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千手聞說低頭掃過,臉上的表情變得很精彩。
皮袋分成兩個部分,或者說獨立區域,左邊的區域是一只血糊糊的爪子,就是飛機頭說的熊掌,右邊的區域是一種又硬又黑的物事。
“這是……輻射蝎的蟄刺?”
三少爺說道:“不是輻射蝎的蟄刺還能是什么?”
韋千手恨不能掐死這個不會說話的家伙,聽說三少爺以前在粉紅天堂待過,他真不知道這樣一張富有攻擊性的嘴是怎么被那些客人接受的。
飛機頭還沒有從震撼中醒來:“他剛才話里的意思……是要王將軍用變異熊的手掌做飯嗎?”
韋千手說道:“變異熊的手掌,那可是只有各勢力大佬們才吃得起的美味珍饈。聽說濟城市場的售價高達數萬濟城幣,足夠三口之家生活十年了。”
這么昂貴的東西……唐巖剛才交代拿去給王將軍處理,即使每個人只能分一塊頭發絲大小的肉末,那也是副團長的心意。
要知道這可是唐巖冒著生命危險進入葫蘆谷所得。
“這小子……對待自己人還真是挺大方的……”
“比你強。”三少爺說道。
韋千手舉起手揚了揚:“你這個……”
他最終還是沒有落下,重重地嘆了口氣,扔下扳手與鉗子,扯過飛機頭手里的皮袋往大門走去。
“看來團長這次收獲不小,輻射蝎、變異熊……他都遇到了。”飛機頭想起唐巖身上還挎著一個包裹,鼓鼓囊囊的不知裝了什么。
“是啊,好想聽聽葫蘆谷里發生的事,云蒙傭兵團那些人的最后結果是什么……”
………
“團長……”
“團長……”
“團長回來了……”
無論是墻上站的人,還是墻下走的人,看到唐巖無不一臉恭謹色。
克哈之子動力裝甲對比離開時的樣子,漆皮受損嚴重,隨處可見子彈的刮痕,有些地方甚至出現凹陷與凸起。
以往從來沒有這樣過,由此可見葫蘆谷的戰斗有多么激烈。
“唔,你好。”
“老姜,你今天氣色好多了。”
“章程照,你該去理發了……”
唐巖微笑著回應他們的問好,輕松的樣子就像只是到寶石城逛了一圈。
走到靠近辦公樓的地方他停下腳步。
辦公樓西邊的場地上立著一根根晾曬桿,桿與桿中間的長繩上搭著洗好的衣物,有的已經干了,有的還在往下滴水。
越過圍墻的風拂動前面的衣,兜住后面的人,勾勒出臉的輪廓。
一只蔥白般的手賭氣似地扯下搭在長繩上的衣。
那件衣唐巖很熟悉,因為經常穿在身上。
沒有了屏障,風吹過衣后面那張臉,帶起黑色的發絲,在那張美麗的臉后飛揚。
點滴晶瑩閃現,那是夕陽的光在細小的珠翠間跳躍。
“你回來了。”采薇看到對面的厚重身形,看到一張風塵仆仆的臉,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展顏微笑,和著夕陽,迎著晚風。
唐巖點點頭:“回來了。”
“一切還好嗎?”他一手挽著白襯衣,一手輕撫鬢間散發。空氣中沉淀著一股難言的安逸,仿佛周圍一切繁雜吵鬧都被丟入異次元。
“嗯,一切都好。”他舉了舉肩后的行囊:“焦同志很快會好起來。”
“你辛苦了。”
唐巖搖搖頭,轉身往1017號避難所的方向走去。
采薇微移蓮步,伸手去拿右邊的衣,同樣收在臂彎里細致疊好。
后面跟過來的韋千手看著他們兩人沒有滾燙級熱度的談話,只有娓娓的交流,有些困惑地撓撓頭皮,有些不解戀人間的關系怎么能如明溪一般涓涓輕流,他還以為會有更加激烈的情感碰撞。
………
唐巖不知道身后跟了人,更加不清楚韋千手心里的疑惑。當然,就算知道那個人在想什么,也不會去細致解釋他跟采薇的關系。
他走到庫房前面推開門,沒有走左邊的道路,選擇右邊的推拉門,走入貝多芬的實驗室。
人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去粉紅天堂了。
這貨在電子技術方面頗有才華,但是賺來的錢大部分都用在了粉紅天堂的姑娘身上,這種行為用他的說法是支援廢土文明建設,拯救無有生計度日的可憐女孩兒,一定程度上講也算是做好人好事了。
能把ph說的這么清麗脫俗……不,應該說正義凜然,這貨也算是個人才了。
他從行軍囊取出那兩枚a等邏輯處理器,又看了一眼安置在后方高臺,被剝的光溜溜的焦同志一眼,轉身離開貝多芬的實驗室,由大廳左手邊的門走入1017號避難所。
在設施各處游走,執行巡邏任務的熊貓人軍團士兵見他回來紛紛熱情地打招呼,他一一點頭致意。
唐巖沒有前往最上層的監督者室,找了一個沒有人的會議室走進去,把肩上背的行囊丟到地上,收起克哈之子動力裝甲,這才抽出那套半月雙刀。
之前穿著動力裝甲拿在手里不覺沉重,如今沒了動力裝甲幫助,拿在手里只覺異常沉重,哪怕是他這種身強力壯的戰士,也無法靈活運用。
“果然藍色超級變種人體態再輕盈,也還是超級變種人啊……”
當然,對于半月雙刀合不合普通人使用不是他的關注點,他的關注點是刀背上能夠激發電弧的裝置。
看到藍色超級變種人的第一眼,他以為刀背上的裝置是一種電流激發部件,能夠在刀體斬中目標時瀉出電流,在物理傷害的基礎上附加電傷。
后來搞定藍色超級變種人與巨型活尸,將雙刀拿在手,他才發現刀背的裝置不是簡單的電流激發部件,是一種核能催化部件。
當時因為一直在忙,沒有做更為細致的觀察,如今回到罐頭廠,才有時間認真檢查它的造型與結構。
刀背上的裝置確實是一種核能催化組件,而且催化力度可以調整。
也即是說,普通人使用這件武器會產生自殘效果,只有身著動力裝甲的人、超級變種人、尸鬼一類抗輻射能力強的對象,才適合用這件武器。
他又拿出仁的伽馬劍,比較這一對半月刀,感覺前者的放射性歸結于劍身材料,后者的放射傷害來源于刀背構件。論起放射性傷害力度,后者比前者高的多。
咚,咚,咚……
咚,咚,咚……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他隨手放下刀和劍,走過去打開房門。
三少爺站在外面一點的地方,臉上還有因快速奔跑造成的酡紅。
“團……團長,飯熟了,可以吃了。”
聽到三少爺說“飯熟了”,他這才意識到已經過去不少時間,而肚子也適時咕咕作響。
“走,先去吃飯。”
說完這句話,他整理一下身上的衣物,同三少爺一道離開1017號避難所,前往建在地上的大食堂。
………
王將軍用那兩只變異熊的手掌做了一大鍋湯,每一名熊貓人軍團士兵都有份……至于那些罐頭生產線勞作的工人,自然是沒有的。
倒不是唐巖小氣或者王將軍霸道,實在是僧多粥少,無法均分。
兩只變異熊的手掌蒸一蒸放到盤子里端到幾人十幾人的宴席上可稱大菜,但若是分攤給一百多張嘴,除非王將軍把它們切成細絲。
想來想去,也只有熬一鍋熊掌湯,又能每人分一碗,又能品嘗到熊掌的鮮美。
勇士連的幸存者很感動,因為加入熊貓人軍團所獲待遇……起碼在吃喝這件事上,比在勇士連的時候好很多。
像現在喝的熊掌湯,那可是絕大多數廢土人一輩子都享受不到的好吃食。
試想他們這樣的人得到一雙變異熊掌,腦海中首先生出的想法或許就是怎么轉手賣掉,或者換成強力武器,優良鎧甲什么的,也只有那些不差錢的大佬們才會拿來煮菜熬湯。
如今唐副團長拿來給他們嘗鮮,他們怎么可能不興奮,怎么可能不感動。
有一個人不興奮,全程黑著臉。
這個人是韋千手,因為他覺得自己被唐巖比下去了,原來的手下看他的目光怪怪的,好像在說瞧瞧人家唐巖,再瞅瞅你那小氣巴拉的樣子,他們應該早些跳槽。
雷娜硬是被藏鋒喂了兩碗湯,哪怕她揉著肚子說自己已經吃飽了。
女孩兒根本不知道唐巖去了一趟葫蘆谷的事情,吃完飯拉著他的手問采薇姐姐的耳飾好看嗎?那是喬喬上午過來時給她捎的禮物。
唐巖想起剛進門時看到的景象,微笑著說好看。
………
翌日清晨。
窗臺傳來輕緩的水聲,潺潺瀝瀝,如絲竹樂響。
他昨晚沒有喝太多酒,但是身體與精神都很累,這一覺睡得很沉,已經過了往日起床的時間仍舊在酣睡。
掐著手指算算,從前天離開罐頭廠到昨日傍晚回歸,快40個小時沒有合眼,中間還經歷了一場惡斗,他又不是鐵人,當然會感覺身心疲憊。
不一會兒水聲消失,只剩晨風拂動窗紗的聲音。
沒過多久,隨著踏踏踏的腳步聲,一抹幽香鉆入鼻孔,然后是清脆的撞擊聲與撲面而來的溫熱氣息。
唐巖強迫自己睜開眼,看到垂在臉前的水晶耳飾,那真的很漂亮,跟采薇精致的五官很配。
“貝多芬方才在樓下喊你,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講。”
貝多芬?想來是關于焦同志的事情。
他沒有立刻起來,伸出一只手貼在采薇臉頰:“這對耳飾真的很適合你。”
采薇順勢握住他的手,走到靠近床位的地方一拉,把他從床上拽起來:“喬喬說這是她在寶石城市場蹲守數日才找到的東西。”
“她跟南木走了?”
“嗯,昨天上午帶著預備好的海魚罐頭走了,說是過一陣才能回來。”
“曲線救國嘛……平時看這小妮子傻萌傻萌的,沒想到肚里的心思還真不少。”
不久前的戰爭中如果不是唐巖及時趕到,夏新、夏啟明,連帶喬喬與南木幾人大概率會死在真理教的人手中,現在唐巖又給予同盟軍一批海魚罐頭,她們想要送份禮物回饋他,自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送什么禮物好呢?唐副團長不缺吃的,不缺穿的,也不缺武器和藥品。
思來想去,討好他倒不如討好采薇姑娘。她們都是女人,很了解什么東西能夠get到女人的心。
“什么曲線救國?”采薇盯著他的眼睛問。
“沒……沒什么……”他呵呵笑道。
“就你心眼兒多。”
“哪有……我這么實在的人。”他一面說,一面從床上下來,不去與采薇干凈的目光對視,從衣架拿下那件棕色毛呢大衣,快步離開房間,往外面走去。
“王將軍說他在鍋里給你留了一碗變異雙頭牛肉湯。”
“知道了。”唐巖隨口答應一聲,身影消失在客廳入口。
………
他沒有到廚房享用王將軍溫在鍋里的變異雙頭牛肉湯,徑直往貝多芬的實驗室走去。
打開小廳右手邊的門,還沒等跨越門檻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自二樓飄來。
“哦,我的老朋友,很高興能再見到你。”
是焦同志!
他抬頭望去,只見昨天還躺在實驗臺上的鐵皮疙瘩今日已經復原如初,下身帶著呼呼的流火向著他所在位置飄過來。
“哦,這一覺睡的可真舒服。”
唐巖:“……”心想果然機器人都是心大的貨,它們缺乏對死亡的恐懼,要不是他冒著生命危險進入葫蘆谷尋來a等邏輯處理器,它還是一條死魚,哪能像現在一樣活蹦亂跳,也不知道對救命恩人說聲謝謝。
這時貝多芬聽見一人一機的對話從實驗室出來,把眼前的頭戴式顯微手術放大鏡推到額上,又從白色長褂的口袋取出眼鏡帶好。
“焦同志受損的a等邏輯處理器已經修復,不過它好像丟失了真理教、剃刀人魔、黑色圣徒進攻寶石城時的記憶。”
唐巖恍然大悟,怪不得鐵皮疙瘩會用“睡了一覺”來形容這段時間的記憶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