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解除,壓力消去,姬仇虛弱疲乏,倒地之后眼前發黑,頭腦混沌,幾欲暈厥。
此時閉眼暈倒應該是一件非常輕松的事情,可以暫時忘卻背后的傷痛,但姬仇不敢暈過去,因為他后背受創,正在大量流血,此時若是暈過去,傷處就不得包扎,鮮血就會一直流淌。
牙關緊咬,強忍傷痛勉力站起,由于傷在背后,此處又無有銅鏡,他便看不到傷勢如何,只得將那佩劍男子的外衣脫了,折疊之后斜肩捆扎。
但很快他就發現傷口仍在流血,隨著鮮血的大量流逝,姬仇越發虛弱,混沌昏沉,他身上倒是還有少許金瘡藥,但那個得留給紀靈兒使用,情急之下只能翻找那些山賊的尸體,試圖找到可用藥物。
不過很可惜,這些山賊身上雖然有不少雜物卻并沒有止血的金瘡藥。
如果無法止血,后果只能是血盡而亡,萬般無奈之下突然看到屋里的火堆,篝火此前已經燃燒了不短的時間,火堆下面殘留有大量的灰燼。
窮人在外傷流血之時通常會用草木灰敷蓋,可以嘗試用草木灰止血。
想到此處,急忙湊到火堆旁,將燃燒的木柴和火炭撥走,解下先前捆扎的布條和身上的衣物,側身歪倒,對著草木灰躺了下去。
躺下之后姬仇就暈了過去,不是因為心情放松,而是因為火堆里殘留有不少很小的火炭,躺下之后如遭炮烙,劇痛錐心,加上傷口接觸草木灰,痛上加痛,直接痛暈了過去。
沒過多久姬仇就醒了過來,先前撥到一旁的木柴和火炭繼續燃燒,他是被火堆給烤醒的。
醒來之后只感覺昏昏沉沉,勉強坐起,歪頭回望,發現灰燼中沒有新鮮血跡,不問可知身后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
其中一個山賊隨身帶著一把匕首,姬仇便用這把匕首將山賊的衣服劃開,忍著劇痛攔胸纏繞,先前那一刀是從上往下砍的,傷口是豎向的,攔腰纏繞可以將外翻的傷口最大限度的合攏,避免再次流血。
纏過一道,再纏一道,每次纏繞都會牽動傷口引發劇痛,劇烈的疼痛甚至令他胃臟痙攣,幾欲嘔吐。
一直纏到呼吸不暢,姬仇方才停了下來,抓起地上破碎的布條擦拭自己身上的冷汗和血污,然后投入火中。
先前所穿的外衣已經被山賊豁開,且沾附了大量的血污,也穿不得了,一并燒了,換上了另外一件,這些山賊身形高大,山賊的衣服他穿不了,好在此番出來他帶了兩套換洗衣物,一套給了紀靈兒,此番穿的是另外一套。
作罷這些,再也沒有氣力做別的,歪肩側依著房中木柱,昏睡過去。
客棧的門是開著的,到得黎明時分,篝火熄滅,山風吹入,姬仇又被凍醒了。
轉頭看向紀靈兒,發現紀靈兒仍然昏迷不醒,眼見篝火只剩下余燼,急忙起身關門,投柴生火,驅寒守夜。
除了劫后余生的慶幸,姬仇此時更多的是對此行的擔心和憂慮,此處距鎮魂盟還有很遠,越往南走越是險惡,而今驢沒了,他也受傷了,帶著一個同樣身受重傷的紀靈兒,如何能夠安全趕到鎮魂盟。
由于背后傷口甚是疼痛,姬仇便拿過先前自廚下尋到得那半壇酒,掀開封蓋喝了一口,酒水粗劣性烈,嗆的姬仇連連咳嗽。
劇烈的咳嗽驚醒了昏迷中的紀靈兒,悠悠睜眼,待得看清店中景象,驚詫非常,“是你所為?”
“此處也沒有別人啊。”姬仇擠出了一絲笑意。
紀靈兒勉力坐起,低聲詢問,“你臉色如此蒼白,可是受了傷?”
姬仇沒有回答紀靈兒的問題,而是出言反問,“你感覺如何?”
紀靈兒手撫左肋,皺眉不語。
見此情形,姬仇拎著酒壇來到紀靈兒身邊,“你傷口惡化,這是酒水,你若不怕痛,可用它清潔傷處。”
酒壇持拿不便,紀靈兒單手抓握甚是吃力,“你且去尋個陶碗來。”
姬仇起身自角落里撿了個陶碗回來,幫紀靈兒傾倒酒水,又割了布條給她,隨后轉身背對,看守篝火。
身后傳來的聲響說明紀靈兒正在清洗傷口,可想而知傷口沾到酒水何其疼痛,但紀靈兒甚是硬氣,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待得清洗完傷口,紀靈兒長出了一口氣,“你是如何殺掉他們幾個的?”
姬仇沒有接話,而是伸手指了指遺落在不遠處的那把菜刀。
“你消瘦羸弱,如何是他們的對手?”紀靈兒又問。
“我只是不很高大,也算不上羸弱吧?”姬仇拿出金瘡藥反手遞給了紀靈兒,“你自己涂抹敷藥。”
紀靈兒伸手接過,道了聲謝。
紀靈兒敷藥的時候,姬仇將山賊身上的腰囊匯集一處,分揀整理,其中除了銀錢和生火之物,還有少許干糧,藥倒是有兩瓶兒,但不是金瘡藥,而是蒙汗藥。
“此去鎮魂盟還要多久?”姬仇抬手擦汗。
“似咱們這般緩慢行走,怕是一個月也去不到。”紀靈兒說道。
“前方可有村鎮城池?”姬仇又問。
紀靈兒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南靈荒不比中州,乃荒蠻所在,少有城池村落,便是客棧酒肆也不多見。”
姬仇苦笑搖頭。
紀靈兒為傷處敷藥,將余下的藥粉遞向姬仇。
姬仇搖了搖頭,“你自己收著吧。”
紀靈兒收了金瘡藥,轉而說道,“這些山賊腳上少有泥土,很可能有坐騎栓在遠處。”
聽得紀靈兒言語,姬仇心頭略輕,“天亮之后我四處找找看。”
姬仇言罷,將一個竹粽遞給紀靈兒,“吃些。”
紀靈兒接了。
姬仇失血過多,體虛困乏,往篝火里扔了些木柴,然后挪到木柱旁,斜靠閉眼,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