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白名鶴這么一個點子,值多少?”又有人問了。
蕭镃微微的嘆了一口氣:“三個新鈔錠桿可以掙一文錢,翻新復用的七個掙一文。徽商有多少紗坊,日產低于五千錠為家坊,工坊最小規模則是日產五千錠紗。最大的紗坊為謝氏平湖紗坊,日產紗十萬錠以上。”
十萬錠紗,在大明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這已經相當于后世民國初年,中小型紗廠年產二十萬噸紗的產量了。這個時代,還沒有蒸汽機,除了人力、畜力、水力之外,再沒有什么更先進的工具了。
“每天,僅紗錠桿一項,凈利七十兩銀子上下。”
一天七十兩,一年就是差不多二萬兩銀子的凈收入。對于一個創業期的年輕人來說,這已經是筆巨大的財富了。在大明,銀子二萬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換成大米四萬石,二十石一噸,就是二千噸大米呀,夠幾十個人吃一輩子了。
而且這僅僅是紗錠桿一項。
東西便宜,架不住量大,利薄加不住多銷。
白名鶴自己知道這件事情,不過他在意的不是自己這一個點子,而是大明已經開始有了工業化的萌芽了,至少那謝家的年輕人已經開始投資在研究,怎么樣把打磨紗錠桿減少人力,多用機器。類似于車床的水力機器,已經成功的投入了使用。
“白名鶴!”于謙默默的點了點頭,這家伙真的是一個能人呀。
“白名鶴現在何處?”于謙又問了一句。
張鳳回答道:“剛才找人問了,聽說去陪魯王喝一杯。”
事實上魯王也在找白名鶴,他的寶貝已經拉來南京了,只等著讓白名鶴親自看看,然后讓行首院專門負責此項目的人審核一下。當然了。喝一杯聯絡一下感情也是有必要的。
魯王這里的得到的回答是,白名鶴去和商幫的人喝一杯。
商幫的人打聽的結果是,白名鶴在陪來自京城的于大人。
事實上呢,白名鶴躲在后院看著王誠帶人在算賬,不是算禮品收入,而是在作去年的大盤賬計算。王誠認為。既然于謙作為欽差來到南京了,順便讓于謙把去年的賬帶回去交給萬歲。
東廠自己遞上去也行,但沒有于謙遞上去更好些。
一來是讓于謙認為,白名鶴把他當回事了。二來是也別讓朝堂之上以為東廠排外。第三個原因就更有趣了,東廠悄悄的送回去,難免有人想打聽一下。可于謙帶回去,于謙肯定不會把盒子悄悄打開,反倒讓人不懷疑了。
幾十個賬房在啪啪的打著算盤,那速度絕對是后世珠算八級以上的水平。
“大人。賬目沒錯,但出了一點點小問題!”王誠看到大賬差不多有了結果后,捧著總賬的副本對白名鶴說道:“按照萬歲爺的旨意,去年給宮內的供奉超標了。然后咱們的銀子除去宮內的供奉,有三成要由戶部來支配,結果是咱們只給戶部留了不到兩成,其余咱們留多了。要如何處理?”
“將一部分折成南掌、暹羅、莫龍的供品。這些交內庫應該合理,夠不夠把供奉的賬目平了。”白名鶴追問。
王誠搖了搖頭:“不夠。宮里多出了二十一萬兩銀子,多的部分不是常物上。而是一些珍品折價太高。那塊一人高的翡翠,就折銀六萬兩。那可是水種極品,戶部金濂不好糊弄。但真賬交上去,他肯定會上書要求在今年的供奉上,給宮里減銀子。”
說到這里,王誠又補充了一句:“大人。咱們的金子都堆成山了。為了二十一萬兩銀子的宮內供奉,再讓戶部給萬歲找些不高興,屬下以為不好。”
“翻賬,說成我白名鶴的獻禮!”白名鶴又提了一個主意。
王誠又搖了搖頭。
白名鶴問:“我賬上沒有這么多?”
“有,加十倍也有。不信您可以去問清荷夫人。區區二百萬兩銀子,在大人您這里沒什么為難的。只是您這么一說,有掩衛盜鈴之義。金濂會找更多的麻煩,所以這件事情是一個死結,除非作假賬。可作假賬又是成了咱們這里的死結了,將來都是麻煩!”
白名鶴也不同意作假賬,不必要落人口舌的事情。
“對了,我們差戶部多少銀子?”
“有差不多折成銀子小一千萬兩銀子。戶部估計還不知道這筆銀子,去年戶部實賬營收折銀大約有三千多萬兩,其中收到京城的有三百多萬兩銀子,三百萬石糧。咱們已經給戶部的一千二百萬石糧,再加上麻布一百萬匹,銀五百八十萬兩。所以,戶部估計很滿意這個數字了,原本金濂也沒有想過咱們會收多少?會按實數給他!”
(注:許多帖子都說,明朝只有幾百萬兩銀子的國庫收入。事實上,真正的歷史是:永樂年,夏秋兩季的僅糧稅,就實收超過三千兩石、還有絲、鈔、紗、絹等百萬級。只是許多賦稅都留存地方,就是在省、府、州、縣。而不僅僅是在京城大庫,所以整個國家收入,應該把這些都算在內,才是國家賦稅收入)
王誠說的是實話,金濂已經是是非常滿意了。
“這樣吧,這件事情讓于謙幫咱們一次。他欠過我好幾次人情了,這次他應該會幫。”
聽白名鶴講完,王誠又來了一句:“還有些銀子,給您搬家里去?”
“堆著好看呀!”白名鶴干笑著。
“也是!”王誠心說,家里堆一座銀子,有什么意思。白名鶴又不是鄉下的地主老財,非要抱著銀子才能睡安穩。“那就放在銀號里,有個數字就行了。”
白名鶴沒有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了。
沒辦法說,也不敢再說了。大明皇帝說的是三成,自己說是百分之一,按現在的算法,白名鶴心想著,別說是百分之一了,就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都多到數不清。
因為按照現下的算賬方式。白名鶴感覺自己拿是大明國家財政的百分之一了。
但凡是銀子過手,就扣一分歸自己。無論是對外貿易,還是對外采購都一樣。這可不僅僅是稅這一部分,商幫在海外貿易上的收益,也有一分會額外交出來,這部分白名鶴都有些不敢要,總感覺名不正言不順。
可無論是管事的官,還是護衛的水師,或者是十大商幫的人,卻沒有人誰認為不正常。
要不為什么來到南京,徐承宗連玄武湖都敢給白名鶴劃過來用。白名鶴手上有七成的海貿純利的支配權,就算沒有這些,白名鶴自己的銀子估計也能買下來,差別就是有沒有買的資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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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白名鶴遇到了和于謙一樣的問題,銀子多了怎么花。
“王誠,聽說你干兒子還有你的侄子,挺出息的?”白名鶴突然扯了這么一句,王誠有些蒙,不太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別緊張,我又不害你!”白名鶴又來了一句。
王誠本來不緊張,這下也緊張了:“大人,您就明說吧。”
“聽說武田信榮的女兒長的很漂亮,只是個子有點低。而且能寫會畫的,懂漢話。”
王誠連想都沒有想:“其實,成凱不錯!”
白名鶴愣了,心說這都什么事,好事都往外推呢。
看白名鶴發愣,王誠趕緊就說了:“當真的,成凱真的不錯。進士出身,身為七品知縣。而且他父親的職司又比我高,而且還是……”
“不聽,我不管。你幫我找二十個人,不管是誰的侄子還是干兒子,要那里還些才能,但沒有官職,有點紈绔子弟樣的出來,最重要的是,必須是可靠的宮里人。我最近打算買點東西,但不能我出面!”
“買什么?”
“一座山!”
“山有什么好買的,您要那塊指出來。隨便就劃過來了,這東西還用買?”
王誠這話也不是那里官大欺人的態度。在大明所有的山都屬于皇室的,白名鶴只有理由合適。當真就可以直接劃過來,宮里備案給當地府縣有份行文就行了。
白名鶴搖了搖頭:“倭島石見山,那里有銀子可以用銀子當磚,把京城重蓋一遍。所以,這件事情我要玩一票大的。順便把滿朝文武拉下水,也把大明那些把銀子綁在肋條上的財主們拉下水,最近窮呀!”
哭窮!不代表真的沒有銀子,只代表有更大的投資需要海量的銀子。
眼下大明,不是為修路,就是為造船。這兩項都是有多少扔多少,而且扔進去聽不到水聲的投資。
王誠很嚴肅的點點頭:“這是正事,先讓這些仔子們學學聽話,然后再辦事!”
“回去休息。忙完了,你們也早點歇了吧!”
白名鶴把賬本放回到桌上,也沒有要這些賬房的人起身,抬腿就往外走了。
想到自己的新計劃,白名鶴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激動。
原本在后世現代的時候,銀是好東西,曾經作夢有許多許多的錢。可到了大明,等銀子的數量達到一個值之后。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數字了,而是變成了一種境界。
內心深思,白名鶴自認為自己的境界提高了。回到后院,清荷屋內八個丫環排開打算盤的情景,讓白名鶴直接陷入了呆滯……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