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布置妥當,天色已經擦黑,回家路上,正看見鄭書讓人將兩擔番薯挑進屋子,李彥臉上露出笑容,遠遠招呼:“鄭書,收了幾畝地?屋里還放得下嗎?”
鄭書聽到李彥的聲音,忙轉身作揖行禮:“已經收了七畝二分田,共計收獲番薯一千三百四十八斤五兩六錢……”
“等等,你是說七畝地才收了一千三百多斤,一畝才一百多斤?”李彥難以置信地問道,他記得后世番薯的產量,畝產都是五六千斤,甚至上萬斤,而這時的畝數,還要比后世略大,就算品種差,可也不能連稻米的單產都不如吧?
“是七畝二分田,收獲番薯一千三百四十八斤五兩六錢,畝產一百八十七斤三兩,”鄭書認真地說出精確的數字。
“你確定已經挖得足夠深,沒留下什么吧?”李彥皺了皺眉頭,感到非常疑惑,難道說鹽堿地并不適合番薯的生長,又或者這時候的番薯產量本來就低?
“田地已認真翻挖,應該不會遺漏,”鄭書看出李彥是對這個產量不滿意:“相對別處鹽地的麥黍只收得三五斗來說,畝產一百八十七斤,已經高出一兩倍了。”
李彥知道鄭書說的是實話,這個時代田地的產量還處在一個很低的程度,特別是天津附近的鹽堿地,畝產三五斗也就是八九十斤已經非常不錯。
但這還是鮮薯,用升斗計量的話反而要少些,折算成谷物肯定不劃算,李彥記得后世都用五比一折算的。
李彥心中疑竇重重,親自去田里看了一次,發現鄭書說得果然不錯,田地翻得很徹底,不過挖出的番薯個頭小、數量也少,確實不像高產的樣子。
看來要向徐家打聽打聽,問問番薯在南方的產量,弄清楚到底是品種問題還是土壤問題,李彥覺得無趣,便讓長工們今日到此為止,暫且回去吃了晚飯,明天再來干活。
長工們都有些不愿離開,除了干活的熱情高漲,還覺得第一天就吃兩頓好飯,還有饅頭與肉帶回去,再算算下午做的活,也就每人挖了二百斤番薯,聽說這東西災年救荒,平常用來當飼料喂豬,就算和大麥一個價,也不值幾個錢,都怕東家覺得不劃算,以后就沒有饅頭吃了。
聞香樓的后院中,王好賢彌勒佛一般肥大的身軀陷在寬大的木椅中,目光陰森森地盯著躺在床上的王興,要是李彥能看到,一定不會相信這個滿臉戾氣的胖子就是那個滿臉堆笑的聞香樓老板。
“王興,你這個貪錢的毛病能不能收收?”王好賢壓低了聲音怒道,充滿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王興哼了兩聲,目光中全是忿恨:“三叔,那可是一百多兩銀子,可以買十幾個清官人,憑什么給那個農夫?”
王好賢目光一閃:“和你說過多少遍,咱們是要做大事的,區區一百多兩銀子又算什么?”
“大事?那是要掉腦袋的,要我說摟銀子就是大事,”王興沒好氣地冷哼道:“不管怎么樣,今天這場子我要討回來。”
“父親和我經營三十年,聞香教信徒數百萬,何愁大事不成?”王好賢冷冷地看了一眼王興:“這個李三娃是要教訓,但不是現在,這段日子,你就安心留在后院養病吧!”
說完這句話,王好賢將手上的茶盞重重頓在桌面上,起身離開房間。
屋內,王興突然敏捷地跳下床,暴躁地將書桌上的茶盞物品掃落在地,像只受傷的狼般,露出兇狠的目光:“李三娃,咱們等著瞧。”
次日上午,王好賢親自來到小直沽李家,以少許高出原來商定的價格,韭黃每斤兩錢銀、番薯每斤五分銀、玉米每斤二分銀的價格,分別購買了三斤、十斤、十斤,并簽下為期一年、保證獨家供應的字據。
在這次交易中,李彥總共得銀一兩三錢,比較起來,單靠菜譜就換到一百二十兩銀子,確實不少,要知道這三樣東西的價格相比普通蔬菜已經高出一大截,市場上豬肉的價格也不過三分銀一斤。
光種地還不行,價值太低,暴利機會只有一次,李彥迫切感受到尋找新辦法的必要,不過眼下還是要將田地種好,這是他起家的基礎。
雖然番薯產量有些低,李彥卻沒有怕花銀子,又讓包有才去募了六七個長工,而從原來的長工中,又選出兩人,與夏二狗、崔石頭一起,組成李家的家丁隊伍,由宋大牛領著。
連續與周彪、王興發生沖突,還有直覺王好賢笑里藏刀,也不是個好人,與這樣的人做生意,雙方處在的位置并不平等,也讓李彥將安全問題提升到首要位置。
除去每天鍛煉身體,練習拳法,并嘗試使用棍棒,提高自身武力值外,就是打造可以信賴的家丁隊伍。
家丁們平常不用下地干活,主要進行訓練,項目由李彥親自制訂,包括對身體的鍛煉、打熬力氣,以及簡單的格斗術和棍棒。
李彥不是軍人,但他有練拳的經歷,更重要是能全面、科學的分析、思考,至少從表面看,這套訓練計劃條理清晰、且涵蓋了各個方面。
每天早上,在村頭的菜地會合后,首先是擔水澆地以鍛煉腿部力量,李家的菜地少,用不了兩桶水,連帶將不遠處徐二娘、宋里正等鄰居家的菜地也照顧到。
然后就是在荒地里做俯臥撐,鍛煉手臂力量,做完后圍著村子開始長跑,這是要練耐力、肺活量,都做好了,才能吃早飯,進行休息。
白天要進行的訓練,上午徒手格斗,下午棍棒,家丁們不需要掌握復雜的套路,一開始都是練習最基本的動作,如直拳、勾拳、直踹、側踢等。
至于棍棒,李彥也是在摸索,從基本動作開始操練,無非是直刺、橫掃、掄砸,其中又以刺練得最多。
李家的這些動靜被人看在眼里,自然是風言風語不斷,都說李家三娃敗家,要將父母留下的遺產揮霍一空。
與北方普通中田畝產八九斗、五六斗,下地二三斗相比,鹽地上能種出一百多斤莊稼,還算不錯,但在外人看來,產量就是差不多,又從未見過,不知道能不能吃,自然是相當不劃算。
再提起之前用畝產一石多的水田交換鹽地的傳聞,李彥在膽小鬼的名號以外,又有了“傻蛋”的綽號。
對這些說法,李彥并不在乎,實力才是一切,除了家丁的訓練,田里的農活也在鄭書與石柱子的安排下有條不紊地進行,雖說番薯產量讓李彥大失所望,不過近四十畝地,也要收七千多斤。
此外,十畝玉米的產量也很糟糕,畝產只有六十斤,能收六百斤。
李家只有兩間土屋,才收到一半,屋里已經放不下,李彥也覺得有改善住房條件的需要,所以他決定建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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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番薯、玉米并不適合鹽堿地生長,其優點是能在沙地、山地長得很好,并且比較耐旱。這一點已經有書友指出,所以將畝產調低,為此時番薯正常產量“近千斤”,玉米“180市斤”的三成左右,其中又以番薯影響大些,設定單產為200斤,玉米60斤。
如果有人認為原始的鹽堿地不適合番薯及玉米的生長,那么還有一點需要注意,這部分旱地是經過徐光啟初步改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