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柏才人住在干清宮后的小苑,與早早入宮做太子妃嬪的王氏不同,是朱祁鎮天順八年為朱見深所定。
天順八年七月入宮,因朱祁鎮定下的緣故,周太后與錢太后,乃至內閣將還是才人的柏氏與王氏皆為看重。
柏氏成化二年冊封柏賢妃,升柏賢妃父柏珍為錦衣衛指揮僉事從三品,指揮同知。
后宮乃女眷所住,十分安靜。
朱見深緩緩從宮道走過,道路兩旁各苑宮女都很驚奇。
陛下第一次來這里。
懷恩站在無名宮苑前,看了看朱見深,道:“陛下,便是這里。”
朱見深跨進苑門,里面的宮女內侍迎了出來,好奇的看了一眼,囁糯跪地行禮。
門里早候著內侍,半佝著身子引朱見深進去,一路往里,只見庭院內假山平草,花枝淺水,景致頗雅,宮女斂聲靜氣地守在道旁,一點不見紛亂。
正走著,苑門處微微傳來聲音,一位少女就走了出來。
這少女正是花兒般年紀,生的并不是很漂亮。
但眉宇見極為干凈,天生一股柔弱之中,還帶著一絲微微冷。
這種冷漠與冰山美人又不同,并不是對周身俗物的蔑視,而是某種淡淡的自信,產生的淡然。
朱見深心頭微動。
少女直直望著朱見深的臉,眉宇間的淡漠漸漸淡化,最終消失不見,反而是兩頰出現激動的紅暈。
張唇欲言,卻又止步,等她反應過來后,連忙低下頭去,輕微而迅速的整理了下自己衣裙。
行的是正經熟練的宮廷禮儀。
那清柔的聲音,顯得十分恭敬與矜持:“柏清漪見過陛下。”
朱見深微微一笑,伸手在空中虛扶了一下:“無須多禮。”
二人目光撞在一起,朱見深的眼神十分清澈,只是淡淡笑意。
心想,這便是歷史上的柏氏,清秀干凈的女子。
…………
…………
朱見深坐在苑中,讓柏清漪也坐下后,這才平靜問道:“平日里讀書?”
柏氏一張清秀略帶羞澀的小臉對著朱見深點點頭。
這柏氏真是羞澀。
這是朱見深此刻腦海中唯一想法。
說起來,原身登基后,忙著收拾天順留下的爛攤子,平日里又對萬貞兒特別好,在柏氏選入宮后,都不曾來過。
朱見深對她的長相,家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是了解的非常有限。
倒是陸陸續續從兩宮太后,懷恩他們嘴里,知道些,柏氏喜歡讀讀書,擅長女紅,琵琶,也會做些菜,但這都是入選時的說法。
朱見深并未當回事,反正他已經接受了這身份。
最關鍵的是皇帝子嗣,堵住朝堂大臣的嘴,其他的并不太重要。
且這柏清漪也是德才兼備。
開玩笑,能夠入選大明皇宮的妃子會無才嗎。
歷史上還被封賢妃,連孩子都被封了太子。
賢德定是有的。
大明朝選妃,外形,體態,品德與才華都是經過嚴格篩選出來的。
在這種皇帝后宮中,柏清漪是將朱見深看做“神”一般的人物,甚至是她的天,而朱見深卻是將她看成后宮中的一個,這種心理還未轉變。
朱見深微笑看著她,笑道:“看你在苑中安逸,似乎過得不錯,朕倒是擾到你了。”
柏清漪低頭輕聲道:“陛下能來苑中,
真的是上天垂憐清漪。”
“噢?”朱見深溫和一笑,難道自己看她一次便是上天垂憐?只是又沒有說破。
“已經午時,朕有些餓了,陪朕用膳吧。”朱見深看她緊張羞澀,略微斟酌一下后,說道。
“好。”柏清漪垂下眼瞼,睫毛搭在白皙的肌膚上,十分清麗。
朱見深微笑望著她,發現在這個后宮里遇見個清純干凈的人,確實是件輕松事。
他柔聲說道:“苑里的花草是你種的?”
“嗯。”柏清漪笑了笑,臉上的淡漠與羞澀早已消失無影,“前天夜里,有幾枝花被雨打折了,心疼我半天,還以為救不活了,后來發現未枯萎,虛驚一場。”
朱見深聳聳肩,心想,到底是個沒什么防備的少女。
殿中沒有人進來傳膳,也沒有人打擾二人說話,這一點朱見深很滿意。
他喝了口茶,正色道:“朕為何之前都未見過你。”
柏清漪抬起臉來,眼神略幽怨的望著朱見深,訥訥道:“陛下您是大明的天子,哪里是我們平常人能見的。”
“那你覺得朕與常人有何不同?”
朱見深這句略有調侃。
柏清漪微笑說道:“陛下比宮里畫卷中的畫像還要俊朗風趣,對陛下很好奇……”
說到后面,她聲音已經小說蚊蠅。
“嗯?”朱見深微驚,問道:“朕都被畫在畫卷上了,難道是宮中的女官怕你們認錯?怎么會有人好奇朕。”
柏清漪眼瞳里閃過一絲光彩,那些宮女說陛下口吃結巴,沉悶無趣,可為何她見到后,卻被他帶領,滿心雀躍。
朱見深今兒來,自然不是為了撩撥什么少女,而是他必須要寵幸這個入宮的少女。
來向后宮,甚至前庭官員,展現他的男兒雄風,萬一那些大臣以為自己不能人道,生不出孩子,那可真的就是不僅社死還可能被文官肆無忌憚上奏。
身為皇帝,子嗣是他掌控朝堂的重要一環,生的孩子越多,在大明禮法中便是合格帝王。
他要是只對萬貞兒好,或者玩純情曖昧的話,他和萬貞兒都會不得安寧。
甚至被大明朝堂攻擊。
所以,今天朱見深過來是準備一展帝王雄風。
于是他笑道:“朕昨夜太困,這般好的時機,若浪費,豈不可惜。”
柏清漪聽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有些閃躲,小臉肉眼可見的變紅。
“陛下,我……”
她說話輕柔又慢。
不待說完,朱見深已靠近了她,嗅著她身上陣陣幽香。
柏清漪沒有避開朱見深靠近,只是將頭埋在朱見深懷中,粉面嬌羞,然后聲若蚊蠅,看向殿門口。
朱見深回過頭,懷恩領著女官過來鋪床記錄寢所,文書房的內侍則是將名字與時辰記錄。
半刻鐘后。
朱見深的笑容,令早已被宮中女官指導過的柏清漪接收到。
她很緊張,腦海中瞬間便是選入宮后,女官生動的描述,以及圖畫上面的內容,還有自身一系列不可描述的幻想畫面。
今天,所有的準備都會在此刻在她身子上實現。
她今天見到朱見深時,對這位皇帝的所有, 都十分滿意,甚至期待。
“望陛下……憐惜。”
朱見深笑著將她攔腰抱起,殿門也很快關上。
懷恩站在殿外等候朱見深自己結束。
一日夫妻百日恩,所謂的親昵便慢慢顯露。
午后陽光透過云層散下,樹葉在風中搖曳,池中游魚躲在曬熱的軟泥躲著太陽,塘中小荷初展容顏,碧嫩一片。
殿中卻很是安靜,朱見深半閉著眼睛,柏清漪正小心地將荔枝去掉薄皮然后將冰涼甜爽的荔枝送到朱見深嘴邊。
朱見深將荔枝吞下。
來送荔枝的宮女滿臉不可思議,驚恐的望著這一幕,這位她們伺候許久的柏才人。
平日里她都是淡淡的,有些如冰山般冷……此刻居然在陛下面前,不顧自己身子不適,如此溫柔服侍陛下吃荔枝。
論理,妃子在皇帝面前自是應該如此的。
只是宮女們對如此轉變,竟一時不能適應,清淡如菊的女子,變得如此崇拜陛下,看來陛下并非那些在前庭伺候的內侍說的那般不堪。
柏清漪并不知道她被宮女誤解為討陛下歡心,她只是出自于內心,想讓陛下舒服一些,因為陛下整日辛勞,方才睡得那般沉,想來十分勞累。
好不容易來自己這里歇息,還未睡醒便被內侍送荔枝內侍打擾。
她心中,這世上再無第二個男人能比得過陛下的。
朱見深也很享受柏清漪這般體貼入微的服侍,感覺閉著眼睛。
不必去想朝堂厚黑學,還是蠻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