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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和皇上對臣子最恩遇的待見,就是所謂的平臺召對了,站在金殿昏昏欲睡雙腿發(fā)麻,本想快快回家的呂漢強,現(xiàn)在就得到了這個待遇,其實,這也不過是崇禎想除了呂漢強之外的所有臣工表現(xiàn)一下自己對故人不忘的胸懷罷了。
我召你來,你必須來,但你依舊是人形布景,這就是現(xiàn)在呂漢強平臺召對的處境。
大朝會是諸個衙門的主官吵架的地方,而朝會散去,平臺召對就是單個主官單獨面談的時候,這有點如后世的國情咨議了。
呂漢強也被特殊的加恩,可以參加平臺召對,當然也就只能旁觀。
平臺不是臺,是建極殿,該殿居中向后,高居三躔白玉石欄桿之上與乾清門相對者,云臺門也,兩旁向后者,東曰后左門,西曰后右門,即云臺左右門,亦名“平臺”者也。凡召對閣臣等官,或于平臺,即后左門也。
當時的規(guī)矩是,群臣肅立,皇帝坐在那里,遇到問題就點官員的名,官員上前跪在那里答話,遇到皇帝允準了,也可以站在那里說。是為平臺召對。
這天召對的人不多,崇禎就點名咨詢。
崇禎問召浙江官員:海盜侵擾的事情怎樣了?
答說,去年秋天鬧過,五天后就離開了。
問江西官員:皇親宗室的撥款怎么沒給?
答說:江西窮啊,山多田少,貧瘠得很,相關(guān)部門還沒能力解決,但一切都正在解決中。
問湖廣官員:湖北去年夏天有民眾鬧事,現(xiàn)在怎樣了?
答說:現(xiàn)在還行,鬧過之后比較安定。
問河南官員:亂收費現(xiàn)象在你們那里太嚴重,相關(guān)人員要法辦!
答說:最近已經(jīng)撤職了。
問山東官員:你們該給遼東軍區(qū)的餉銀差了好幾十萬了,怎么回事?
答說,最近已經(jīng)發(fā)過去了。
問:發(fā)了多少?
答說,7000兩。
崇禎就點點頭,很好,很好。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大明的運轉(zhuǎn)就是這么的和諧,這也充分的說明,崇禎對整個大明還是多少了解的,當然這個了解還是他看了剛剛裁撤錦衣衛(wèi)遺留下的案牘,至于以后嗎,那是后話了。
不過今天最重要的戲碼是召對袁崇煥。
現(xiàn)在的袁崇煥,是一句“不愛錢,不怕死,曾經(jīng)打過”最關(guān)鍵的是曾經(jīng)——打過,而被崇禎忽略了他給魏忠賢建立生詞的污點,將他從越演越烈的閹黨案中摘落出來,親自任命為兵部尚書,右都御史督師薊遼兼任登萊天津軍務(wù),一時位極人臣??梢哉f,這次,崇禎將幾乎遼東軍事全權(quán)托付給他了。
這次召對只要是聽這位一方大吏平遼方略舉行的,能讓呂漢強參與,也是有施恩與他同時也想讓他長長見識的意思在的。而聽今天聽說這位大明第一能臣,第一干員,第一忠臣要出現(xiàn)在平臺,立刻就丟掉昏昏欲睡的神經(jīng),瞪起雙眼,伸著脖子老早的就盯住門口,希望看見這歷史上爭論最多的人物到底長什么樣。
隨著小太監(jiān)一聲嘹亮的:“傳兵部尚書,右都御史督師薊遼兼任登萊天津軍務(wù),袁崇煥上殿召對——”一聲帶著濃濃廣西音調(diào)的官話在殿外響起:“臣兵部尚書,右都御史督師薊遼兼任登萊天津軍務(wù),袁崇煥接旨?!睉?yīng)罷,一陣靴聲囔囔在寂靜的大殿外傳來,呂漢強轉(zhuǎn)頭望去,就看見一個瘦小精干的身影出現(xiàn)在殿門,烏紗端正,緋袍仙鶴,玉帶輝煌,皂靴白底,懷抱牙笏,整個人顯得無比精干,呂漢強看了不由得喝了聲彩。
來人進了大殿,在殿門口略一站定,似乎是在適應(yīng)殿內(nèi)光線,然后再次沉穩(wěn)舉步,走到崇禎玉案之前十步左右再次站定,拱手,再次報名,然后撩起官服下擺,推金山倒玉柱規(guī)矩跪倒,三百九口高呼萬歲之后再無動靜,不愧是科班出身,這番舞拜絕對一絲不茍,讓呂漢強看著是目瞪口呆。
坐在上面的崇禎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親自簡拔的能臣,探著身子瞇著眼睛,仔細的端詳跪在下面的袁崇煥,這便是手掌幾十萬關(guān)寧鐵騎大軍生死,力抗后金保住遼東半壁的袁崇煥了。
呂漢強這時候卻站在先前幾個大佬的末尾,想看看這一炮糜爛十里,讓老汗王二月中彈八月而死的大功臣長的是什么樣子,然后準備事后再問問那個賽過原子彈的大炮是什么樣子,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要弄出一門來保家護院。
但可惜,由于角度問題,呂漢強只能看到袁崇煥那高高撅起的屁股,這很遺憾。
好一陣之后,崇禎站起來,轉(zhuǎn)過玉案,彎下腰親自雙手攙扶起跪在地上的袁崇煥,“愛卿辛苦,起來說話。”
這是皇上對臣子少有的恩遇,袁崇煥隨著皇上的攙扶站起,臉上一片潮紅,本來南人弱小的身板,再次挺了再挺,朗聲道:“為祖宗江山,為萬歲,臣肝腦涂地?!?
“很好,很好。”崇禎連說兩句很好之后,也不回坐,就那么站在殿中,直截了當?shù)闹北贾黝}道:“建州女真跳梁已有十年,封疆淪陷遼民涂炭,愛卿萬里赴召,忠勇可嘉,所有平遼方略可據(jù)實奏來?!?
袁崇煥坦然躬身稟道:“平遼方略臣都已經(jīng)另外寫成奏本,還請圣上御覽?!闭f著,在袖子里掏摸出一個折子,雙手遞上,。
崇禎也沒用旁邊的小太監(jiān)轉(zhuǎn)接,直接就將奏折接了過來,但也不翻開看,就那么捏著奏折,在手心里輕輕敲打,笑瞇瞇的問道,奏折我一會就看,不若你就當著滿殿文武,試說一番。
袁崇煥答應(yīng)一聲遵旨,抬起頭,很高傲的掃視了一眼滿殿同僚,當看到呂漢強的時候,竟然在眼睛里閃現(xiàn)出一點輕視。
不能不輕視,自己是什么人物?當朝貨真價實的一品大員,光頭銜就讓傳進的小太監(jiān)喊的差點背過氣去,你一個小小的五品郎中卻也站在這里,不是幸進是什么?
呂漢強對這種輕視卻是視而不見,伸長了脖子仔細的觀察起這明末第一牛人,個子不高,面皮黝黑,前凸出后勺子,完全具備了南人所有的特征,在這黝黑的面皮上卻透漏出一股凜然精悍之氣,更是南人里最佳氣質(zhì),這不得不讓呂漢強生出一股肅然起敬的感覺。
這時候卻聽袁崇煥高聲道:“臣受皇上知遇之恩,召臣于千里之外,倘若皇上能給臣便意行事之權(quán),五年而遼東外患可除,還遼東朗朗乾坤。”
朱由檢本來微微點頭慢慢踱步,聽到這振聾發(fā)聵的誓言,立刻站住腳步,豁然轉(zhuǎn)身,死死的盯著這個矮小的能臣,久久不言不語,但在那抓緊奏折而蒼白的手,在那面上肌肉輕輕的顫抖里,可看出崇禎的激動,父兄十年辛苦,早就打爛了這半壁江山,每年為遼東募集軍餉,更逼迫的北方各地流寇四起,同時這沉重的軍餉讓大明國庫空虛,有許多該做的事情都不能做也做不了,如果真的五年能恢復(fù)遼東太平,那大明就可以大大的喘息一口氣,大明中興也就指日可待了。
“如果真如愛卿所言,五年復(fù)遼,朕將不吝封侯之賞,望愛卿努力,以解天下倒懸之苦,也能讓愛卿子孫可世享其福?!?
從這句里,就可看出崇禎的急切心情。在崇禎看來,大明中興,只要做好兩件事就成了,一是清楚閹黨,現(xiàn)在這個戰(zhàn)役基本以自己的大勝告終,第二件事情就是遼東軍事,一旦遼東平復(fù),那中興便是水到渠成了。
現(xiàn)在袁崇煥在這里告訴他,五年就能復(fù)遼,怎么不讓他興奮莫名?
而這時候殿上群臣如剛剛召回準備替代黃立極清算閹黨的黃爌,劉鴻順,李立錢龍錫等人立刻歡喜鼓舞,一個個舞拜在地紛紛為這個東林成員喝彩:“袁崇煥肝膽實力,英勇不凡,真奇男子也?!?
袁崇煥聽著如潮的稱頌當時有種躊躇滿志的感覺,環(huán)顧四周舍我其誰?
可這個興奮與驕傲卻被滿大殿跪倒一片時候,突兀的杵著那的一個人破壞殆盡,這個人是誰?——當然是呂漢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