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知道,王徵來找他肯定不是什么月港出事了,因為王徵就不是管事的官員。
雖然他給王徵掛了個泉州巡海道的職位,但海上的事從來沒讓王徵操心過,月港的事就更不用說了,那跟王徵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張斌猜測,應(yīng)該是他夢寐以求的輪船樣品造出來了。
果然,他剛一來到書房,王徵便竄上來激動的道:“大人,車輪舸改造完成了,那什么輪船,試制成功了。”
張斌聞言,拉著他坐到會客的茶幾旁,興奮的問道:“怎么樣,速度怎么樣?”
王徵得意的道:“月港到這里三百余里,大人猜我用了多久?”
天亮到現(xiàn)在也不到兩個時辰,這家伙不會只用了一個多時辰吧,張斌大膽猜測道:“一個半時辰?”
王徵目瞪口呆道:“大人,你怎么知道的?”
張斌得意的道:“你啊,天亮才多久,你總不會抹黑開船過來吧?”
王徵聞言,嘿嘿笑道:“是啊,我倒是把這個給忘了。”
張斌估算了一下,隨即便興奮的道:“那輪船的速度豈不是達到了每個時辰兩百里。”
這速度已經(jīng)相當(dāng)恐怖了,后世普通的輪船恐怕還沒這么快。
沒想到,王徵還是略帶遺憾道:“是啊,最快也就能開到這個速度了,再快,輪子就撐不住了。”
張斌驚奇道:“你意思,你還開過更快的速度?”
王徵心有余悸道:“是啊,當(dāng)初我想著越快越好,結(jié)果,船剛開出去輪軸也斷了,輪子也打爛了!”
張斌想象了一下那場景,連忙勸阻道:“能有這么快就夠了,不要再往快里想了,你應(yīng)該多想想怎么穩(wěn)定持久的保持這個速度。”
王徵不甘心道:“不能再快了嗎?”
開玩笑呢,你不能把輪船當(dāng)沖鋒舟開啊,那東西可是經(jīng)過特殊設(shè)計的,而且還是鐵的,你這木頭的開這么快已經(jīng)到極限了,再快,估計開著開著整個船都要散架字了!
張斌點頭道:“不用再快了,再快船也受不了。”
王徵嘆息道:“那行吧,大人,要不你去看看,看有什么要改的沒。”
這么重要的東西,自己當(dāng)然要去看看,而且,他還去趟月港。
張斌想了想,便點頭道:“行,我先安排下這邊的事,等下我跟你去月港。”
這會兒福建和東番之間已經(jīng)相當(dāng)安全了,張斌并沒有帶太多親衛(wèi),把事情交待完,他便帶著張差等四個親衛(wèi)跟著王徵往碼頭走去。
來到碼頭一看,張斌頓時被那奇形怪狀的輪船給雷的不輕。
后世的輪船是帶個煙囪,王徵這輪船倒好,沒煙囪,反而帶著個大鍋爐,而且那鍋爐還是直接在船艙上開了個大窟窿冒出來的!
這家伙就不知道將鍋爐改個形狀嘛,一定要跟燒開水的壺一樣,做成圓桶桶嗎?
張斌忍不住吐槽道:“良甫,你為什么一定要把鍋爐做成圓的呢,這樣裝都不好裝。”
王徵驚訝道:“啊,鍋爐還能做成其他形狀嗎?你給我畫的就是圓的啊,而且,燒水的壺也是圓的啊。”
張斌無奈道:“我那就是隨手話了個常用的,功能不一樣,裝的地方不一樣,也可以做成別的形狀啊。”
王徵看了看船上的鍋爐,的確很難看,他立馬點頭道:“那好,我回去做個方的。”
張斌剛一走進船艙,便被熏的咳嗽起來,他忍不住抱怨道:“咳咳,良甫,你怎么不裝個煙囪?”
這家伙,還好用的是柴火,要用的是煤,非把人熏的煤氣中毒不可。
王徵尷尬的笑道:“這不是急嘛,下次裝,下次裝。不過也沒什么,開起來就沒事了。”
張斌無奈的搖頭道:“好吧,那就開起來吧。”
王徵聞言,立馬興奮的道:“打開閥門,開船啦。”
他總共就帶了三個人,一個掌舵的,一個燒火的,一個管閥門的。
那管閥門的聞言,立馬將一個閥門一旋,“咔咔咔”,一陣齒輪的摩擦聲,輪船很快便飆起來了。
張斌被這突然加速的慣性一帶,差點栽了個跟斗,還好被眼疾手快的張差等人扶住了。
不過,這次他并沒有開口抱怨,因為現(xiàn)在沒有變速系統(tǒng),一開就是最高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每個時辰兩百里也就相當(dāng)于時速五十公里,倒不算太快,后世的汽車隨便加加油門就是六十碼、八十碼,甚至一百碼,跟那個比起來,這船速差遠了。
這船在水面上行駛,只要沒有大風(fēng)大浪,還是比較平穩(wěn)的,張斌感覺了一下,平穩(wěn)性沒什么問題,隨即便觀察起船艙里的結(jié)構(gòu)來。
仔細(xì)一看船艙里面的結(jié)構(gòu),張斌頓時又是滿臉黑線,這也太亂了,半個船艙都不能去人了!
當(dāng)然,這個也不能怪王徵,畢竟他沒有見過真正的輪船,能把船開起來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他想了想,隨即便指導(dǎo)道:“良甫,改造的車輪舸我主要想用來載人,很多地方你就要注意,不要露在外面。比如這個蒸汽管,你不要直直的從中間連過來,最好從旁邊連過來,然后用木板擋住,不然的話,人挨一下不就一個大水泡啊。還有,這個齒輪和轉(zhuǎn)軸,你最好也能做個木架子罩住,不然誰不下心把衣服卷進去了,甚至把手指什么的卷進去了,那可就要出事了。”
王徵點了點頭,隨即好奇道:“大人,為什么光用來載人呢,不能用來裝貨嗎?”
張斌搖頭道:“不是說不能用來裝貨,主要是我有急用,現(xiàn)在所有的車輪舸都必須按載人的來改,而且,定型以后,還要定制一批新的車輪舸,直接改輪船的那種。至于載貨的,以后再設(shè)計新的船型吧。”
王徵無所謂的道:“嗯嗯,大人說怎么改就怎么改吧,對了,大人,你想改多少艘車輪舸啊?”
張斌估算道:“我大概統(tǒng)計了一下,現(xiàn)在水師所有的車輪舸加起來有八十艘左右,但是,還不夠,最少還要訂制一百二十艘,兩百艘才能算勉強湊合,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改出來兩百五十艘左右。”
王徵聞言,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兩百多艘,大人,你要這么多干嘛?”
張斌之所以這么急著改車輪舸,是因為明年皇太極很有可能會繞道蒙古草原偷襲大明京城,到時候,他肯定要率軍勤王,去表現(xiàn)一下,博取崇禎的好感。
當(dāng)然,更重要的,還能拯救一些北直隸的平民。
這會兒,打野戰(zhàn),可沒有哪只明軍是后金鐵騎的對手,唯有他手下的戚家軍才有望在野外干翻同等數(shù)量的后金鐵騎。所以,歷史上,每次皇太極率軍偷襲京城,所有明軍都龜縮在城池里面死守,不敢出擊,導(dǎo)致后金鐵騎在整個北直隸如入無人之境。
如果讓后金鐵騎縱橫整個北直隸而不去管,那北直隸的老百姓就要遭罪了,不知道要被他殺掉多少,又不知道要被他擄去多少。
還有,明末在京城附近爆發(fā)的鼠疫和瘟疫也跟后金鐵騎在北直隸瘋狂擄掠甚至屠殺平民有很大的關(guān)系,尸體太多,正是鼠疫和瘟疫爆發(fā)的根本原因,如果能阻止后金鐵騎在北直隸亂殺,可能鼠疫和瘟疫就不會爆發(fā)了。
總之,不管怎么樣,一旦皇太極偷襲京城,他就必須立馬趕去勤王。
如果走陸路,最快也得一個多月,就算用現(xiàn)有的大福船,那也得看老天的眼色,如果風(fēng)太小,甚至逆風(fēng),那還不如走陸路快。
一個多月時間,皇太極該干的事也干的差不多了,趕過去最多也就能跟在他們屁股后面吃點灰,根本就沒多大意義。
他之所以急著讓王徵改造出兩百多艘輪船,就是想用輪船一次將一萬戚家軍連同他們的裝備全部送到京城,要知道,車輪舸改造的輪船可是每個時辰兩百里,從福建沿海到京城兩天即可!
這次去月港,同樣是為了明年的京城保衛(wèi)戰(zhàn)。
以戚家軍現(xiàn)有的裝備,最多也就能頂住五六千后金鐵騎,人家不可能按你的意思,正好給你來五六千,所以,必須盡快將戚家軍全部裝備起來,最少也要保證能頂住一兩萬后金鐵騎圍攻,不然的話,很有可能會再次重演渾河血戰(zhàn)般的悲劇。
張斌仔細(xì)想了想,要載人的話,船艙最好能空出來,這樣一艘車輪舸還能坐下三四十號人;如果把鍋爐放船艙里,一艘車輪舸二十個人都擠不下,要這樣的話五百艘車輪舸都不夠!
想到這里,他立馬指導(dǎo)道:“良甫,這樣,你把鍋爐做成方形,放到船尾,這輪軸這里,上面罩一排兩尺高的木板,另外前后再加四排兩尺高的木板,以方便坐人。另外,把前面亂七八糟的架子都拆了,把船艙延伸到船頭,這樣又可以多坐兩排人,知道了嗎?”
王徵聞言,立馬點頭道:“好,我盡快改出來。”
張斌又指導(dǎo)道:“改的時候要注意怎么方便量產(chǎn),最好一次就能將兩百多套改造要用的東西全做出來,這樣,才有效率。”
王徵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即便和張斌商量起每個地方的細(xì)節(jié)來。
兩人商議的一路,差不多一個半時辰之后,便趕到了月港。
此時的月港已經(jīng)煥然一新,碼頭上停滿了裝卸貨物的船只,城池里到處都是忙碌的商戶,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東瀛人,甚至是荷蘭人都時不時能看見幾個。
大明出產(chǎn)的瓷器、絲綢、茶葉等都是各國熱銷的好東西,大明龐大的市場也是各國爭奪的目標(biāo),月港剛一開通互市,各國商販便蜂擁而至,五大商幫簡直賺錢賺到手抽筋,尤其是東盛堂,不但占據(jù)地理優(yōu)勢,還壟斷了整個福建商幫所有份額,可以說是一家獨大。
張斌暫時還沒時間去管貿(mào)易的事情,明年的京城保衛(wèi)戰(zhàn)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至于月港,只能讓它先自行發(fā)展一段時間了。
他剛從輪船上下來,立馬直奔鑄炮廠,把畢懋康、孫元化、宋應(yīng)星和王徵召集到會議室,安排起近段時間的生產(chǎn)來。
這會議室也是張斌提倡的新東西,這會兒尊卑分的太厲害,如果是公堂或者書房這些正式場合,商討問題很是不便,所以,他干脆把后世的會議室也搬了出來,并且規(guī)定,開會的時候,可不拘俗理,暢所欲言。
畢懋康等人本來就是他的親信,開會的時候,氣氛自然更加融洽,眾人剛一座定,張斌便直接問畢懋康道:“孟侯,戚家軍的戰(zhàn)車設(shè)計的怎么樣了?”
畢懋康聞言,立馬獻寶似的掏出一張圖紙,擺到張斌面前,得意的道:“武鋼車,你看怎么樣?”
張斌低頭一看,好家伙,這車前面的擋板簡直就跟刺猬一樣,騎兵要撞上面,絕對會扎成篩子!
他一看名字,鋼刺!
這么多鋼刺,一輛車得加工多久啊?
他不由好奇的問道:“這鋼刺都是一根根敲打出來,裝上去的嗎?”
畢懋康立馬搖頭道:“不不不,這個是用鑄盾之法鑄出來的。”
直接鑄?張斌還真沒想到,他不由追問道:“怎么鑄?”
畢懋康想了想,比劃道:“其實很簡單,就是在細(xì)沙上壓出個方形凹槽,然后用竹簽子扎幾排孔就行了,只要把鋼水往上一倒,鋼刺就出來了。不過一輛武鋼車要鑄成四塊,太大了不好鑄,反正鑄出來之后釘在一整塊木板上效果也是一樣的。”
原來是這么回事,還真的相當(dāng)簡單,張斌點頭道:“很好,那就造武鋼車吧,不過有幾個地方要改一下,比如這鋼刺,既然是四塊合起來的,那么干脆在中間開幾個長條孔,以方便車兵向外開槍又或是將長槍伸出去捅人。另外,這頂上最好加個厚木板頂棚,這樣,敵方的箭雨對車兵就沒有威脅了。”
畢懋康聞言,點頭道:“好,這些都不難,我稍微改一下就行了。”
張斌隨即拍板道:“好,就這樣,先做六百輛,記住車軸上要加裝軸承啊。”
畢懋康聞言,目瞪口呆道:“六百輛!多久做好?”
張斌解釋道:“沒辦法,明年可能會有一場大戰(zhàn),你盡快吧,能做多快,就做多快。”
打仗?畢懋康不知道張斌要跟誰打,不過他也沒問,直接就點頭道:“好,我盡快。”
張斌又對孫元化道:“初陽,你先造四百門虎蹲炮還有五千吧燧發(fā)槍出來,另外手弩也不要停,能造多少造多少。”
孫元化毫不猶豫的點頭道:“好的,大人。”
張斌又交待了一些細(xì)節(jié),便匆匆離開了。
這會兒戚家軍有一部分還在月港駐防,他還必須將這些戚家軍調(diào)換到東番北衛(wèi)雞籠港去集結(jié)操練。
總之,留給他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皇太極具體會在明年什么時候偷襲京城他也不是很清楚,只能未雨綢繆,盡快準(zhǔn)備好一切了。
張斌和皇太極第一次碰撞會是什么結(jié)果呢?
本卷終,請看下卷《初戰(zhàn)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