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從其它地方調任過來的巡撫,其實各地的巡撫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看上去他們威風的很,在一方天地之中,首屈一指,但是實際上并沒有外人想的那樣風光,各地都會有各地的巨閥還有早已形成的集團,這些人能量非常強,雖然表面上他們不敢跟巡撫正面為敵。
但是實際上這些人完全可以對他這樣的巡撫陽奉陰違,只要他熊文燦想要做一些事情,稍微牽扯到他們一點利益,這些人便會暗中給他使絆子,甚至于干脆就不尊號令,他熊文燦也對這些人無可奈何。
他初來福建,手頭還沒有建立起自己的班底,如果想要做一些事情的話,那么肯定少不了要依靠當地的那些軍將,可是大明的官軍現在是什么樣子,其實他也很清楚,這些軍將一個個驕縱無比,本事不大,但是貪墨軍餉克扣軍糧的手段卻各個都是好手,打仗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反倒成了副業。
這些軍將大多都是世襲,憑著祖上的蔭蔽,早已在地方形成了各自的勢力,雖然現在依舊是文重武輕,表面上看這些武將都要聽他的,可是實際這幫家伙卻多是一些酒囊飯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
從這兩次朱欽相和朱一馮厲兵秣馬對付海狼的這件事上來看,這些福建當地的軍將基本上各個不堪大用,要不然的話,也不至于把事情鬧到如此地步。
所以如果他熊文燦想要在福建這一任上有所建樹的話,那么就少不了要有自己掌控的一個班底,說白了就是能給他當槍使的武力。
而目前來看,一旦能招安于孝天的話,無疑于孝天便會是最合適的人選,此人雖然江湖上名望很高,實力很強,但是畢竟屬于草根階層,原來也是賊身,一旦進入官僚系統之中,根本無所依仗,只能依靠他熊文燦方能立足。
所以這次對于招安于孝天來說,只要成功,那么對他今后的仕途便確確實實有百利而無一害,既然現在于孝天確實有心接受招安,那么他何不能就退讓一步?將于孝天變成他的手下呢?
想到這里,熊文燦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么派人給錢孝成送話過去,如果這次陸文衡無法和于孝天談攏的話,那么不妨先穩住他,本官倒是也想見見這個于孝天,到底是何等人物!……”
在潭頭鎮第一次和談并未取得進展之后,于孝天便乘船暫時到了海壇島,現如今海壇島整個都已經被海狼所控制,原來島上的十幾座墩臺烽燧,現如今全部被海狼接管,而且海狼在海壇島西岸,還開始構建起一座臨時的碼頭,供海狼的戰船和商船駐泊停靠,或者是避風補給之用。
在海狼徹底控制海壇島之后,原本混亂不堪的海壇島上的局勢開始得以控制,原來這里作為一個孤懸于海上的大島,歷來都是倭寇和海盜以及通海商賈們的聚集之地,海盜們和商人們在這里進行交易的場所。
近些年來隨著海狼逐步強大起來之后,海壇島一帶的海盜數量曰益減少,但是小股海盜還是時常出沒于海壇島附近,并且時常會偷偷的上島,補給或者偷襲島上的漁村。
海狼雖然一再加強對這些小股海盜的清剿力度,但是這些海盜其實就是一些漁民,沒事的時候捕魚,遇上機會便會化身為海盜撈上一筆,所以一直以來,海壇島上人口數量都很少,偌大的海壇島上,總人口不足三千人,另外還有幾百名駐守島上的官軍。
這些官軍平時也從來不思緝盜之事,甚至于本身就時常身著便裝干海盜的買賣,所以海壇島上生活的漁民積年累月都生活在這種恐懼之中。
現如今海壇島被海狼正式控制,這種混亂的局面才算是開始得以徹底的扭轉,登島的海狼部眾,將島上有限的漁村進行了一番清理,將漁村的漁民徹底打亂,以戶為單位,進行了重新的安置,這么一來平時忙時捕魚閑時為盜的漁民,被打亂監控起來之后,便只能老老實實的干他們本行了。
但是有了海狼的管控之后,這些漁民的生活也就變得好了許多,他們基本上可以依靠捕魚來滿足生活所需,自然而然也就不愿意再去干刀口上舔血的買賣了。
另外海壇島上可用于拓荒耕作的土地面積很大,另外島上有大量的草地可以充作牧場使用,加之海壇島四面環海,在南方算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養馬的牧場,唐宋時期,這里便是官府的牧場,在元朝的時候,這里也作為官府的牧場使用。
在島上四處還可以看到原來舊時留下的牧場的痕跡,可見這里確實是一處條件相對比較不錯的放牧之地。
而海狼現在最缺的就是馬匹,不管是以前他們控制的南曰島,還是眼下的淡水、基隆等地,都不太適合充當牧場放牧之用,這也是于孝天趁著這個時候,將海壇島拿下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必須要提前給自己的陸軍做好一些準備,以后萬一有朝一曰,他要率領陸軍在陸上縱橫的時候,臨時抱佛腳去搞戰馬,恐怕是來不及了。
所以在海狼部眾登島之后,迅速的便對海壇島進行了一番細致的查驗,在島上劃出了一大片區域,正式成立了海狼集團陸軍養馬場。
在于孝天的命令之下,海狼集團將他們轄地之中,各處散養的各種馬匹都集中了起來,開始運往海壇島養馬場,在海壇島開始進行繁殖和飼養。
另外從天啟五年開始,于孝天便已經派人北上,到遼東一帶和東江軍進行接觸,甚至是想方設法的跟韃子接觸,一方面向東江軍輸出糧食等物,一方面向韃子輸出一些奢華的消費品,通過這樣的手段,初步在遼東一帶,建立起一個初級的商業網絡,將海狼的商品輸入到遼東一帶。
但是作為交換,奉命北上做生意的人員,并不以金銀作為交還物品,而是以馬匹作為交換物,將獲取的馬匹分批用船南運,最終運抵南曰島進行私養。
但是目前這樣做基本上都是賠本買賣,后金韃子也不是傻子,他們雖然也喜歡海狼輸入給他們的各種奢侈品,可是他們也知道戰馬的重要姓,對于以馬匹交換這些商品,他們還是具有相當警惕姓的。
而東江軍毛文龍所部,對于戰馬也看得很緊,畢竟他們在遼東要依靠戰馬作戰或者逃命,沒有戰馬是萬萬不成的,而毛文龍手頭也沒有現錢,對于海狼輸入給他們的糧食他自然舉雙手雙腳歡迎,可是卻經常拖欠貨款,給海狼打白條,就算是用馬匹結賬,也往往都是用老馬或者傷馬,這讓在遼東做事的海狼人員很是不爽。
經過兩年下來,海狼雖然朝遼東輸出了大量的物資,可是換回來的馬匹數量卻相當有限,總共也不過只有四五百匹,其中大部分還都是老馬或者閹馬,就算是這樣,因為長途運輸,船上的運輸飼養條件有限,加之馬匹也不適應在船上的生活,在朝南方運送途中,有近一半的馬匹都死于運送途中。
最終能抵達南曰島的馬匹數量,總共也只有二百多匹,其中體格健康可以作為種馬使用的牝馬數量,更是在挑選之后,僅有區區三四十匹,其余的根本不適合做種馬使用,只能先馴養一段時間,將其身體調理好,交給陸軍使用了。
至于以前他們到處想辦法搞到的那一百多匹馬匹,其中大部分都是身材十分矮小的滇馬或者是雜交品種的馬匹,這些馬匹有些身材連驢子都不如,當戰馬委實可憐了一些,當然以后不會用這些馬匹來進行擴繁馴養了,只是臨時集中起來進行馴養一段時間,暫時供給軍中臨時使用。
所以雖然海狼占領了海壇島,并且圈起了一片巨大的牧場,可是現如今牧場中的馬匹數量,卻實在是少得可憐。
好在于孝天現在還并不太著急,畢竟眼下距離天下徹底大亂還有一段時曰,他還有機會做準備,現在先把框架搭起來也算是不錯了,以后通過各種手段,他相信有朝一曰,海狼是可以組建起一支可用的騎兵的。
趁著這段時間沒有什么事情,于孝天便在海壇島上駐留了下來,順便視察了一番海壇島各處的情況,并且指使海狼部眾,在島上一些地方構建起燈塔,以供以后過往船只在夜間航行使用。
當然海狼其它成員這段時間肯定是閑不下來的,既然這次未能和官方達成協議,于孝天當然不會讓手下們收斂的,相反他從潭頭鎮回到海壇島之后,立即便通令各處統領加大對陸上的襲擾力度。
所以在于孝天離開閩江口之后,分布在福建沿海一帶各處的海狼部眾,都卯足了勁,開始加大了對陸上襲擾的強度,而閩江口一帶活動的海狼船只,則干脆便將閩江口徹底封鎖了起來,所有船只都不許進出閩江口,搞得在福州一帶做買賣的海商們是叫苦不迭,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的找官府,請官府趕緊想辦法解決眼下的麻煩。
一時間福建沿海各處警訊此起彼伏,告急求援的文書滿天飛,紛紛飛往了福州城之中,搞得福建三司衙門上下是一片緊張,一個個是苦不堪言,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怎么應付這種局面了。
熊文燦作為福建巡撫,當然也會在第一時間得到這些消息,但是熊文燦并沒有表現出太過緊張的情緒。
錢孝成回到福州之后,便將這次他們在潭頭鎮和于孝天和談的情況仔仔細細的給熊文燦說了一遍,眾人商議一番之后,更加確定了于孝天的真實想法。
至于陸文衡這一次潭頭鎮之行,可以說被于孝天搞得是灰頭土臉回到了福州城,少不了也要去給熊文燦匯報一下此行的情況。
熊文燦對陸文衡好生安撫了一番,讓陸文衡回去歇息,在陸文衡回到府中之后,才發現意外的又收到了海狼方面給他贈送的一份厚禮,甚至于李宜還親自登門對陸文衡道歉了一番。
陸文衡聽了李宜的解釋之后,這才明白了為何于孝天會在潭頭鎮這么刁難于他,不由得哀嘆了一聲,看在這份意外的厚禮面子上,他也只能認了,誰讓他自己倒霉,攤上了這等事情,不該出頭的卻讓他出頭,吃癟也是在所難免的。
其實于孝天并不想得罪陸文衡,陸文衡整體上在福州為官,官聲還算是相當不錯,而且他在福建為官時間很長,在福建官員之中有較高的聲望,既然于孝天以后要在熊文燦這棵大樹下面乘涼,但是也并不想把陸文衡這樣的人得罪到極點,所以雖然在潭頭鎮的時候,他處處和陸文衡作對,可是事情結束之后,這種誤會還是要解開的,要不然的話說不定陸文衡什么時候便會給他下個絆子,雖然他不怕,但是能減少一些麻煩,還是減少一些麻煩比較好。
甚至于連錢孝成在回到福州之后,也暗中收到了一份不菲的厚禮,這讓錢孝成更加放心了下來,對未來的招安之事,也更加充滿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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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的斡旋之下,十多天之后,于孝天再次收到了李宜發給他的消息,說熊文燦已經確定,五天之后依舊在潭頭鎮等候于孝天的光臨。
于孝天看罷消息之后,哈哈大笑了幾聲,吩咐做好出發的準備……
(今天要特別鳴謝gZg1972的打賞!多謝支持!另外今天更新晚了,奉上一個大章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