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駕崩了!”龍驤將軍張松之跌跌撞撞跑回大殿,大喘著氣來到徐宗文近前,一句話讓徐宗文愣了好久好久。
根據(jù)進入密道的張松之所說,密道內(nèi)發(fā)現(xiàn)了許多禁軍的尸首,除了晉帝,張貴人、中黃門華齊等人也都殞命當場……
竟然,不幸被言中了!
徐宗文表現(xiàn)出一副極其痛苦的表情,他捶胸頓足道:“王忱這個喪心病狂之人居然敢弒君!這都是我們護衛(wèi)不利之罪,是我們低估了王忱的狼子野心!”
“王忱,王忱在哪里?一定不能放走這個惡首!”徐宗文趕緊追問起王忱的下落。
“發(fā)現(xiàn)陛下的遺體時,王忱的尸首也在,看樣子王忱也是死于非命,不是右神武軍出現(xiàn)了背叛之人就是我們不知道的勢力也攪了進來。”
張松之還沒有緩過勁來,雙眼無神,加上親自操刀與叛軍交戰(zhàn),體力消耗巨大,加上晉帝駕崩這樣的突發(fā)事件,他心累了!
不論是殺會稽王,還是圍捕王忱,不都是為了把晉帝解救出來,讓晉帝掌權(quán)嗎?
如今會稽王死了,王忱死了,晉帝也駕崩了,這一切簡直是爛網(wǎng)打魚,一無所獲!
徐宗文遣散了崇訓宮內(nèi)的禁軍,只允許先前進入過密道的幾十名龍驤軍留下,同時秘密封鎖了整座崇訓宮。
當晉帝的遺體從密道里移出時,徐宗文立即下令讓狼衛(wèi)上前殺掉了現(xiàn)場的幾十名龍驤軍,嚇得張松之脖頸一冷!
“將軍,您這是何故?”張松之及其不解,徐宗文怎么會突然殺起自己人來,莫不是遺了夢魘?
此時的徐宗文無比鎮(zhèn)定,當晉帝的遺體出現(xiàn)時,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這樣才能防止消息走漏,否則晉帝駕崩的消息傳了出去建康城豈不是要大亂?
且不說先前被晉帝、會稽王司馬道子兄弟打壓的士族聞訊會做出什么難以預(yù)料的舉動,在京的司馬宗室免不了要生分外之心,圖謀大位,再有,各州郡的刺史萬一有一個起了不臣之心,豈不是雪上加霜?
別忘了,孫恩的天師道還在建康附近的三吳地區(qū)起事,這一切容不得半點疏忽!
徐宗文將此中道理一一說與張松之聽,張松之這才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將軍深謀遠慮,屬下一切都聽將軍的!”張松之似乎一瞬間有了主心骨,甚至親自拔刀加入了狼衛(wèi)屠殺龍驤軍的隊伍。
徐宗文望著滿殿的尸首,讓人將晉帝的遺體單獨騰挪到偏殿的龍床之上,又親自放下紗幔用以遮擋。
做完了一切,徐宗文讓人去太極殿通知右仆射王珣、左仆射王國寶還有中書侍郎王恭三人,其余人等徐宗文暫時不想他們那么快知道晉帝駕崩這樣的大事。
傳信的狼衛(wèi)前腳剛離開崇訓宮,不到一盞茶的時辰王珣、王國寶、王恭三人就神速一般出現(xiàn)在偏殿。
狼衛(wèi)剛出西明門,久久沒有得到戰(zhàn)報的王珣等人就離開了太極殿趕來崇訓宮一探究竟,巧了,一聽徐宗文邀請,他們?nèi)藪侀_身后百官也就來了。
“徐將軍,戰(zhàn)況如何了啊?可讓老夫好等啊,當真是急死老夫了!”王珣剛踏入殿門就問了起來。
徐宗文哭喪著臉,自偏殿走出,只有幾十步的距離,身形竟也踉踉蹌蹌的,差點沒有跌倒在地,王國寶有眼色,他上前扶住了徐宗文。
王珣與王恭對視一眼,交換了眼色,二人皆滿臉茫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三位,陛下,陛下他!”徐宗文聲音都嗚咽著,哭聲更為明顯了。
連徐宗文這樣的大將都失了儀表,三人似乎都察覺到了不對,王恭連忙上前追問:“許將軍,到底發(fā)生何等大事,連你也如此失儀?”
王珣算是老成持重的了,然而一驄徐宗文嘴里聽到晉帝駕崩得消息也是不敢相信,莫說是王國寶與王恭二人了,直到徐宗文掀開龍床前的紗幔,讓三人見了晉帝的遺體,三人這才敢相信皇帝是真的龍馭上賓了!
王恭的腳步顫顫巍巍,年邁的王珣在身后撐了他一把,四個人聯(lián)袂走向龍床,一一跪倒在地下,但是沒有人敢放聲痛哭。
四人都明白,眼下沒有什么事比保密更重要。
王恭:“陛下是如何遇難的?”
聞言,王珣、王國寶把臉轉(zhuǎn)了過來,徐宗文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道:“陛下不幸被王忱亂軍弒殺,下官實在是痛心疾首,悔不當初,下官失悔沒能在太極殿前殺了這個逆賊……”
王珣咳嗽一聲,徐宗文才停了下來,王珣也問道:“那王忱何在?”
王國寶不敢發(fā)話,他是變節(jié)者,根本沒有資格插話,若不是徐宗文前一夜在大明樓邀請他,今日他或許會落得與王忱一樣的下場。
“王忱已被下官斬殺,此獠不殺,不足以平息陛下在天英靈!下官要將王忱剝皮剮肉,下官要飲其血食其肉寢其皮,為先帝報仇雪恨!”徐宗文緊握雙拳,因為太過激動,胸前起伏不定,兩眼一翻白,居然當場倒地了!
原本,王珣三人聽到徐宗文想要將王忱碎尸,還要吃它的肉,肚子里都一陣惡心翻涌了,但看徐宗文忠心為主,盡心王事,又不便多言。
誰料得,徐宗文當場暈倒!
“來人,快來人!”王國寶第一個叫出了聲,立刻把張松之引了進來。
良久,張松之又是掐人中又是摸骨,一番施為之后,徐宗文總算是醒了過來。
王珣急問:“將軍,此間消息可有走漏?”
不待徐宗文回話,張松之就將方才徐宗文下令滅口之事如實道來。
王珣微微點頭,心中大震!
徐驍不愧是名將,形事滴水不漏!
王恭這時又皺起了眉:“陛下駕崩的消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總是要布告天下的,眼下要緊的事該如何辦?天下不可一日無君,江東不可一日無主,瑯琊王殿下繼位之事是要有個具體的章程才是。”
王珣點了點頭,附和道:“國舅所言不無道理,眼下是要擁立瑯琊王殿下登基,然后布告天下陛下已經(jīng)駕崩,穩(wěn)定時局。”
徐宗文也同意瑯琊王登基,畢竟是皇長子,有名分在。
王國寶沒有說半個字,也沒有人想要聽他的建議。
徐宗文建議道:“瑯琊王殿下沖齡踐祚,不能處理朝政,陳貴嬪又是先帝妃嬪,正當青春,不宜往來內(nèi)廷外朝,下官認為應(yīng)當仿效中宗元皇帝舊事,設(shè)立輔政大臣處理朝務(wù),待瑯琊王殿下成年再歸政……”
晉帝司馬昌明皇后王氏在太元五年去世,后宮最受寵的是張貴人和陳貴嬪,而瑯琊王司馬德宗正是陳貴人陳歸女所生。
王恭點頭示意同意徐宗文建議,王珣摸著花白的胡須,贊嘆了徐宗文一句得體,也同意了。
“那么輔政大臣的名額與人選,下官位卑言輕,還請右仆射與國舅爺擬定的好。”這種時候,徐宗文的態(tài)度極為重要,懂得謙退才能有進步的余地。
“這!”右仆射王珣眼中放光,他沒有想到這種重要時刻徐宗文竟然把主動權(quán)交到自己的手中。
王恭也沒有想到,畢竟殺了會稽王司馬道子的是徐宗文,擒殺了王忱的也是徐宗文,徐宗文明顯已經(jīng)在禁軍中有了根基,這時候卻撒手不管,他也不明白徐宗文的用意何在。
“將軍勤王護駕,鼎定時局,此次平叛的第一功臣非將軍莫屬,可是將軍卻推辭承讓,實在是高風亮節(jié)!”王國寶也算是受了徐宗文一些提點,此時站出來替徐宗文說了兩句話。
雖說王國寶為人反復,可是說的話還是符合實情的,這一點王珣與王恭都沒有異議。
“好!那就老夫獨斷一次!輔政大臣暫定為四名,老夫僭越一回,老夫,國舅、徐將軍、王仆射皆在內(nèi),王忱既已死,老夫愿意表張將軍為大統(tǒng)領(lǐng),不知諸位意下如何?”王珣站起身來,五個人就在晉帝司馬昌明的龍床前商議了起來。
王恭點了點頭:“王公所議,附和朝廷慣例,在下沒有異議!”
徐宗文滿意的回道:“王公所提皆有朝廷體例在,十分合情合理,下官也沒有異議。”
王國寶、張松之:“無異議!”
王國寶有些發(fā)愣,這算是見者有份嗎?
張松之心中欣喜非常,禁軍大統(tǒng)領(lǐng),皇帝駕崩居然還得到了升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