇甫鳳,而非爭權奪位和滅皇甫滿門——他打小深受皇上和皇后的喜愛,圣眷頗濃,與禹國皇族宗室們的感情極深,真要對這些無辜且與親人相似的人下手,他也狠不下那心。
故而在稱帝之后,泄恨似的追殺了龍御天一陣子后,他又后悔了,想把皇位還回去……
然而這時候卻發生了天災*——古禹國地龍翻身(就是地震),一番驚天動地的地動山搖,山崩地裂之后,整個國家滿目瘡痍,面目全非,國人死傷無數!
可叫人覺得奇怪的是,偌大的禹國皇宮雖然也遭到了損毀,但毀壞的狀況卻并不是很嚴重,且整個皇宮奇跡般的下陷了……這真是件令人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堪稱當世一大難解之謎。
古人信神明,且信風水龍氣,在此次動亂中活下來的謝龖和皇甫一族的成員覺得這是天意,此前有龍氏一族在這里蓄養龍氣龍脈,所以禹國才得以無比的繁榮昌盛,百姓富得冒油,龍氏族人一走,龍氣龍脈受損,這才發生了這場百年難遇的浩劫。
俗話說“禍不單行,福無雙至”,正當禹國經受著前所未有的災難時,偏遇外族進犯,一時間連謝龖也無力抗敵,國家很快淪陷。
所幸禹宮憑借著天險,再加上謝龖之能,終得以保全。
這之后,謝龖便護著皇甫一族僅剩的成員在禹宮住下來,并從此隱姓埋名,銷聲匿跡,再不提以前的榮寵,頗有點“深藏功與名”的意思。
謝龖便是現今謝氏一族的先祖,而清虛道長,正是古禹國皇室的后裔,原姓皇甫……
——這也是為什么清虛道長為什么說“龍御天之后便再無人提及禹國皇宮,在他之前,猶有人提及”的原因,確實,古禹國的覆滅雖與龍御天有關,但最大的原因卻是地龍翻身和外虜進犯,主因為在龍御天。
這千百年下來,謝氏一族子嗣興旺發達,而皇甫一族卻日漸調零,到了清虛道長這一代,更是寥寥無幾了……而他更絕!死活不娶妻生子以傳皇甫家的香火,反而丟下禹宮去當了道士。
謝承屹和清虛道長是好友,兩人一向無話不談,原本應該共同管理著禹宮,誰知清虛道長半途變節,尥蹶子跑了,把什么都撂給了謝承屹。
謝承屹和謝氏族中的長者皆親自去找了他好幾回,求他無數次,均不見效,清虛道長鐵了心不回來!這才把謝承屹惹毛了,當場跟他割袍斷義,并生氣的叫他永遠也不回來,禹宮就當沒有他這么個人。
這些,《迦南古志》上本無記載,但在清虛道長出現之后,一切來龍去脈顧還卿都知道了。而且書上只稱古禹國繁華而富有,卻并未交待禹國有多富有,更未提及高山埋寶!
書上只是說:“禹宮深處有一暖泉,名曰‘圣泉’,乃龍御天之先祖所造,此泉不負圣泉之名,不僅對人的身體有好處,還對那些稀奇古怪的皮膚頑疾有奇效。尤其那些身患癬疾和蛇皮者,能用此圣泉的水洗濯上十半天日,甚至月余,基本可以祛除頑疾,不藥而愈,因此,此圣泉的水被世人譽為‘圣水’。”
原本此圣泉的水只有古禹國的皇室可以享用,甚至是皇上本人才得以享用,可謂滴滴珍貴,瓢瓢如金,乃當世奇水。奈何在當年地龍翻身之時,此圣泉突然干涸,泉眼逐漸變成一個空洞,再也不往外冒水了。
謝氏族人和皇甫一族的人想了很多辦法,此泉依舊一直干涸著。
直到十八年前,沉默近千年的泉眼突然開始往外滲水,雖然滲的量極少,但好歹泉眼不死了,謝氏一族整個為之歡欣雀喜!
只是,這泉眼的水往外滲了十八年,但每天連潤濕“它”自己都不夠,水量少的可憐,根本不足以給人治病,只能給人以微薄的希望。
安陽王妃在云緋城的背后寫道:“這是要祭泉,小女即是祭體”。
想必大家都聽過“祭橋”的傳說,據說造橋必須死人,不然橋會塌,就是要用活人祭橋。禹宮的這座泉眼也一樣,當初龍氏先祖開泉時,用的是一龍姓少女,若要泉眼再活,須得再祭,且仍須龍氏少女。
而這個龍氏少女并非隨便一個龍氏女子都可,生庚八字不合適,白祭!——非云緋城莫屬。
清虛道長曾坦言:“貧道和安陽王妃皆知此事,雖然這泉眼活了可以救許多人脫離苦難,但要用活人做祭,未免太殘忍了點,安陽王妃為了保護云施主,一直緊守她的身世,不欲被外人知曉,然而紙包不住火,仍有一些知情者不愿放過云施主。”
他還言:“據聞此圣泉正是古禹國的龍脈,‘泉眼干涸主國傾,泉眼涌水主龍盛’。盼古禹國復起的,欲奪了云施主去祭圣泉;與古禹國有仇的,也想殺了云施主,使古禹國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
云緋城打小被刺的原因也不言而喻,咳!她的存在和不存在這么重要,難怪有幾路人馬想搶奪或者刺殺她——前者沒想讓她活著;后者只是想以絕后患。
花非花自是知道這個秘密——他既需要云緋城的血,又需要云緋城祭泉,但凡是對他身體有好處的方法,他都會不擇手段的去百般嘗試,包括“圣泉”活了之后,用圣泉水洗濯身體,還有她肚子里的嬰兒和洛湖里的參果,想必花非花都不會放過。
然而,看似生的地方卻暗藏死局,在圣泉的旁邊,毗鄰之處,卻有一處叫花非花永世不能翻身的地方!
姬十二道:“目前,我們只需誘花非花前來,再布下天羅地網,他插翅難飛。”
“誘他來不難,只要放出緋城的‘死訊’,他恐怕爬也要爬著來,只是……”顧還卿垂眸看著自己的肚子,一臉沉思地道:“我還想等一等。”
“等我們的孩子生下來再抓他?”
“不是。”顧還卿道:“我總有一種預感,花非花要的不是我們孩子的嬰胎,這只是他的障眼法,不然,我這都快生了,他為么還沒什么動靜?他在等什么?”
------題外話------
么么諸位,停電補更昨天的,害大家久等了。
謝謝親老太太1961投了1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