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硯,你確定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的心已經紛亂得讓我喘不上氣來,不知道爲什麼,一走進這竹林,一看到這房屋,我的心就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平時的冷靜沉著,只是比平時快一倍的跳動著,以至於我想伸進手去,把那紛亂的心跳聲壓住。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他把我的手合的他的手心裡,放在懷中,眼睛深深的看著我,那種眼光讓人迷醉,此時就算我吹響靜心神曲,只怕我的心,也無法冷靜下來,因爲此時,那顆心正熱得滾燙。
“竹君,從今天起,我不再叫你師父,我要叫你的名字,我不再做你的徒弟,我要做你的夫君,生生世世的保護你,愛惜你,讓你做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說,他不叫我師父了,他說,要做我的夫君。確實是有什麼東西不對了,我必須要接受一種全新的改變。
“不。”我猛然推開他:“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只是感激我,你想報答我,我不接受這樣的感情,你的感覺錯了,我的感覺也錯了,我們都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我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涌上一陣極大的不安,明明被他的話感動的要暈倒,卻違心的說一些自己都不想說的話。
看到我推開他,他的眼中有幾分傷心,但是他卻堅定的說:“我的感覺沒錯,我對你不是感激,我早就認定,你是這世上最憐惜我的人,我也是這世上最憐惜你的人,你早就不知不覺的走進我的心裡,佔據了最重要的位置,我每天都無法忍受看不到你,我早就決定,不管在世上的日子還有多久,每一天我都想與你一起渡過。”
“可是,我愛的不是你,你明知道。”我想起當初不顧一切奔向人間的初衷,那個讓我不顧一切,捨棄生命的主人,我一直以爲我愛的人是他。
“竹君,別再騙自己了,你對元帥的愛根本就不是男女私情,你感激他給了你仙骨,給了你生命,你敬他爲一生一世的主人,願意爲他而死,但那並不是真正的愛情,不然,你問問自己,爲何天天帶著我送你的玉佩,爲何不住在軍營反而天天陪在我的身邊。”
我真的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嗎?爲什麼看到他眼中的傷心,我卻一樣心痛如絞,爲什麼看到他與如霜笑語盈盈,我竟會感到心中煩躁。爲什麼操碎了心爲他安排一切事情,爲什麼每天一睜開眼,第一個就在想他今天做什麼。
我理不清自己的思緒,我感覺自己的情感快要讓我崩潰了,於是我決定逃離,轉身欲走時,子硯走到我的面前,輕輕把手指放在嘴上,“噓”了一聲,然後溫柔的說道:“竹君,此時此刻,什麼都別說,好好聽聽自己心裡的聲音,你的心會告訴你一切的。”
竹林的四周突然燃放起燦爛壯美的煙火,一簇簇,一團團,飛到空中,炸開一個個美麗的花朵,此起彼伏,讓人目眩神迷。我仰著頭看著這人間美景,心潮澎湃,子硯從背後把我整個環在懷中,讓我緊緊的靠著他的背:“還記得幾年前花神散花嗎,我沒有那個本事,但是讓可以讓你欣賞到美景,這些煙花,全是爲你燃放的。”
我感到很溫暖,很幸福,那種奇妙的感覺是我這個小小的筆仙從未體會到的。我的眼淚不聽控制的流了下來,縱然是心冷如冰,也會被他的感情融化,我的身子在他懷中輕輕顫抖,他摟著我,輕輕的說道:“我想給你世間最美麗的一切,我想守著你,讓你不再操心,不再勞神,每天只要幸福的做我的女人。”
“我。”我轉過身來:“我是救世的神仙,我怎麼可以過這麼幸福的生活。”
“爲什麼不可以,你首先是一個女人,其次纔是一個救世的神仙,女人,天生就是讓人疼愛的。”他的話語一字一句走進我的心裡,第一次有人告訴我,我首先是一個女人,然後纔是一個神仙。
他深深的看著我,彷彿要看到我的內心深處,他的眼睛裡象是一汪湖水,又如同燃著火焰,然後,他用雙手輕輕的捧起我的臉,輕輕吻上我的額頭,接著是鼻尖,然後又吻了我的脣,冰冷柔軟的觸感,象是世間最純淨的片片雪花,又如同溫泉起泛起的熱熱的小水珠。
天旋地轉一樣的迷失,不知何時,我發現自己竟然在回抱他,在迴應他的親吻,我想我已經完全迷失了自己,天地萬物俱已不復存在,我的眼裡心裡,都只有這個人,這個我用了全部生命去守護,又用了全部生命去愛的男人。
良久,他輕輕的放開我,熱熱的氣息吹拂在我的臉上,如同柔美的春風:“竹君,能與你擁有這一刻,就算讓我立刻死了,我也會含著微笑赴死的。
我捂住了他的嘴,不知爲什麼,這一刻美好的象一場絢麗的夢,我不想聽到他說那個字。
他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脣邊摩挲,低聲說道:“認識你以後,我的命運全部改變了,你就是命中註定救我的人。也是命中註定與我相守的人,不過只相守這一世還不夠,我還要你的下一世,下下世,下一世,換我爲你操心勞碌,好嗎?”
我點點頭,微笑道:“好吧,若是這一世還不夠,下一世,下下世,我們還要相識,相知,相守終生。”
聽到我說完這句話,他的眼中泛起巨大的驚喜:“你是說,你會接受我,願意與我廝守終生。”
“子硯,我早已決定,要把自己的全部生命交託給你,不管是爲你生,爲你死,爲你受苦,我只是想著,你孤苦憐丁,我必須要陪著你,走完下面的路,也許不知不覺,你已經是我心中最牽掛的人了。”我緩緩的把心裡的秘密說給他聽,他應該擁有的,不僅僅是我的憐惜,還有我的深愛。
我們彼此凝視,深情萬種的眼波似乎可以融化所以殘酷的世事,就算是明天就要死去,也要感謝上蒼,給了我們一段如此美好的時光。霜公主曾經說過,只羨鴛鴦不羨仙,說得真好,這一刻,我真的感覺做凡人比做神仙還要幸福。
攜著手,我們一起走進了靜心小築,這裡的一應用具,與雨竹閣一般無二,可以看出建造者的用心,唯一不同的是,雨竹閣裡掛滿了霜兒的畫像,而靜心小築裡,卻掛著一張我的畫像,那是我們第一次在大王子裡買下的畫,畫上的青衣女子雙眸靈動,如漆如墨,嘴角一彎雲淡風輕的笑容,畫得真的很傳神。
子硯微笑著說:“這幅畫,雖然出自大哥之手,但是我非常喜歡,畫中的人兒清逸脫俗,超脫世外,但雙眼之中卻有含滿對世人的慈悲之心,一彎空靈的笑容讓人視之心動,我心目中的女子就是這幅樣子,不一定美得傾城傾國,但卻是最懂我,最瞭解我的人。”
畫的旁邊,牆上,懸掛著子硯的神弓,我走上前去,靜靜的撫摸著這把弓,原來是一句戲言,沒想到真的爲他做了這把弓,又有不知多少妖人魔鬼,死於此弓之下,靜心小築裡,倒處都是我們的痕跡,好象一切都已經準備齊全,只缺兩個主人了。
我回過來頭對子硯說:“靜心小築,我們的這個家,我很喜歡。”以前的雨竹閣,清清泠冷,只有我和如霜相依爲命,如今的靜心小築,愛意無限,卻是一對有情人在此廝守的地方,我真的很喜歡,我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他走上前,把我擁在懷中,我們靜靜的相擁,感受著心靈相通的奇妙感覺,屋外,已是星空滿天,月華如水,夜,靜美的如同仙境。
這一夜,我們合衣而眠,如同往前許多個日夜一樣,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也沒有感覺任何不妥,只是覺得能這樣相互依偎,已是極大的幸福,早上,他仍如從前一樣,給我熟練的梳著頭髮,記得幾年前,也是他第一次調皮的打散我的書僮髮髻,笑著說:“師父明明是個女子,偏偏喜歡扮做男裝,瞧這樣梳頭,該是多漂亮啊。”也就是從那天,他開始幫我梳頭,我也換回女裝,一切衣衫飾品,俱是他幫我參謀,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走入我的生活,密不可分了。
“鳳髻金泥帶,
龍紋玉掌梳。
走來窗下笑相扶,
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突然,窗外一聲清越無比的吟詩之聲響起,而詩句纏綿,正是嘲笑我們二人之意,我們往外看去,只見二王子墨韻一身白衣,笑吟吟的看著我們,眸中光華閃爍,嘴上卻埋怨道:“四弟,你今日與紅顏知已卿卿我我,倒忘了謝謝我這個監工嗎?”
子硯拉著我的手出來,笑著說:“二哥,我正要與竹君一起去向你道謝,靜心小築開工之後,我由於政務繁忙,託了二哥天天來監工,真是辛苦你了。”
墨韻淡然一笑:“你濃我濃,情深意長,我這個在背後做嫁衣裳的,不提也罷,不過,子硯,我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父王要你入宮,還要召見雨霖和竹君,同時召見你的兩位師父,你可知是爲何?”
子硯滿是幸福之色的眼中突然蒙上了一層陰霾,似是有什麼事情在心中猶豫不決。
我似是預感到了一些什麼,該來的早晚要來,有了情定終生的承諾,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於是我輕鬆的說道:“既然召我們入宮,還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