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把牛逼吹出去,楊大少爺就后悔了。
楊少峰楊大少爺剛才所想的自然就是香水,然而等想到香水的制作流程之后,楊大少爺才發(fā)現(xiàn)這玩意還需要酒精,還得勾兌,自己理論上知道一點兒,卻根本不知道具體的過程。
也就是說,想要在永樂十三年的時候把香水弄出來,中間所需要的時間和人力物力都不是一星半點兒。
就像明朝沒有試貼詩,很多穿越者還拿著螨清的詩貼詩去考大明的科舉一樣,這就是一個近乎于常識性卻幾乎所有人都會犯的錯誤。
等到習慣性的摸了摸口袋之后,楊大少爺?shù)男睦锞透魫灹恕?
沒煙了,等煙草傳入中原堂口,大概還需要一百多年的時間,自己有生之年都未必能再抽上幾口了。
靈兒見楊大少爺半天沒有開口說話,忍不住問道:“少爺在想些什么?”
回過神來的楊少峰深吸一口氣,嘆道:“沒什么,少爺就是想家了。”
靈兒哦了一聲道:“那也簡單啊,等少爺入宮謝恩之后,總不會立即授官吧,到時候少爺不就能回家去看看了?也不知道老爺和夫人到時候得多高興啊?”
楊少峰嗯了一聲,卻也沒有接話。
家和家是不一樣的,有一個家卻是再也不回去了,那個家里不光有河東獅,還有個熊孩子,那個世界也有很多沙雕網(wǎng)友。
可惜再也見不到了。
楊大少爺正暗自神傷,天字號的惡客就再一次的不請自來。
朱二九眼見楊大少爺興致不高,心中頓時感到一陣莫名的爽快:“楊兄弟剛剛高中頭名狀元,如何看起來興致不高的樣子?”
楊少峰哼了一聲道:“為何要興致高?莫非當官是件很值得開心的事情么?”
朱二九嘿嘿笑道:“如何不開心?正所謂書中自有顏如玉,楊兄弟今天可見識到了么?”
楊少峰伸了伸手,比了個打住的手勢,冷笑道:“且住,你若是不提這事兒,咱們還是好兄弟,你若是提了這事兒,以后這兄弟就沒得做了。”
朱二九奇道:“楊兄弟這是怎么了?莫非是嫌這些民間女子身份低微,配不上你?若是如此,便是勛貴家的乃至于皇家貴女,只要楊兄弟敢提,只怕也是可以的。”
楊少峰冷笑道:“一沒見過長什么模樣,二不知道性情如何,便是娶回了家中,就一定能琴瑟和鳴么?”
朱二九聞言,卻是笑道:“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替我等挑選妻子,自然是往好了挑,難道還能坑害我等不成?”
楊少峰搖了搖頭,卻是懶得理會這個智障一般的朱二九。
是,你媳婦好,你小妾多,最后家里亂成一團,差點兒就出現(xiàn)寵妾滅妻的破事兒,現(xiàn)在還有臉在這里指點本公子?你等本公子當了言官的,有你丫的好受!
見楊少峰搖頭,朱二九卻是來了興致:“要不然英國公的妹妹?我聽人說,英國公家里有個妹子一曾未曾出嫁。”
楊少峰依舊搖頭——萬一來個姓方的,那本公子卻如何與他斗法?拿血肉之軀硬扛加特林么?
“國公家的都看不上,莫非楊兄弟想要娶一門皇室的貴女?”
楊少峰冷哼道:“都不是,我要娶什么樣的女子,我心中自有打算,卻是不勞朱兄弟操心。對了,這兩天我新琢磨出一道菜式,倒是正好請朱兄弟一起嘗嘗?”
朱二九滿臉黑線,愣道:“所謂君子遠庖廚,楊兄弟居然還會做菜?”
楊少峰的臉色卻是比朱二九更黑,怒道:“若你覺得自己還讀過書,便將君子遠庖廚的前幾句背于我聽?”
朱二九笑道:“那又怎么了?曰:“無傷也,是乃仁術(shù)也,見牛未見羊也。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
楊大少爺氣哼哼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重點是什么?重點是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
這句話的重點不在于教你當了姐兒立牌坊一般的以羊換牛,也不是讓你遠離廚房,而是告訴你什么叫做仁,要對百姓的苦難感同身受!
至于遠離廚房這種屁話,你聽那些腐儒說上幾句也就罷了,難道還要當真?他們誰吃的飯不是廚房里做的?讀《論語》真能頂餓不成?子還曾經(jīng)曰過,吾少賤,故多能,你都忘了不成?”
朱二九有些半信半疑的道:“真是如此?那為什么?”
楊少峰想拿扇子去敲朱二九的腦袋,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住了:“為什么?為了突出讀書人的高貴和與眾不同來,要的就是這個風度,懂么?至于其他的,不是有人去辦么?”
朱二九點了點頭,身體卻是很老實的跟著楊大少爺來到了廚房:“話說,你琢磨出了什么新菜式?卻是我都未曾吃過的?”
楊大少爺將廚子趕跑,手中卻是拎起一塊豬肉,笑道:“見過這么個?”
朱二九點了點頭道:“豚肉,有什么稀罕的么?尋常百姓都能吃得起吧?”
楊大少爺笑瞇瞇的道:“若是這天下百姓人人都能吃得起,那這永樂年可就不是一般的盛世所能比了,便是開元盛世也不夠看。”
朱二九依舊有些懷疑:“不過是些豚肉,真就有你說的那么夸張么?這東西比雞肉還賤吧?”
楊少峰卻是嘆了一聲道:“豬肉再賤那也是肉,糙米再難吃那也是要銀錢來買。若是人人都能吃得起飯,能吃得上肉,又豈是一個盛世可以形容的?”
見朱二九臉色有些不愉,楊大少爺只是笑了笑:“若是你有時間了,可以等過段時間和我一起去順天府走一遭,一路上看看百姓都是過的什么日子。
我楊家莊子已經(jīng)算是富庶,可是莊子里面依舊有人無衣可穿,往往一家人就那么幾件新衣裳,只有出門的時候才舍得穿。
或許你還不知道吧,許多人家去地里干活都是趕在半夜,不是他們懶,而是怕白天光著腚被人瞧見了丟人!”
楊大少爺說的粗鄙,朱二九卻聽得沉重——原來民間的百姓都如此貧苦么?為何以前從未見過?
楊少峰見朱二九陷入了沉思,倒也不去打擾,直到鍋里的肉都冒出香味之后,才伸出勺子攪了攪,笑道:“一頭豬可出百余斤肉,多養(yǎng)些豬,便多了一分讓百姓吃上肉的機會。
聞聞,香么?”
朱二九:“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