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禎派遣錦衣衛去緝拿張若麒之后,整個大殿內的氣氛都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所有人都明白,眼前的平靜只是為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做鋪墊。
當張若麒被緝拿到這里的時候,就是暴風雨真正來臨的時刻,如果張若麒無法擺脫自己身上的嫌疑進而將其身后的靠山陳新甲也牽扯進來之后,那事情就變得有趣了起來。
只是不清楚太子這次對付的僅是一個張若麒,先剪其羽翼后再慢慢對陳新甲動手。還是說太子準備畢功于一役,徹底將陳新甲拿下?
這其中的差距可就太大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太子發難的時間選則的實在是太巧了,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陳新甲在內的朝臣們對太子的突然發難沒有任何的準備。
陳新甲則幾乎是在沒有任何的準備下的情況就陷入了太子精心準備好的陷阱中,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腹手下就這么被緝拿,這一次估計是很難脫身了。
有不少大臣眼中都露出了沉思的神色,尤其是早就看不慣陳新甲的一些人,正在心里考慮是否要落井下石推他一把?
尤其是和陳新甲極為不對付的兵部左侍郎,更是躍躍欲試,要是陳新甲這個兵部尚書去職了,那自己身為兵部的左侍郎豈不是最有機會接手兵部尚書這個職位的人?
只要略作活動,成功接任也不是不可能啊!
兵部尚書可是朝堂七卿之一,位高權重,這樣一個位置,誰不想做呢?
就在朝堂上所有大臣們的心思都變得活躍了起來時,崇禎派出去的錦衣衛已經把張若麒兵部帶回來了,前后都沒用了一刻鐘的時間。
之所以行動會這么快,完全是因為今天的朝會剛剛結束不久,朝堂的各部官員都到的很齊,在朝會結束之后就各自返回到自己部堂的辦公地方開始辦事。
當錦衣衛抵達兵部部堂門外的時候,張若麒此人還完全不知情,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錦衣衛給帶走了。
經過通報之后,張若麒便被帶入了大殿內,看著前方御座上坐著的皇帝,左右兩邊分別站立的朝廷重臣,如此莊嚴般的架勢,似乎是在等著自己,張若麒不禁兩腿一軟,癱倒在地。
心里本來就有鬼,還有這么大的架勢,張若麒沒有當場哭喊起來就已經是心理素質很不錯了!
張若麒此時內心無比的惶恐,自己被錦衣衛毫無征兆的緝拿,還被帶到了這個地方,究竟是自己平日里犯下的事發了還是受到了他人的牽連?
由于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張若麒也不好大聲喊冤,快速的平復了下激動的心情,張若麒才感覺自己終于恢復了幾分力氣。
勉強升起幾分力氣的張若麒抬起頭在大殿內快速的掃了一眼,發現了站在人群中好似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的陳新甲后,心里才略微妥當了點。
既然自己身后的靠山沒有倒,那么自己這次被突兀的帶到這里來說不定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呢?
想明白這一點后,張若麒才勉強從地上坐起來略微翻了下身子,換成一個跪姿,就恭敬的拜倒。
“微臣張若麒拜見陛下!”
“不知陛下將微臣召來是有什么事情嗎?”
崇禎看了眼衣帽不整,身子歪斜的跪倒在大殿內的張若麒,嫌棄的問道。
“此人便是張若麒?”
“如此儀態不整,沒有官員形態,是怎么做到兵部的職方郎中的?”
“丟人現眼!”
留下了一句尖酸的評價之后,崇禎也懶得親自向這種人問話,就揮了揮手,朝著朱慈烺說道。
“太子,此人就交由你來問話吧!”
“將此人所犯下的罪行一一都問清楚,不要放過一個貪污受賄之人!”
“是,父皇!”
朱慈烺上前回應一聲接下了詢問這個人物后便轉身朝著張若麒的方向走了過去,走到了張若麒身邊,朗聲問道。
“張若麒,本宮奉命前來問話,接下來你要如實回答,如有瞞報虛實,下場自知!”
張若麒見竟然是當朝太子親自來問話,這時候他還不清楚就是眼前的太子在彈劾他,張若麒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恭敬的說道。
“殿下請問,微臣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朱慈烺點點頭,繼續問道。
“既然如此,那本宮就問了!”
“有人舉報你說你肆意妄為,無視朝堂禁令私自結交內臣溝通內外消息,利用自身職權走私朝堂禁止的物資售賣于蒙古諸部,還將朝廷的重要消息賣給蒙古諸部,諸此種種,證據俱全,你可知罪?”
張若麒聽完朱慈烺羅列的這些罪名整個人頓時愣住了。
上面那些罪名一看就是只有那種位高權重的朝廷重臣才有那個能力來做,自己一個小小的五品官,連皇宮內的門路都認不清,怎么可能做下這種事情?
況且就算是做了,這種罪名也不能隨便認啊,隨便一個就是死罪,自己要是認了那里還有命在!
張若麒想都不想的否認道。
“微臣位卑職微,平日里都是在兵部做一些日常事務,哪里有這么大的能力做下這許多事情,還望殿下明察!” щщщ? Tтka n? C〇
“上述種種必然是有人看不慣微臣,肆意陷害,微臣還請殿下將那人請來,微臣要當面與之對峙,讓他將相應的證據拿出,不然就是在陷害朝堂忠良,還請殿下作主!”
張若麒的這番話一出,頓時引得大殿內傳出了不少的笑聲。
這張若麒還不知道就是站在他眼前的太子親自彈劾他的,還在那里請太子作主,實在是可笑!
張若麒抬頭看了看四周,不明白自己剛才是有哪里說錯了嗎,竟然引得朝堂眾臣發笑!
可是仔細回想了下并沒有發覺到什么,只能繼續用一個討好的笑容看向了朱慈烺,希望朱慈烺能給他一個對峙的機會。
朱慈烺嗤笑一聲,朝著張若麒笑道。
“實話告訴你,彈劾你的正是本宮!”
聞言張若麒驚的目瞪口呆。
太子親自彈劾自己?
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員,何德何能值得太子親自彈劾自己啊!
很快張若麒便意識到了太子針對的應該是自己的靠山兵部尚書陳新甲,自己應該是被殃及池魚了。
對于太子和自己靠山之間的恩怨張若麒也是有所耳聞的,不過沒有放在心上,卻在今日遭了難!
想通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張若麒明白自己既然已經被太子盯上了,那么現在唯一能救自己逃出生天的就只有背后的靠山兵部尚書陳新甲了。
頓時就將頭低低的磕在地上,一言不發,想用沉默來對抗朱慈烺的不斷詢問。
見狀朱慈烺冷笑一聲,繼續發問道。
“這么說,你是不認罪了?”
朱慈烺玩味的笑了笑,隨后看著看似鎮定但身子卻不斷發抖的張若麒反問道。
“張若麒,既然已經命錦衣衛將你緝拿到這大殿上了,你難不成還以為你自己之前做過的那許多事情都無人查知么?”
“本宮剛才所說的各種罪名全部證據確鑿,你如今還在這里詭言狡辯,真是愚昧不知,罪大惡極!”
張若麒依舊是一副低頭的模樣,沉悶的話音傳出來。
“微臣什么也不知道,還請殿下明鑒!”
朱慈烺回身取來剛才呈送給崇禎看過的口供以及相應的證據,拿出一封信件嘶拉一聲的展開在張若麒面前,嗤笑問道。
“張若麒,你既然推脫你所有的事情都不知道,那你看看這封信件上面寫的是什么?是不是你親筆所寫?”
看到張若麒仍舊一副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朱慈烺厲聲喝道。
“還不如實招來!”
“你屢次勾結邊關鎮守軍將輸送物資,往來輸送俱有證據留下,如今你還敢狡辯,真當是朝廷的刀不利嗎?”
聽到太子竟然有自己的親筆信件后,張若麒不禁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看著自己眼前的信件不由驚呆了。
信件上面的筆記的確是自己所寫,而且里邊的內容也有幾分熟悉,自己的確是給幾位邊關守將寫過信件,但是讓他們閱后即焚啊,這些信件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還被拿出來當作證據?
難不成是與自己通過信的那幾人都已經被拿下了么?
慌亂之中張若麒來不及多想,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不承認,讓這件事情先拖延下去,也好有一個回旋的余地來思考該怎么處理這件事情。
好在當初為了避免出現問題,自己送出去的信件都是用左手來寫的,而自己平日里處理公文信件都是右手,這急切之間就算否認也可以暫時拖延過去。
打定主意之后,張若麒深吸一口氣緩解了下自己緊張的心情,便矢口否認道。
“陛下明鑒,這封信件微臣實在是不認得,定是有人拿來陷害微臣,請陛下進行筆記比對,來證明微臣的清白!”
朱慈烺深深的看了眼張若麒,嘲笑道。
“事到臨頭,還在朝堂上狡辯,哼!”
朱慈烺懶得繼續理會張若麒,轉身拿著手中的信件來到了崇禎前邊的大殿上,一手高舉手中的口供,另一手則是拿出了一卷書畫,朗聲說道。
“父皇,諸位閣臣,剛才張若麒所狡辯的,便是本宮手中的這封信件不是其所寫,可惜,張若麒此賊自以為自己以左手書寫信件和平日里書寫公文的右手進行區分便做的天衣無縫,卻不知早有忠貞之士向本宮舉報過相關的前因后果。”
說罷朱慈烺揚了揚手中的那卷書畫,說道。
“諸位請看,這卷書畫便是張若麒此賊在私下和其好友門人聚會之時炫耀自己可以雙手做書而寫出來的,上面還有張若麒此賊人的具體名字畫押。”
“想要知曉這封信件究竟是不是張若麒所寫,將其與這卷書畫進行一番比對之后便可得知真偽!”
“不過具體朝中誰人擅長書法而且還與張若麒此賊沒有關聯的,兒臣知之甚少,還請父皇下令請人辨別一番!”
朱慈烺說完之后便將自己手中的信件和書畫都交給了一旁的太監呈送給崇禎,自己便坦然的站在一旁靜靜的看了眼陳新甲。
張若麒在大殿后方原本還是滿臉的慶幸,自己終究是因為之前的小心謹慎而逃過了一劫的時候,卻猛然聽到了朱慈烺將其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給說了出來,不由驚訝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回過神來后張若麒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踏馬的誰叫你沒事去炫耀自己的書法干什么,這下被抓到了把柄,自己還一頭霧水的撞了進去。
尤其是剛才在大殿上公然否認提上來的證據,被證實之后一定會被冠以欺君之罪罪加一等。
張若麒瞬間變的惶恐不安了起來,眼神止不住的看向了站在朝臣中的陳新甲,滿臉的期待之色,期望自己身后的最大靠山兵部尚書陳新甲能站出來救自己一命!
不然自己今天恐怕是要真的不能善了!
崇禎接過太監遞過來的信件和書畫,打開看了下,心中便有了判斷。
身為皇帝,他平時也是博覽群書的,這信件和書畫兩者之間的筆跡如此之像,很容易分辨。
崇禎抬頭朝著大殿內的朝臣看了眼后,開口說道。
“凌義渠,米康安,你二人辨認一下這信件和書畫究竟是不是同一人書寫的!”
崇禎點名叫到的這兩人在書法一道上的造詣都不小,其中米康安乃是著名書法大家米萬鐘的侄子,自幼跟隨米萬鐘學習書法,在朝堂上的書法顯譽朝中。而凌義渠自己身為大理寺卿本身對于刑名方面也有很深的見解。
讓他們兩人來辨別,想必朝臣之中也沒有什么疑問。
在諸位朝臣的隊列中走出兩人朝著崇禎行禮道。
“臣等遵旨!”
隨著這兩人一同接過太監送下來的信件和書畫,整個大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
接下來的局勢走向就完全在這兩人的辨別結果之中了,不過看太子一直都在胸有成竹的逐步推動自己彈劾張若麒的行動,顯然最后的結果已經非常明朗了!
沒看陳新甲站在那邊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了么!
就連陳新甲身邊的幾人都不留痕跡的遠離了陳新甲幾步,免得陳新甲萬一當堂出了問題賴在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