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見過小風的魂魄了,所以對他屍體的畏懼也減弱了不少。因爲這樣纔敢大著膽子向他的左眼看過去。
他的左眼似乎真的沒有什麼異常,和普通的眼球一模一樣。而且沒有死人那種瞳孔渙散的感覺,甚至能夠倒映出外面的人影來。
可是我再仔細看了兩秒鐘,馬上發現不對勁了。小風左眼中的人,似乎不是我和葉默還有沈瑯三個人,而是另外的人。
我心裡有點害怕:“是誰藏在他的眼睛裡面?”
我想要把目光收回來,可是我忽然發現,我根本無法移開視線了,只能這樣直勾勾的盯著他的左眼。
我張了張嘴,想要叫葉默一聲,可是我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眼看著那瞳孔越來越大,距離我也越來越近。而我的身體在一點一點的傾斜,似乎要栽倒進去。
這時候,我聽到葉默在我身邊疑惑的說:“你怎麼回事?看入迷了?”
我在心中吶喊:“我哪是入迷啊,我是動不了了,你快點幫我啊?!?
可是我到底沒有等到葉默幫忙,我的身體撲通一聲,掉落到那黑色的瞳孔中了。
我掙扎了兩下,然後狼狽的爬了起來。
我發現周圍是一團黑暗,不見天,不見底,也沒有方位。我抱住胳膊,驚慌的想:“我這是到哪來了?這裡是小風的眼睛嗎?”
我驚慌的喊了兩聲,聲音遠遠地傳出去,又慢慢地傳了回來。通過回聲判斷,這個地方似乎並不是太大。於是我開始跌得撞撞的奔跑。
我跑了一會,忽然發現前面有了一點亮光。
人在黑暗中呆的時間久了,忽然看到光明,那種欣喜是不言而喻的,我也來不及多想,就加快腳步跑過去了。
等我跑到亮光周圍的時候,我看到那裡有一張石桌,石桌旁邊坐著兩個石頭雕成的人。桌上放著一盞油燈,火苗正一跳一跳的,把周圍照亮了。
我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心想:“是誰在這裡弄來了一個雕像?桌上既然有燈光,這說明不久之前有人來過啊?!?
我看了一圈,沒有發現活人的痕跡,然後我開始打量那兩個雕像。
我看到其中一個是男人,身上穿著白衣,手中握著玉劍,他看起來英氣勃勃,但是眼睛裡卻滿是溫柔,正在盯著她身邊的女人。
而那個女人坐在石凳上,怔怔的看著桌上的燈火,眉頭緊皺,好像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一樣。
我看到這兩個人,心中忽然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總想留在這裡,永遠陪著他們。
忽然,我的目光落在了女人的脖子上面。她的脖子裡面掛著一塊玉,那塊玉中間有一個明顯的人影,上面還雕刻著一行字跡。
我心中一震:“有字跡的玉?難道是我媽媽?”
我對父母的印象已經極淡了,因爲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失蹤了。我只知道,我媽的脖子裡面掛著一塊這樣的美玉。其餘的事情都忘光了,甚至連他們長什麼模樣都不記得了。
半身佛說,有一天,我會通過葉默找到我的父母。難道就在今天應驗了?想到這裡,我就湊過去,想要仔細看看那塊玉。
結果我剛剛走到女人身邊,她忽然睜開眼睛,看著我幽幽的說:“孩子,你怎麼來了?”
我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緊接著,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耳邊說:“輕雪?輕雪?”
我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來。一時間,黑色的世界,石桌上的油燈,兩尊石頭人像,全都消失不見了。我又回到人間來了。
我面前是停屍牀,旁邊站著沈瑯和葉默。
他們兩個都奇怪的看著我:“你剛纔在幹嘛?站在小風面前,一動也不動。”
我語無倫次的對葉默說:“半身佛沒有騙我們,他說的是真的?!?
葉默問我:“你在說什麼?”
我指著小風說:“剛纔我在他的眼睛裡面,看到我的父母了。殯儀館不是你帶我來的嗎?我通過你會找我的父母。”
葉默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連忙拿出來一塊白布,把小風的臉給遮住了。
我看他神色鄭重,有些不明所以:“你在幹什麼?爲什麼把他的臉遮起來?”
葉默有些嚴肅的說:“你並沒有看到你的父母,你看到的是幻象?!?
我有些失望的說:“是幻象?”不過仔細想想,我也明白了,有人雕了我父母的塑像這不稀奇,稀奇的是塑像居然開口說話了。除了幻覺,我實在找不到其餘的解釋了。
葉默說:“看來,這應該不是普通的舍利子,而是舍利之眼。”
我好奇的問:“什麼是舍利之眼?”
葉默說:“據說有的高僧心靈澄澈,一生之中,都沒有看到過骯髒污穢的東西,也沒有起過壞念頭。這樣一來,他的眼睛就始終保持潔淨。圓寂之後,即使是烈火都不能燒燬他的眼睛,於是就變成了舍利之眼?!?
“而舍利之眼有強烈的致幻作用。如果盯著眼睛看的時間長了,會陷入到幻覺當中。在幻覺裡面,心想事成,難以自拔。最後肉身會餓死,而魂魄也就被困在裡面了。剛纔你能被我叫回來,真是僥倖,再遲幾分鐘,你想回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我驚訝的說:“高僧的眼睛,爲什麼要害人?”
葉默苦笑了一聲:“是害人嗎?有的人在舍利之眼中得到了想要的一切,雖然是幻覺,但是也滿足的很,這和死後去極樂世界有區別嗎?”
我聽葉默這麼解釋,於是點了點頭,感覺挺有道理的。
我心中暗暗地想:“怪不得沒人發現小風的眼睛不對勁,原來這本來就是高僧的眼珠?!?
葉默拿出來幾塊布,遞給我和沈瑯:“我現在要把舍利之眼從小風身體上取出來。那一刻,它的力量是最大的,我們都把眼睛蒙上,千萬不要看?!?
說完這話,他就率先用布條矇住了自己的眼睛。而我也老老實實地照做了。
眼睛被蒙上之後,我纔想起來,自己是站在殯儀館中,周圍有很多具屍體,而面前的停屍牀上,就躺著一個。
想到這裡,我就更加害怕了,總覺得正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看著我。